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好楚謹廷的傷口,洛苡總算松了口氣。于情于理,做到這份上算是仁至義盡了。
洛苡累極,無意與陳大夫寒暄,轉身便要往外走。
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她的手腕,微弱的聲音爬上洛苡的耳畔,“別走,本王求你了。”
洛苡一怔,她什么時候跟楚謹廷這么熟了?
陳大夫見狀,立即驅散去了臥房內的小廝、丫鬟。一副窺得天機的模樣,瞥了洛苡一眼,福身告退。
洛苡完全沒來得及解釋,便被留在房間。
“本王……本王好冷……”楚謹廷聲音微弱,冰涼的手指緊緊攥著洛苡的手腕。冰冷入骨的寒氣,仿佛澆滅了暖籠的溫度。
洛苡想掙脫開楚謹廷,可那只冰涼的手掌,緊緊攥著她。她就納悶了,傷得這么重,哪兒來這么大力氣?在她分神之際,可那只冰冰涼的手掌,猛然發力一拉,將她攬入懷中。
撞在他溫熱的身子,一時間,洛苡的心仿佛爬滿了跳蚤,咬著、癢著她的心窩。倏然間,仿佛有股不知道是什么的東西順著心底流出,暖暖的,將她包裹住。
嗅著楚謹廷身上沉香的味道,洛苡覺得自己如同沼澤一般,越是想逃越是無法自拔。
那雙大手環住她的腰肢,鳳眸緊閉,虛弱的呼吸,吹得洛苡耳朵發燙。
“檸兒……本王……好冷……”楚謹廷氣息微弱,咬字很是不清晰。
洛苡怔然,隨即由羞轉怒,一把掙脫開楚謹廷,“混蛋!”扭頭出了朗月閣。
她不知道自己在氣什么,反正就是很氣。
楚謹廷的手似乎是帶著吸鐵石一般,閉著眼睛,準確定位到洛苡的手腕,在她即將轉身之際立即攥住。急促低聲嘟囔,只是聲音極低,洛苡聽不大清。
不知是楚謹廷吐字不清,還是真的將洛苡當成司檸,亦或是洛苡聽岔了。
總之,洛苡接收到的字眼,就是“檸兒……不要走……”
越想越氣,洛苡用力甩開他的手,便要往外走。
侍衛洪七聽見聲響,推門進來,躬身施禮道:“王妃……”
“滾開!”洛苡怒極,一把推了擋在前面的大個子。
洪七是個老實人,自然不敢頂嘴,見狀便讓開了。
打開房門走了幾步,冷風撲面,洛苡打了個哆嗦,腦子清醒了許多。怒火,也被冷風吹滅了大半。
她響起楚謹廷還在發燒,扭過頭對洪七道:“去請陳大夫過來,王爺發燒了。”
那句“檸兒,不要走。”魔音一般在洛苡耳邊徘徊,心里有些東西在破碎,在坍塌。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在意這些,一份契約婚姻而已。自己做到這般,已是仁至義盡、俯仰無愧了,為何還會難過?
回到幽蘭苑,之前破損的屋瓦被修補好了,窗戶和床都換了新的,還添了衣柜、桌椅以及幾件小擺件。一時間,幽蘭閣仿若換了一副面孔。
雖說算不上精致,但卻較之前,算得上云泥之別了。
大貓不知何時也溜了回來,不動聲色的趴在她的腳邊。沈毅敲了敲門,門未關。他想進,卻還是止住了腳步,站在門口福身道:“屬下見過王妃。以前屬下不懂事,您別見怪。屬下是來給您送銀碳的。”
見洛苡沒反對,沈毅低頭走進來,放下銀碳。
洛苡回眸掃了他一眼,淡淡的點了點頭,“多謝。”
“屬下幫您點上吧!屋子這般冷,王妃肯定受不了。”沈毅仿佛換了個人似的,極為殷勤。
他沈家家生奴才,從懂事起,便被安排伺候楚謹廷。這些年早已養成事事以楚謹廷為先的習慣,但凡有人待他家王爺好,他便敬重這人。反之亦然。
之前不喜王妃,也是因著王妃事事與王爺作對,才會如此。如今聽了陳大夫的敘述,自然分分鐘對洛苡改觀。主動取來銀碳,主動為洛苡提來。
對沈毅的變化,洛苡一時間還是有些不大適應,木然頷首,卻未發一言。
“劉華怎么樣了?”洛苡想到,進宮前,劉華似乎才蘇醒。她一直沒來得及問,是否再次出現癡傻的癥狀。對于那個針劑,她始終有些信不過的。
沈毅低著頭,嘿嘿傻笑了兩聲,“劉華現在恢復的特別好,他聽說是王妃救的他,嚇了一大跳,總想當面感謝王妃的救命之恩。”
“不必謝,畢竟也是因我而起。”洛苡低著頭,不加思索的丟出一句。
沈毅感受的王妃是真變了,默然片刻,道:“劉華說,那日,是被人襲擊了,才昏過去的。他雖沒看清對方的臉,卻可以斷定,掐住他脖子的那雙手,不是女人的。”
沈毅羞愧的垂著頭,扒拉著炭火,“大伙兒那會兒犯渾,您還不計前嫌救劉華,大伙都挺過意不去的。都覺得,對不起您。”
這話沈毅猶豫了很久,當時不知道是否該說。想想王妃之前的做派,誰知道她是一時興起發的好心,還是真的變好了。
但聽陳大夫敘述了洛苡救王爺的事,沈毅便覺得,男子漢大豆腐,有必要為做錯的事道歉。
洛苡心里有些復雜,她不善表達,聽到有人如此正式的道歉,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捋了捋頭發,睫毛低垂,“呃……襲擊劉華的人,以及下毒的都抓到了嗎?”
