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洛苡睜開眼睛,見自己居然躺在楚謹廷的臥房的床榻上。心中大驚,急忙爬起來,不想一腳踩在大貓的背上。大貓吃痛,嗷嗚一聲慘叫,震得屋瓦亂顫。
一個身穿鵝黃色長裙的小丫鬟聞聲跑了進來,“王妃您可算醒了,您都睡了一天一夜了,王爺都急壞了。好在陳大夫來看過,說您只是醉酒……”
洛苡原本不覺得頭疼,被小丫鬟念經般煩了一通,頭疼的仿佛要炸開了一般。問道:“你誰啊!”
“奴婢叫碧藻,是王爺派來照顧王妃的。”碧藻麻雀般嘰嘰喳喳的,顯得很是歡脫。
洛苡蹙眉,她不大喜歡太活潑的,揉了揉太陽穴,“王爺呢?”
“奴婢一直照顧王妃,旁的一概不知。”碧藻笑嘻嘻的端來吃食。
洛苡審視著小丫頭,覺得她應該在撒謊。找了郭管家一問,才知道,楚謹廷今兒一早就出去了。郭安沒說楚謹廷去哪兒了,這使得洛苡心底很是不踏實。
楚謹廷傷的那么重,按理說,非必要不會離開王府。難道出事了?
洛苡揉了揉頭,也揉了揉大貓的背,思忖了片刻,吩咐郭安道:“去準備馬車,本妃要進宮。”
郭安聞言,腦袋搖得如同撥浪鼓。奈何拗不過洛苡,還是拿了入宮令牌,親自驅使馬車護送她入宮。
馬車使出大約二百米,洛苡想到了什么,試探著的問道:“王爺可是在宮里?”
一陣狂風呼嘯,洛苡的聲音被風聲消減了些許,按理說郭安不會聽不見。可他并沒有回答,似乎有些為難。
洛苡見他不答,焦急起來,拉了拉她的衣角,“郭管家,停一下。”
馬車緩緩停了下來,洛苡掀開車簾,寒風吹入,她這才注意到,這個路口不是通往宮門口的。
原主雖不常入宮,可卻對京城地形極為熟悉。因而洛苡也能一眼辨析出,此地的大致方位。
“王妃恕罪,王爺的意思是,這幾日您就別入宮了。”郭安依舊背對著洛苡,聲音卻滿是無奈。
“他出什么事了?”洛苡攢緊手掌,心提也到嗓子眼,“是不是縱蟒蛇那人,反水污蔑王爺了?”
那日洛苡聽見,慶隆帝與楚謹廷提及此事便覺得,這事兒沒那么簡單。
一個能將蟒蛇帶入后宮的人,怎么可能輕易被擒。但那日她也只是覺得不對勁,可具體哪兒不對勁,卻想不出來。
郭安一驚,白著臉扭頭看向洛苡,“王妃……怎會知曉此事?”
“還真是!”洛苡閉上眼睛,眉頭緊促
郭安囁嚅道:“王妃聰慧,王爺確實為此被召入宮里與那人對峙。不過想來,王爺早已有了應對之策,王妃不必擔憂。”
“他身上還有傷,無論有什么事都不能離開王府,你們不知道嗎?”洛苡倒不大在意什么對峙,楚謹廷擔著京兆府尹一職。這些事兒,他可以應付。
她的重心在,他身上還有傷,貿然進宮折騰一番,還要不要命了?他那條命,可是她費了好大力氣救回來的。
郭安嘆了口氣,“圣旨不容違抗啊!不過王妃請放心,宮里有御醫在,不會有事兒的。咱們還是回府吧!王爺臨入宮時交代過,讓您這幾日最好在府中休養,別摻和宮里的事兒。”
“哼!他想的美?本妃憑什么要聽他的話,本妃偏要進宮!”洛苡說完坐回馬車內。
她信他可以破局,她也信宮里的御醫,比她這個半吊子強上千倍萬倍。可是她就是擔心,沒有緣由的擔心。
郭安有些為難,王爺的旨意不能不聽,可王妃的旨意也不能輕視。一時間,他這位成王府的老管家竟沒了主意。
見他猶豫不決,洛苡怒道:“郭管家若是不肯護送本妃,那本妃自己進宮也是一樣的。
洛苡說著便要跳下馬車。郭管家嚇得臉都綠了,真出點什么事兒,王爺回來他要如何交代?
