第151章 結尾
書名: 大宋懸案作者名: 三月貳一本章字數: 2578字更新時間: 2022-08-07 12:00:00
“記得。”
包勉一面說,一面尋思著眨眼。
“但你一點兒也沒提到,布置那些假線索的,也有可能是兇手的一個同謀呀!你怎么能一口咬定是兇手本人,而完全否定了有同謀的可能性呢?”
“你別急,洪米。這其實是不言而喻的。李達自稱只有一個同黨,對吧?
“我們又從另一些事,證實了這個同黨把李達殺害了,對吧?
“那么,我就可以說,那個同黨殺了李達之后,他處心積慮想要嫁禍于人,最初就是想嫁禍到沈富頭上。
“所以,我認為,偽造線索的是兇手。
“你問我,在邏輯的可能性上,偽造線索的何以不是同謀呢?
“理由很簡單,兇手正是為了要甩掉同謀,才把李達殺死。難道他會殺掉一個同謀,卻為了制造假線索而再去另找一個同謀嗎?況且,對于這個罪犯布置陷害沈富的線索完全信手拈來。
“換句話說,他可以隨心所欲地挑選一個‘使人置信的’兇手。于是他就挑選了一個最方便下手的。他剛剛甩掉一個同謀,卻再去搭上一個同謀,未免太蠢、太沒有道理了吧。
“因此,我在考慮了這個罪犯的精明程度之后,確知他是親自偽造線索的。”
洪米高舉雙手,連稱:“好,好。”
“包勉,王婉是怎么回事?”展飛燕好奇地問,“我原以為她跟張子正是姘頭。但這又講不通,她為什么把那天晚上看見張子正到墓地去的事向我們報告。”
包勉喝了口茶。
“這是個細節。根據沈瓊蓮所講的,她尾隨張子正,一直跟進了來福客棧的情況來看,張子正和王婉之間顯然有曖昧關系。
但我認為,你應該想到,張子正一旦意識到自己繼承沈富收藏品總庫的唯一途徑就是通過自己的妻子,這時,他一定會下決心擺脫娣婦,從此專心一意博取妻子的歡喜。
不消說,像王婉那號人,不甘心做一個被人拋棄的情婦。她的反應也在常理之中,就是千方百計想要給張子正吃苦頭。”
沈茂忽然像大夢初醒。他突如其來地,誠惶誠恐不敢朝柳吟月看,問道:
“包勉,那么,這位孫濟大夫又是怎么回事呢?他究竟到哪兒去啦?他為什么逃跑?他跟這件案子如果有所牽連的話,究竟是些什么牽連呢?”
柳吟月正在津津有味地細看自己的雙手。
包勉聳了聳肩說:
“我認為,這個問題不妨由柳吟月小姐講清楚。我一直抱有懷疑……怎么,柳吟月小姐?”
柳吟月抬起頭來,笑得很甜美。雖然她并不朝沈茂那個方向望去。
“孫濟大夫是我的同伙。這是真的!他是杭州最干練的捕快之一。”
不難覺察,這在沈茂聽來是大好消息;他用干咳來掩飾驚奇,比剛才更加出神地凝視著地磚。
“請聽我說吧,”柳吟月依然甜笑著繼續說,“我沒有對你講過他的任何情況,因為他親自對我下過禁令。他不露真面目,為的是避開官府的耳目和干擾,一心追蹤王羲之的作品。他對過去的事態進展非常惱火。”
“那么,一定是你設法把他弄進沈富家的嘍?”
包勉問。
“是的。當我感到這事已經不是自己力所能及的時候,我就寫信,把自己無能為力的情況報告了博物館,于是他們就找上了杭州官府,在此之前,杭州官府對失竊的事毫無所知。幾位館長原來都非常渴望把這件事悄悄解決。孫濟大夫確實是有行醫執照的,以前也曾經用大夫的身份辦過幾件案子。”
“那天晚上,他的確到來福客棧去找過李達,是嗎?”
