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展飛燕高興道，“好消息呀，馬大哥。你怎么找到她的呢？”

馬漢用低沉的聲調說道：

“從李達的檔案中找出了線索，她名叫趙莉莉，原先跟著李達鬼混。李達坐牢后，她就嫁了人。”

“去把丁雄找來。”王朝說道。

“也讓他在外面等著呢。”

“你真行，全帶進來吧。”

馬漢咯登咯登走了出去，王朝在椅子里一坐，朝后一靠，滿懷著希望。

一會兒的工夫，馬漢回來了，帶著那位紅光滿面的腳店老板，王朝示意此人莫作聲。

馬漢立刻又從另一扇門走了出去，很快帶進了一男一女。

這一男一女遲遲疑疑地走進來。女的貨真價實是個迷人妖精，人高馬大，黑色秀發，驃悍潑辣。男的剛好跟她匹配，花白頭發，身材魁梧，四十來歲，鼻子挺拔，烏黑的眼珠射出兇光。

馬漢說：“這是西門云驤和夫人。”

王朝指指椅子，他們僵硬地坐了下來。

王朝開始翻動辦公桌上的檔案。純粹是一種顯示氣派的機械動作。他們確也受到了影響，目光不再對這辦公室東張西望，集中注意王朝的強有力的雙手了。

“唔，莉莉夫人。”王朝開口了，“請別害怕，無非是例行公事罷了。你認識李達嗎？”

彼此目光交接到了一起，趙莉莉馬上轉望別處。

“怎么，你是指那個被發現憋死在棺材里的人嗎？”

趙莉莉問道。她那嗓音，仿佛有什么東西一直在喉嚨口卡著。

包勉覺得自己的喉嚨也痛起來了。

“是的。你認識他嗎？”

“我……不，我不認識。只是看報知道的。”

“知道了。”王朝轉身朝著坐在對墻、一動不動的丁雄。

“丁雄，你認識這位夫人嗎？”

西門夫婦頓時大驚失色，女的連氣都喘不出來。她丈夫伸出毛茸茸的手，攙扶著她的胳膊，她也竭盡全力強作鎮靜。

“我當然認識。”丁雄說。他臉上汗涔涔的。

“你最近在哪兒見過她？”

“在育紅街我的店里。個把禮拜以前，不到兩個禮拜吧。是星期三的晚上。”

“是在什么情況之下？”

“唔？哦。她跟那個翹辮子的家伙，李達在一起。”

“莉莉夫人當時正跟那死人吵架嗎？”

“嘿嘿。”丁雄嘻皮笑臉地說道。

“只不過當時他還沒死呢，大人，死了就不會吵啦。”

“別說無聊話。你認認清楚，跟李達在一起的，確是這個女人嗎？”

“錯不了。”

王朝轉向趙莉莉。

“而你卻說沒見過李達，不認識他？”

趙莉莉那厚厚的嘴唇開始顫抖起來。西門云驤前傾身子，緊繃住臉。

“如果我夫人說不認識，”他咆哮道，“那就是不認識-你懂嗎？”

王朝思考了一下，他喃喃自語。

“其中有文章啊……丁雄，老弟，這兒這位殺氣騰騰的西門大官人，你以前見過沒有？”

王朝伸出大拇指，點點那個大個子。

“沒，沒見過。”

“行啦，丁雄。回去做你的買賣吧。”

丁雄站起來，走了出去。

“莉莉夫人，你嫁給西門云驤有多久了？”

“兩年半。”

“是這樣……”王朝再次裝模作樣翻查案卷。

“你且聽我說，莉莉夫人。我這里有著清清楚楚的檔案材料。五年之前，有個叫李達的被逮捕，送進牢房。在他被捕之時，沒有他跟你相牽連的材料，這是事實。

“但是，此前數年，你跟他同居在……馬漢，是什么地址？”

“履信坊。”韋利說。

西門云驤跳了起來，臉漲成醬紫色。

“跟他同居，是她嗎？”他嗥叫起來，“哪個癟三膽敢這樣講我的夫人，我要他的命！當心吃拳頭，我要揍……”

西門云驤蓄勢待發，兩只大拳揚在半空。這時他的腦袋猛地朝后一仰，勢猛得幾乎把脖子快折斷了；原來是馬漢用鋼鉗般的手指，抓住了此人的領子，把他腦袋扯成這副姿態的。

馬漢可是相撲高手，把西門云驤連搖兩下，就像搖玩具似的。

西門云驤張大了嘴，發現自己已被“砰”地摔在了椅子里。

“放乖些，你這蠢人。”

馬漢斯斯文文地說道。

“你難道不懂這是威脅長官嗎？”他抓住西門云驤的領子，不松手；此人坐在那兒連氣也透不過來。

“得啦，馬漢，我知道他一定會識相的。”

王朝若無其事地說道。

“現在，莉莉夫人，剛才我正講到……”

這女人目睹自己這位彪形大漢的丈夫被制服了，驚慌萬狀，咽了口唾沫。

“我什么也不曉得。我聽不懂你剛才講些什么。我從來沒有認得過一個叫李達的人。我從來沒有見過……”

“從來沒有，莉莉夫人。那么，為什么李達兩個禮拜以前一出牢房就找上了你呢？”

“別理他！”那個巨人咕噥著說。

“我不……我不……”

馬漢把銳利的目光投向那個男的。

“單憑你拒絕協助官府調查謀殺案，我就可以逮捕你，明白嗎？”

“走著瞧吧，你倒逮捕試試看。”西門云驤喃喃地說道。

“我有來頭的，我有門路。我要你吃不了兜著走。我認識大理寺的翟漢成……”

“洪米主薄，你聽到了吧？他認識大理寺那位翟漢成。”

王朝嘆息一聲說道。

“此人暗示有辦法開后門……西門云驤，你干什么勾當？”

“我不干勾當。”

“哦！你干正經營生。你從事什么行業呢？”

“我是販水商。”

“原來你是靠這個來拉關系的……，你住在哪兒？”

“尊賢坊。”

“馬漢，這家伙有什么犯罪記錄嗎？”

馬漢松開了西門云驤的領子。

“他倒不曾作過案，老大。”他用遺憾的口吻說道。

“這女人呢？”

“好像是改邪歸正了。”

“怎么樣！”莉莉夫人得意洋洋，神氣起來。

“那么，你就是承認自己曾經有過什么需要改正的事嘍？”

趙莉莉眼睛睜得大大的，像牛眼一般；然而她死不開口。

“我提議。”包勉穩坐在椅子里，慢條斯理地說道。

“把那位無所不知的武七找來吧。”

王朝向馬漢點點頭，馬漢就走了出去，差不多立刻就與那位柜臺小二一起進來了。

“認認這個人吧，武七。”王朝說。

武七的喉結大動特動。他朝著那位滿腹狐疑、滿面怒容的西門云驤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指。

“就是他！就是他！”武七喊道。

“哈！”王朝站了起來，“武七，他是第幾個？”

武七愣了一下。

“唏……”他自言自語。

“好像記不清了。天哪，想起來啦！這位是倒數第二個，就在那位大胡子大夫之前！”

武七口吻變得很有把握。

“他就是我講給你們聽過的那位大個子，大人。我現在記得了。”

“肯定嗎？”

“我敢發誓。”

“行啦，武七。你現在可以回家了。”

武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