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幺爹病危
在我讀初中最末一年的最后學期的時候,甘叔叔突然起身要去哈爾濱。甘叔叔走之前告訴了我說,我的幺爹已經病入膏肓,沒有幾日了,他要趕過去在我的幺爹離世之前見幺爹的面。
甘叔叔問我,可有什么要我告訴幺爹的,他好轉告給幺爹。我在頭腦里想了好長時間,我沒有搜出我對幺爹有過深的或有意義的東西。那次,我在見幺爹的情形,留下的是他屋煙氣味重、只見他坐著,沒有他走路的樣子,只知道他抱過我,還親過我,而且他有氣無力,氣喘吁吁的。我還想起,幺爹說六年了,一直叫我叫女兒,還說他想死我了。夸我長的乖,漂亮。我至今只有他這么些印象。我不明白他為何說那些話,好像我是他親女兒一樣。我離開哈爾濱,他也不來送送我。我不知道幺媽送我的那串貴重的項鏈,他知不知道,這里面有沒有他的意思在內。但是,他如今卻要走了,這也來的太快也太突然了。照幺爹這個歲數也不過四十左右的人,怎么會就要離開人世間了呢?我想不明白。
不過我都已經長大成人了,有十五六歲了。十年前沒有多去想或也想不到的事情,今天,倒想請甘叔叔幫忙問幺爹三個問題。于是我對甘叔叔講:
第一:請甘叔叔帶去我的一張近期的單人照片跟幺爹幺媽看,并告訴幺爹幺媽我很好,我非常想他們。
第二,我有三個問題問幺爹或幺媽:
首先:請問幺爹身體為什么那么差,有什么大事曾經發生在他身上過才如此的身體健康不濟?
其次:那年幺爹說“六年了,想死她了”是什么意思?幺爹可否直接告訴,我是他的親生女兒嗎?
第三:幺媽送我的那條帶紅寶石的金項鏈也有他的意愿嗎?
甘叔叔在我下午放學回家的時候,他已經不在家里了。我那張十四歲后照的4吋黑白單照連相匡也不見了,之前,我是交給了甘叔叔的,可能是被他帶走了吧。幺媽過來看了我,并叫我今天晚上起過她那邊院中院去住。在我滿十歲那年時,鄧娜欣姐姐已打發嫁人出了這甘家。甘叔叔的一些生活雜活也就是我接手過來做的。
甘叔叔這一走,我托他幫我問幺爹幺媽的事情,我又覺得有些不該這樣問,我不覺開始后悔了!
在我最早最早的記憶,那時也可能是一歲的樣子。我過一歲時的生日,我掐著指頭都能數著過了六次生日。每次生日爹親娘親都要跟我一個不完全相同的歲數牌,黃金制作的。有我西大小姐的名字和幾歲的數字符號以及當年的生肖動物。這些東西至今也被我帶了出來,由甘叔叔給我保管著。在往滿一歲前面的時間,我還不能走路的時候,爬在娘親上吃奶的印象也好像有一些,至于是多小多小,那就實在想不起來了。但就都這樣了,難道還懷疑我不是貝主娘親生的嗎?要不是,娘親沒生我她能有奶水給我吃嗎?再說,我在屯上生活了六年,也從未聽屯上的人對我的身世有個異議的說法,而且,爹親娘親對我那么好,從不打我罵我。我從不懷疑半點西令王和貝主他們不是我親生的爹娘,我也從不懷疑我不是他們親生的。
我今兒是哪股筋不對了,要去問幺爹幺媽這荒謬的問題。他們那樣說,也許是看我乖,想我是她的女兒而已。
我快初中畢業了。這個畢業年級的十二班,各自正在集中和獨立地排練畢業匯演。所有的匯演的費用全是由學生自己出,出資收取后集中安排使用。
我班排練的畢業匯演節目是根據蘇聯時期作家高爾基寫的《海燕》改編的戲劇。我在這個戲劇里面扮演的是海燕中的一只海燕。我在家沒事的時候,我在院里院外展著翅膀向學海燕飛翔時的各種想象中的姿勢,串呀,跑呀,向上向下飛呀,振翅呀,收翅呀,停頓呀,俯沖呀等等擺弄著。我的阿姨都認為我得了什么精神病。
我們的畢業匯演將在六月底的最后一天進行。離我學校畢業匯演還有半個月,而連今天算上,甘叔叔已經離開我有七天的時間了。我也不知道幺爹怎么樣了?