洪米問。
“當然。那天晚上我不能親自跟蹤李達;但我把情況通報給孫濟,他就去盯住那人,看見他與一個不知是何許樣貌的人會面……”
“那肯定就是賈貫道了。”
包勉自言自語。
“……他一直盯到了客棧的前廊,眼看李達以及現在知道是賈貫道的這個人上了樓梯。他還看見張子正上去了,還有沈瓊蓮,還有西門云驤,最后他本人也上去了。
但孫濟并沒有進入李達的房間,只是踏勘了一下。他目睹這些人一個個走掉,卻沒有看見第一人走。不消說,他無法把這些事講給你聽,除非暴露他的身份,而他是不愿意暴露身份的……
孫濟沒有發現什么,就回到了沈家。第二天晚上,當李達和馬兆元先生來訪時。那時我們還不知道那人就是馬兆元先生。很不巧,孫濟已經跟王婉出去了,他跟她的交往總有點兒……嗯……嗯……我該怎么說呢,令人費解啊!”
“如今他在哪兒呢?”
沈茂眼望著地磚上的花紋,漫不經心地問。
柳吟月對著煙霧騰騰的空氣說:
“孫濟這時正在漂洋過海,打道回府。”
“哦。”
沈茂說道,似乎因聽了這個答復而感到無上滿足。
等到馬兆元和洪米走了之后,王朝長噓了一口氣,像個老父親似的拍拍沈茂的肩膀,告別而出,去干自己的公務了。
柳吟月和沈茂站了起來,相當尷尬地打算告辭。
“什么!你們難道也打算走嗎?”
包勉從椅子上爬了起來,朝著他們傻笑;柳吟月的潔白鼻子微微有點兒顫動;沈茂踮起一個腳趾,在那張吸引他全部注意力達半個時辰之久的地磚上,沿著復雜的花紋轉動。
“唉!你們且別走。再等一下。我要講一件事,你必定特別感興趣,柳吟月小姐。”
“多少事端,”包勉莊重而嚴肅地對柳吟月說,“都由此而起。我們不再需要這幅備受蹂躪的王羲之了——賈貫道已死,不會開堂審判了……”
在包勉的示意下,展飛燕拿出了一卷字帖。
“你未必會……你未必會把這交給我……”
柳吟月慢吞吞地開口說。沈茂干瞪著兩眼。
“正是要交給你。你馬上要回杭州去,不是嗎?所以請準許我把你自己所贏得的榮譽,授予你吧,柳吟月小姐……你有權親手把這幅王羲之作品帶回博物館去。”
“啊!”
柳吟月半啟著櫻桃般的嘴,微微有點兒顫抖,但并不顯得十分殷切。
她接過了那一卷字帖,從自己的右手交到自己的左手,再從左手傳到右手,很像是不知將它如何處置是好——為了這幅老掉牙的字帖,有三個人送掉了性命。
包勉讓仆人拿了一壺酒。
“諸位,喝杯酒慶祝一下吧!”
包勉朝著展飛燕、柳吟月、沈茂興致勃勃地問。
“唔,不喝了。”
“多謝你的好意,可是我不喝酒。”
沈茂望著瓶子,饞涎欲滴。
包勉忙著搗鼓杯子、瓶子。不多時,他在一只高腳杯子內,炮制出了發泡的琥珀色液體。
包勉喃喃地說。
“沈茂,不來一杯嗎?我知道你好杯中之物。”
包勉裝得像是大吃一驚的樣子。
原來沈茂,在柳吟月了的嚴峻目光注視之下,沈茂這樣一位積習難改的酒鬼,居然拒絕這杯芳香撲鼻的美酒!
“不,”沈茂口氣堅定地咕噥道,“不,謝謝你,包勉。我戒酒了。再也不開戒了。”
柳吟月似乎通體都沐浴在一道溫暖的陽光之下;詞匯貧乏的人,或許會形容她神情煥發了;事實就是,冰霜如同著了魔似的消融了,又一次使人感到不可思議、無法理解。她臉紅了,低頭望著地磚,腳尖也踮著劃了起來;而那幅價值連城的王羲之作品,竟從她胳膊下掉落在地,她置之不理,完全把它當作是花花綠綠的月份牌一般。
包勉不以為然、大失所望地聳聳肩。
“飛燕,看來只有你可以陪我喝一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