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能怪我，畢竟我已經是個活了千年之久的人，雖說心態年輕了點兒，身體年齡也確實是十五歲，但所擁有的記憶，卻是實打實的千年記憶，乍一聽到這聲小妹妹自是有些忽覺久違之感。
上次有人叫還是在映月國，不過當時還沒有記憶，也便不把墨白的那句小妹當回事了。
“怎……怎么了？有什么問題嗎？”問我話的小姐姐還以為是有何不妥之處，便反問了我，不過這反問之聲很是溫柔，與那皇宮里嬌柔造作的公主娘娘們不同，也不像是凌月兒一般一驚一乍，很是讓人舒心，比起剛剛在那里嘀咕時的樣子穩重了不少，我不由得內心暗自贊嘆老頭故事里九年義務教育的不凡之處。
“沒什么，這件衣物是在桃花齋所買。”
桃花齋是個連鎖店，每個國家基本上都有它的分店，而總店自然是在映月國，至于原因嘛……老頭自己開的店，當然是要在自己國家嘍，而我身為少東家，衣服也都是由此處提供，即便是去了清落國，也依舊是如此。
“桃花齋？那里什么時候出新漢服了？”那姑娘嘀咕一句。
我卻是有些驚訝，沒想到這里竟也有一個桃花齋。
真是巧的很。
“打擾了，多謝啊。”直到那個姑娘離開，我都沒有留意。
桃花齋……是巧合嗎？
“爹，為何桃花齋要叫這個名字？”
“因為你娘叫莫桃花。”
我姑且先不吐槽這個聽起來槽點滿滿的名字，至少還可以說明這桃花齋三字并非瞎取。
如果這就是二十一世紀的話，那……我會不會遇見莫桃花？
當年莫桃花只說是失蹤，卻不知到底是活著還是死了，又或者是……穿越回去了。
若是如此，那桃花齋又在何處？
我垂了垂眸，忽然想到老頭送我的玉鎖。
據說這玉鎖是莫桃花當年親手做的，本來是想給自己的孩子，誰知世事難料，老頭便將它送給了我。
按照玉鎖留下的氣息追蹤，如果莫桃花真的在這里，應該就能找到了。
我從隨身攜帶的香囊里面取出泛著梔子花香的玉鎖，施了個追本溯源的術法，那玉鎖便隨之彈出一道光，向前方飄了過去。
這光雖說亮眼，可只憑肉體凡胎也絕對是看不見的，因此大可不必擔心嚇到路人。
我隨著那光七拐八拐，終是在一家小巷子里面找到了頗有些寒酸的桃花齋，比起其他的大商場，這里真稱的上一句可憐。
不過地理位置卻是不錯，即便外表如此磕磣，但在這里做生意絕對可財源廣進。
不過我猜測店主人必定是開的網店，畢竟這地方已經不屬于商業區，就連那成片的路燈在此處也分布的稀稀落落起來，這般人煙稀少若還能賺錢，一番猜測也就毫無違和了。
我上前敲了敲桃花齋的門。此時入夜尚不久，店鋪里面的吊燈閃著炫目的光，哪怕是在外面站著，還是不由得讓人遮了一下眼睛。
里面的人打開了防盜門，一張清冷的面孔就映入眼簾。
這人約莫三十歲左右，面容姣好，若再年輕些，也是位不可多得的美人，只不過此刻那雙清透的眼睛里面閃著疲憊，稍微破壞了那絲美感。
“你好，請問莫桃花女士在嗎？”
“我便是，請問你是何人？”
我從未見過這位莫女士，我被老頭收養的時候，莫女士已經不在了，她便也自是不知道我的存在。
“我是墨昭的女兒。”
一句話，表明身份，自是不必多說。
“不可能，他就算另娶他人，也不可能有這么大的女兒。”
“我沒說謊，我是他的養女，他也從未另娶，爹爹他一直在等你。”
若仔細算來，老頭也只有四十歲左右，而且長相略顯年輕，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只有三十歲，而之前所提占據了半壁江山的白發……說出來你可能不信，那是他染的。
雖然他不是很老，但是卻有一顆老頭子的心，為人還頗喜歡倚老賣老，我便也只好隨他，喚他一聲老頭了。
“他等我……他為什么還要等我，我不是說了嗎？此生以后，后會無期，他為什么還要等我？”
莫桃花說這句話的時候，我不知她是憤怒多一點，還是難過多一點。
當年莫桃花離開的時候，正是他們兩個冷戰的時候，哪曾想，有些人說了再見，就真的是再也不見了。
“我不知，可是我卻知道，這世間只有你，才是他的逆鱗。”