劉華口中的黑衣人,應該就是楚謹楠派來的。這點洛苡還能猜到。
可是,楚謹楠既然能襲擊劉華,為何不要留活口?難不成只為了,將禍水引到她身上?
這也不是不可能,畢竟此舉差一點就成功了。若真的成功,那豈不是一箭雙雕?
至于下毒的,洛苡倒是心中有一可疑之人,那便是小丫鬟冬兒。只是不知道,這小丫鬟的動機是什么,以及受何人指使?
暖籠燃起來了,寢室內瞬間溫暖許多,沈毅又多點了生了個炭盆放在洛苡身側。
揚起被炭火烤得通紅的臉,憨憨的笑了笑,“襲擊劉華的,沒抓到。不過,下的毒那人,劉華似乎知曉是誰,只是他不肯說。對了,他還特意強調,絕對不可能是王妃。”
洛苡白了沈毅一眼,沒好氣道:“替我謝謝他。不過你也得告訴他,他想保護的那個人,未必會領他的情,讓別太感情用事。”
冬兒那日明顯是打算二次下毒的,洛苡不免有些擔心起來。
摸了摸虎頭,神秘兮兮瞥了沈毅一眼,試探著問道:“王爺,應該也猜到這人是誰了吧!就沒什么反應?”
沈毅是有骨氣的,可老虎面前骨氣又算什么。沈毅尷尬的笑了笑,“這事兒,王爺不讓說。”
洛苡一看有門,和藹可親道:“沒關系,王妃讓就行了。再說,本妃也不是外人,你說出來,本妃嘴很嚴,是不會倒出亂說的。”
沈毅盯著大貓,吞了吞口水,“王爺懷疑……是冬兒。”
洛苡兀自點了點頭,看來跟她想到一塊去了。接著問道:“王爺說沒說如何處置冬兒?”
“劉華不愿傷及冬兒,這事兒便沒了苦主,王爺自然也就不好說什么。王爺本打算,打發她去莊子那邊。可這幾日事兒太多了,也就耽擱下來了。”
洛苡點了點頭,也不再多問了。
洪七走了進來。福身施禮,“屬下見過王妃。王爺高燒,不停的喊您的名字。陳大夫喂不進去藥,便讓屬下請您過去。”
聽了這話,洛苡噗嗤笑了,“你聽錯了吧,怎么可能。楚謹廷他燒糊涂了,都不可能喊我的名字。”
這不是洛苡信不信的問題,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她覺得是他們錯覺“檸”聽成“苡”。再不然,就是他們想找個人,分擔他們照顧楚謹廷的重擔。
原主與楚謹廷是契約婚姻,洛苡異時空穿梭來到這兒。若是楚謹廷沒有青梅竹馬,或許這事兒還有可能。越想越覺得,陳大夫是想偷懶,忍不住癡笑。
“王妃您別不信,王爺昏迷被送回朗月閣的時候。屬下就聽見,王爺是喊過您的名字。不光屬下聽見了,好多人都聽見了。”沈毅發誓一般豎起三根手指。
洛苡又好氣又好笑的白了沈毅一眼,道:“這個笑話,不好笑。本妃是不聰明,可也不傻,你們該干什么干什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