一個叫邵可夫的男同學,他在與我作配搭時說:
“不對!我說西大小姐,你向我這邊斜著貼近我飛翔。”
邵可夫是校長的兒子,他與我是同班,而且還同桌。他在我演的位置上示范他認為應該的表演姿式。邵可夫在示范著,我在旁學著,他演示過后,他叫我學著他的樣子,他還不是抬我的手,壓我的右肩左肩,拍壓著我的頭。而我又有些配合又有些緊張。他拉扯著我的手,又摟著抬著胳膊,我既迫切又火辣,還有些畏懼。我全身感覺著心在加速跳動,血液在快速流動。他這樣的青春男子,親密無間的指導,真是讓我臉紅心跳的體會著他的洋溢。
班上的總指揮是柯一。他有這方面的才華,加之又是省里大人物的公子。這個是老師點名的,而且也是全校匯演節目排練的藝術總監。他認為不可,必須重來。所以,他對于邵可夫的對動作的苛求,并未有更多的其他想法,以為我還配合的他不夠到位,從精神和表示的情感還不夠到位。他也未有我那小有的滿足心思而增加他的半絲的歪門想法。在我看來,當有一天有人奪了他的獨食,他還以為是把美食與大家分享了,并樂在其中和高興萬分。
柯一說,大家從頭來一遍。
臺詞——
「在蒼茫的大海上,狂風卷集著烏云。」
一個班的一半的人,排著四排做著海水的波浪一樣交叉起伏……柯一突然叫停下。他口中叫班上負責舞臺設計的一個女同學,她叫李自紅。他對李自紅講:
“正式匯演的舞臺是五十米乘二十八米,你找人把排練的參照舞臺大小定下來。現在做海水動作的同學都不要動,在原地站好。”
在另外的幾個同學幫助下,參照舞臺大小界線劃出來了。柯一說:
“你們看看,這么大的舞臺,你們的海水陣勢太小了。現在聽我講,大概拉開隊形,再加上人來,全班人都上,在要做下一個動作的人站在后面去,稍后退出銜接好。還有,不一定非常的定式,男女同學間插也不一定一男一女,波浪的波不一定勻稱,做出自然的效果來。”
“來,李自紅,偏排一下,試著來,陣形的飽和度達百分之八十,而且要不勻稱的在舞臺上微步前進和后縮。”
某一班的一個女生找到了「柯一」講,她們班有小段的連排演示,她想把柯一叫去看。柯一叫住李自紅交待了關于舞臺的美感方面的基本原則和注意事項后,隨那女的去了。
李自紅在柯一對她講的那些,她好像如獲珍寶似的,她指揮著大家按照她的想法和要求初步來了一次。還別說,就是要比起初受看很多很多。我在心里想,舞臺編排還真是一門藝術。就像什么樣的人穿什么樣式的服裝一樣,講究得體,美觀大方。最直觀的比喻,如果是黑人,再穿一身黑色的衣服,你馬上就會明白,難看死了,就跟一根黑樁樁有什么區別。
肥頭大耳長像狗熊的聶仲海班主任老師說:
“這次打破貫例,在畢業班畢業匯演中取得第一名的,全班的所有同學直接去讀省重點校省一校。取得第二名的直接去省重點校二校,取得第三名的直接去市重點校一校;當然,你們也可在此基礎上擇校考試,取則去。未去則留。其余的,按屬地原則和擇校考試擇優錄取。”
甘叔叔終于回來了,他回來離我畢業還有三天的時間,即六月二十八日旁晚七時半到的甘家大院。看上去甘叔叔十分疲憊、和憔悴。我不知道他有沒有帶回我想知道的事情。然而,看來今天我是不好去問甘叔叔的。
我去燒熱水,在燒水的過程中,梁阿姨過來了,她來安排晚上她丈夫的床上睡覺用的被子等。她也按丈夫的吩咐,用她的母親做的晚餐,大爺爺用拉車送了過來。吃的用的全擺在了我曾經寫字的桌子上,看樣子也備有我的一份。
梁阿姨對我說:
“從今兒晚上起,你就可以過來住了,也和你甘叔叔一起用餐。無論早中晚,有人都會比較準時地送過來的。你們用完后,收拾妥當全部送我住的院子里來!一如既往!”
甘叔叔的夫人把甘叔叔睡的地方弄好后,和爺爺一道回去了。爺爺拉著送飯盒來的那輛拉車留在了我們這邊。方便我們把用后的東西又用車送過去!像這樣的情況,以前,多數的時候,還是爺爺親自過來拉的。那時,我要不要能夠見著爺爺的外孫兒外孫女跟著他過來耍一小會兒。而現在,弟弟妹妹都有我這么大了,過來的時候,都再不是外公帶來了。但是,他們姐弟倆來的沒有以前那么頻繁了。
作者:墨傾似淚痕
2022.6.9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