也許正是因為如此，每每提到莫桃花，他才會閉口不談，哪怕我在墨府當了這么多年的大小姐，也只了解到零星細碎的八卦。
莫桃花的睫毛似乎顫了一下，她還愛墨昭嗎？
當然是愛的。
不然又怎會開這桃花齋？
“你叫什么？”
“墨染。”
“墨……染？”
“是啊，取自您寫的墨之染。”
莫桃花沉默了一下，她緩緩拉開門，終于是邀我進去。
屋子里面同外面相比可謂是天差地別，我將那玉鎖交給莫桃花以后，就開始打量這里。
果真是成衣店啊，可那衣服卻與我穿的風格略有些不同，若真要說是什么不同，我卻也答不上來，只是覺得，在我們那個時代，絕對不會有人這么穿罷了。
除過衣物，便是步搖華勝梳篦笄簪釵等物，我想了想，也許是贈品，在我們那里的桃花齋買衣服，也是同樣會送這些東西的。
“你為何要將玉鎖給我？”
“這本來就是您的，況且還是給自己孩子留的，我當然不能拿著。”這點我還是清楚的，人家尚未承認我，我卻拿著那玉鎖，怎么說都是不太好看的，還不如干脆物歸原主。
“既然已經給了你，那便就是你的，況且……我們這個年齡，也很難再有孩子了。”她的神情有些落寞。
我搖了搖頭，“會有的。”
莫桃花有些驚詫的看向我，我沖她笑了一下。
“會有的。”我說會，那當然就是會的。
“莫女士不好奇我為何會在這里嗎？”
莫桃花仿佛這才反應過來，有些茫然的看向我。
我嘆了口氣。
許是天意吧，我沒有去成墳地，反而來了這里，還正好落到了莫桃花所在的城市。
“來到這里只是一個意外……”我忽然停住了話頭，這真的只是一個意外嗎？一個普通的陣法怎么可能會用穿越時空的效力？除非那根本就不是傳送陣，而是跨界門，可若是暮時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渡魂者，又怎么會閑到發慌浪費那么大的精力制造跨界門？即便是我要制造跨界門也是需要耗費大量精力的。
“莫女士，您認識一個叫做暮時的人嗎？”
“暮時……確實是有一個叫做暮時的賬號經常在我這里買衣服，可那也只是她的ID，我并不確定她本人是否叫做暮時。”
我很確定那個陣法只是個固定傳送的普通陣法，跨界門也只是基礎跨界門，只能傳送一個固定地點，所以說，如果暮時真的要傳送，也只能出現在這個城市，而且按照靈力強弱靈活程度，我可以大致判斷暮時是經常使用它的，所以我只要在那個地方蹲點，一定能蹲到她。
“阿染，阿染？”
莫桃花喚了幾聲我的名字，把我的思緒拉了回來。
“嗯？”
“剛剛看你走神，是想到什么了嗎？”
“的確想到一些有意思的事情。莫女士如果愿意的話，可否讓我借宿幾晚？”
我的話前后并沒有關聯，忽然轉了個話頭就連莫桃花都愣了幾秒。
隨即反應過來后，那張漠然的臉上終于有了一絲笑意。
“當然可以，幾晚都可以。”
“還有，不要叫莫女士了，若是不介意就叫我莫姨吧。”
我也笑了笑，順著她的話頭叫了一聲莫姨。
如果能蹲到暮時的話，那回去也就不是什么問題了，至于莫姨……不是不想帶她走，只不過現在的莫姨，是過去的莫桃花啊。
我現在，還在過去的時間里。
?
我預計的借宿估計應有好幾晚，但是當我第二天在傳送點不遠處的下午茶店等她的時候，她就出現了。
她似乎還是個學生，所以在另一個時空呆著的時間很少，這也是另一個為何沒人知道她是誰的原因。
我一路尾隨她，直到她出示學生證進入校門以后，我才站住了腳步，開始尋思著怎么溜進去。
想當年我可是能夠在老頭全方位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監控下還能偷偷溜出去拆cp的，想要混進去與我而言確實不難。
那是要翻墻呢還是翻墻呢還是翻墻呢？
于是，我隱了身大搖大擺的翻了墻。
暮時的人緣似乎不是很好，她只有在工作方面才會很話多，其余時間都很少和別人交流，同她一個宿舍的女孩子也有意無意的孤立著她。
不過身為百年難得一見的渡魂者，暮時可不害怕孤立，她完全可以一個人孤立所有人，更何況還有一大票陰魂等著她處理，又怎么會在意這點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