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苡失蹤這五日,楚謹廷將全部重心放在找洛苡上。
治水,也只能托付給沈毅去做。
想著,如今龍慶縣的官員,已被黑墨控制住。眼下,只需要按部就班,執行治水方案就好??山裨绲弥螽敿蚁侣洳幻?,北齊人中毒的消息。他就有些坐不住了。
臨近午時,二人來到龍慶縣衙。他沒著急去審問汪縣丞,更沒去詢問曹縣令、陸主簿情況。
而是,先去了瀧路江,去看治水進度。
這次水災,原本不該波及道龍慶縣,更不該形成如此大的災情。
沒去黑水塢前,楚謹廷也弄不明白其中原委。直到他剿滅了黑水塢,審問完小啰啰才知道,如今的宏源縣令,是黑水塢毛大當家的弟弟,也是黑水塢三當家。
此事原本與這位毛縣令責任不大。只因黑水河那處堤壩年久失修壞掉了,使得其上游的梅河水瀉入黑水河,以至于黑水河水位驟然上漲。
可這位宏源縣毛縣令,擔心自己在任期間,被扣一個瀆職之罪。決定悄悄損壞,龍慶縣的那處堤壩,將水引入龍慶縣。
這樣一來,罪責也將由宏源縣令來承擔。
看似荒謬的想法,卻是這位水匪出身的毛縣令,能想到的最好辦法了。
楚謹廷巡視完堤壩修繕后,返回龍慶縣衙。將自己,從黑水塢小啰啰口中得到的情報,與龍慶縣三位縣官分享了一下。
曹、陸二人臉上除了憤恨,沒有對多余的反應。
唯獨汪縣丞,臉色從白到黑從黑到綠,又從綠到紅,一時間切換了數種顏色。
“汪老五!”楚謹廷坐在大堂之上,重重拍了一下驚堂木,呵斥道,“你買官擾亂官場制度,這些年又欺壓百姓、剝削民脂民膏,與歹人狼狽為奸,禍害鄉里魚肉百姓。如今,證據確鑿,你還有什么可說的?”
汪老五聞言,身子軟得跪都跪不住了,渾身抖如篩糠,聲音也變了調,“下……下官……冤枉……”
“哦?你是再說,本王誣陷與你嘍!”楚謹廷怒目圓睜,聲音渾厚,多年征戰沙場留下來的肅殺之氣,彰顯無疑。
這股威儀,震懾的不光是汪老五,就連僅有瀆職之罪的曹縣令,也嚇得打了個寒噤。
洪七、沈毅站在楚謹廷身后暗暗自豪,心底不約而同覺得,自家王爺就是威風。
洛苡因是女子,不能上大堂旁聽,但在后堂,也能聽見楚謹廷渾厚的聲音。心里卻有些復雜,腦子胡亂想著。
楚謹廷將龍慶縣汪縣丞,和宏源縣毛縣令,一并裝入囚車。
讓洪七押著二人,帶著京安營五萬兵馬,一同返回京城。將二人暫交給陳瑞,關入大理寺天牢。
傍晚,曹縣令找到楚謹廷,將龍慶縣志呈上,“王爺,此番水災下官自知責無旁貸。如今不求將功折罪,只希望,做一兩件為民之事,以求不愧祖上遺風?!?
楚謹廷頷首,“久聞曹氏一族多圣賢大儒,不知曹縣令要如何補救,才不愧對先祖?”楚謹廷對這個軟弱的曹縣令,說不上氣,就是沒辦法給好臉子。
明明有能力,卻偏偏性格軟弱不堪大用!
曹縣令規規矩矩站在一旁,躬身施禮,“下官自請辭官,以多年俸祿創辦私塾。讓窮人家的孩子也能讀起書,為國家培養更多良才。”
楚謹廷不置可否,瞥了眼縣志,“曹大人,可是想好了?”
胡亂翻了幾頁又道:“本王不過京兆府尹,縣令任免,不再本王職權之內。再者,本王私人覺得,大人秉性純良,若是為官,是百姓之福。
今日,大人來找本王,應該是有別的話想說吧!本王是武將出身,大人有話就直說吧!”