立即道:“王妃且慢,屬下這就送您到入宮。”
洛苡頷首,坐回馬車內。眉眼微閉,“郭管家,你還知道什么,一并說與本妃聽聽吧。”
她揣度著楚謹廷勢必有自己的布局,可她就是不安心,多聽些總是好的。
“王爺臨入宮前,囑咐了沈毅和洪七幾句便入了宮。王妃,您放心,想必王爺是有安排的。”郭安聲音淡定,看起來一副云淡風輕的模樣。可洛苡聽得出,他心里是沒底的。
“本妃不管他有無安排,他身上還有傷,本妃是去照顧他的。”洛苡抿了抿嘴唇,眼底的堅毅讓郭安生出敬畏。
臨近宮門口,遠遠的瞧見宮門前,停著一褐紅色錦緞輛馬車,洛苡掀開簾子仔細瞧了一眼。注意到馬車前面木牌子上,赫然寫著“丞相府”三個字。
緊接著又看見,一老者身披狐裘斗篷,一頭銀發,背對著洛苡。像是在與宮門守將說著什么。
“王妃,到了!屬下……”
“郭管家,你先回去吧!晚些,本妃留下來與王爺一同回府,你不必掛心。”洛苡說完,也不用任何人攙扶,直接躍下馬車。
拿著腰牌走上前,對守將道:“本妃是來給父皇請安的,煩請通稟一下。”
銀發老者,相聞聲回眸看向洛苡。洛苡也正看著他,正好迎上那雙如鷹隼般的眸子。洛苡心中暗暗感嘆:好銳利的目光。
她做了多年特工,自認為見識過許多厲害恨角。可看的這雙眼睛,心底也生出一絲淺淺的怯意。
司恒見洛苡居然敢與他目光相觸,面上并無懼色,心中暗暗稱奇。隨即福身,“下官司恒,見過成王妃。”
原主的記憶告洛苡,丞相司恒,就是楚謹廷青梅竹馬的父親。
“司丞相不必多禮。”洛苡淺笑,微微頷首,“丞相這么晚入宮,所謂何事?”
洛苡心底隱隱覺得,司恒這時候入宮,必定與楚謹廷有關。
“自然,是陛下傳召,”司恒縱橫官場數十載,言談舉止自由一番氣派,揚了揚狐裘斗篷,看似溫和,可卻讓人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若換做旁人,必定不敢多言訕訕離開。可洛苡不是旁人,淺笑盈盈,問道:“巧了,本妃也是去給父皇請安的,不如與丞相同行可好?”
司恒天生一臉兇相,旁人看了都會不自覺的生出幾分忌憚。
洛苡見他卻眉眼彎彎面色淡然,半分懼怕之意都沒有,司恒心底暗暗驚詫。
“丞相莫非……不愿與本妃同行?”
洛苡眸子不咸不淡的掃了一眼司恒。
眉眼雖是笑臉,卻看不出半分笑意。一時間氣場全開,這些年特工營訓練出來的戾氣,洛苡早已到了收放自如的境界。
來到這個時空,她極少將那份戾氣彰顯出來。今日,因著擔心楚謹廷,不自覺地將骨子里了的保護氣息,全部釋放出來。
司恒忍不住心中一顫:這丫頭小小年紀,竟有如此氣場?
洛苡與楚謹廷成婚前,一直隨父兄居住北境,極少出現在京城。二人成婚后,司恒因著洛苡搶了她女兒的位子,基本上從不曾正眼瞧她。
后來,洛苡名聲被楚謹廷丑化,司恒更是對其不屑一顧。如今看來,這小丫頭還真不能小瞧了。
立即福身道:“下官不敢。只是宮門落鎖了,不知王妃一會兒如何回府?”
“司丞相果真心善,你與本妃不過泛泛之交,居然如此擔心本妃,著實讓人感動。”洛苡啞然失笑。
司丞相嘴角不自然的抽了抽,多少年了,他沉浮宦海多少年了。即便朝中官員偶有微詞,但也都是暗地里的。誰能將這些話,放到明面上。可洛苡就是放在明面上了,他還真的沒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