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點走,慢點走,吃完了再回去。”二表哥一邊往嘴里塞著辣條,一邊含糊著說。
“干嘛,這么熱,我要回去”。我一臉懵,不解的問。“咋的了二哥。”
“笨啊你,待會回去爺爺都給你吃了,不給你留”。二表哥貌似恨鐵不成鋼的說。
“二哥,你說的對,可我這,我吃不完啊這么多,你幫我吃點?”我有些苦惱。
“我不管,我這還吃不完呢,趕緊的吧你。”二表哥顧不上說話了,滿嘴塞著辣條。
我們只能放慢腳步,可一條胡同能有多長呢。
“我們回來了,爺爺。”二哥嘴角的辣椒油也沒有擦凈,張個大嘴大咧咧的說。一旁的我沒有說話,正在忙著往嘴里塞辣條。
“嘿,小子們,偷著吃啥呢,還藏著我。”正在忙零活的姥爺回過身來,雙手叉著腰,站在月臺的臺階上,居高臨下的說:“給我吃一口,不然不讓你們過去。”
“快給你姥爺吃口啊,小流油。”二表哥像個高傲的騎兵,反正他自己的吃完了。
“小外甥,還是你對我好啊,還知道給我留一口呢”,正說著便張開嘴示意林霖喂。
“二子,不許這么叫我,姥爺姥爺,吶,給你吃。”我心中好不情愿,瞪了二表哥一眼。
“哎呀呵,小外甥喂的真好吃啊,回屋玩去吧,去吧去吧。”姥爺一邊吧唧著嘴一邊說,消瘦的臉頰隨著吃東西一鼓一鼓的,吃完了便是滿臉帶笑,褶皺深深的,長長的………
那夜,正是姥爺離去的那一夜,我躺在床上,怎樣也睡不著,媽媽接到病危通知已經回去了,而我們因為還在上學,所以爸爸留在家里等著通知我們。回憶打開了閥門,不停的在腦海里播放著曾經的畫面,這樣的日子,已經很久很久都沒有了。對我們來說,姥爺像個老小孩一樣,喜歡孩子,跟孩子們鬧,跟孩子們笑,生活好像永遠沒有煩惱,臉上永遠都是笑呵呵的。
姥爺是那種古道熱腸的人,樂于助人到了極致,林霖印象里最深刻的就是每年快到年關,姥爺家總是擠滿了人,全是讓姥爺幫忙寫對聯的,每年這個時間,姥爺都是自備筆墨,有時甚至連紅紙都自備,不忙的時候就一直寫寫寫,不停的寫。對于那個年代來說,姥爺也是個難得的文化人,后來我長大的時候,偶然跟媽媽說過,當初咋就沒有跟姥爺好好學學毛筆字呢,總歸是留點念想。
“不知道到底啥情況了”,我心里莫名的煩躁,莫名的恐慌,像是預示,像是結果被知曉前的忐忑。懷著這樣的心情,不知道啥時候睡著了。天剛蒙蒙亮的時候,我被臥室門外的手機鈴聲吵醒。
“什么,好,好,我知道了,我帶著他們馬上回去。大哥他們呢?好,好,我知道了……”爸爸有些無力的說著。一邊問著,一邊只說著,“好,好,我知道了。”
客廳平靜了好一會兒,就在我忍不住想去問問的時候,爸爸推開房門,看著我,眼神低落。語氣消沉的說:“兒子,去學校,叫上你二哥。你姥爺他,他今晨,去了,咱們,咱們回姥爺家。”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穿上的衣服下樓的,有意識的時候已經騎車在路上了,車子騎得很快,時間很早,路上沒有多少行人,天也是灰蒙蒙的,顯得格外冷清。
到了學校門口,我還是懵圈的狀態,還沒進到校園,看到了班主任剛下早自習走出來,看到她,我趕忙上前,“老師,我跟您請個假,我姥爺去世了。”說到一半,眼淚終究是沒忍住,就那么流了下來,怎么也止不住。
“啊。”班主任很年輕,帶我們的時候才二十三四歲,可能也是第一次遇到這個情況,有些發懵。說完話后,我就一直低頭,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哭成這樣。她看我眼淚不要錢似的一直往下掉,臉上漏出一副我是誰,我在哪,我該怎么辦的樣子。很快她就醒過神來,她看著我,想說些什么,最終只是拍拍我的肩膀,對我說:“不要那么哀傷,姥爺看到,會很難過的。”轉身快步回到辦公室給我批了假條。
我默然快步地走著,走到二哥班級里,二哥不在,可能是去吃飯了。我不知道該做些什么,只是無助的坐在班級門口,等著。熟悉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我抬起頭,淚眼朦朧的看著站著的二哥,他也懵了,看我哭著,頓時著急了,以為我挨欺負了,“怎么回事,哭什么。”
我一邊哭著一邊說:“二哥,姥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