楚謹廷揉了揉太陽穴,揮揮手,示意曹縣令坐下說話。
“讓王爺見笑了?!辈艽笕谁h顧一下二堂,壓低聲道,“下官有些話,不吐不快。
下官從前確實對汪老五多番忍讓,如今汪老五既已伏法,下官在王爺面前也就沒了顧及。
王爺可知,有人在龍慶縣衙安插細作。不然,您以為為何,毛縣令毀壞堤壩這么大事兒,怎會無人上報?
受災百姓,又為何一夜之間都被扣上難民的帽子,看押起來?下官能力有限,這些事情,實在是有心無力。”
楚謹廷鳳眸陡然迎上寒霜,冷聲道:“本王知道了,大人回后衙歇著吧!”
曹大人走后,楚謹廷叫來黑墨,“去查難民營的情況,將解救出來的百姓帶過來。”
黑墨領命剛要退下去,洛苡端著飯菜走進二堂,在回廊處,她就聽見了楚謹廷和黑墨的話。快步上前,“不必麻煩,問本妃就行?!?
洛苡覺察到,自從黑水塢回來,楚謹廷待她,可以說是小心謹慎了??伤龔膩矶疾皇切∨?,她也想與他并肩作戰。
“此事有本王,王妃快些回去歇著。這些端茶送水的活,交給下人就好?!背斖⑵鹕?,接過洛苡手中的食盒,揉了揉她的頭。
洛苡不滿的拿開楚謹廷的手,彈了彈楚謹廷的額頭,“我又不是小孩子,不要這般小心翼翼的待我行嗎?再說,我對難民營很了解,為什么還要問別人?”
說完將菜品一樣一樣擺放好,洛苡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你一邊吃,我一邊說?!?
楚謹廷淺淺一笑,拉著她的手道:“那好,本王要抱著你吃!”
黑墨咳了咳,立即拱手告退。他揉了揉鼻子,有點想娶媳婦了。
洛苡窩在他的懷里,如同貓咪一般,陪著他吃飯。慢吞吞的講著,難民營的所見所聞。
“苡兒,你覺得,這個幕后之人是誰?”
楚謹廷突然發問,洛苡仰起臉,親了親他的下巴,“是誰不知道。不過我覺得,這個人應該在京城,應該與北齊有聯系。宏源、龍慶、清河,三縣看似不起眼,卻是京師屏障。
此人鬧這么一出,或許只是想試探統治者的敏銳度,亦或是還有別打算。”
洛苡自己根本沒有察覺到,自從山谷出來后,她對事物的敏銳度、判斷力提高了許多。
楚謹廷怔了怔,低頭去看洛苡,將嘴里的苦瓜,塞入洛苡嘴中,隨后笑道:“王妃,最近變聰明了!”
“以后,王爺還是離洪七遠點吧!智商低,也是可以傳染的?!甭遘影櫭伎嘀槪瑢⒖喙贤滔氯?,狠狠瞪了一眼楚謹廷。暗想:你才傻呢!你們全家……都傻!
楚謹廷大笑,在洛苡額頭上彈了彈,“是本王說錯話了。我的苡兒,永遠都是最聰明的。那你覺得,這個人,會不會是老三?在京城,數他跟北齊之間,最曖昧……”
說到這兒,楚謹廷突然打住了。
知道是楚謹思又能怎樣?如今慶隆帝,許是上了年歲,越來越不愿看見,兄弟鬩墻的事兒。處處維持著所謂的平衡。
否則,也不至于,對楚謹思一而再,再而三的寬容。
楚謹廷對此雖有些不滿,卻也不好說出口。
洛苡察覺到楚謹廷的情緒,夾了口苦瓜含在嘴里,仰起臉送入他的嘴中。
楚謹廷被突如其來的投喂,弄得既興奮又好氣。伸手在洛苡的腋下撓了撓,“小壞蛋,居然學會報復了!看我怎么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