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找,當然是找不到的,畢竟只是她扯的一句謊,看見大家的注意力已經放回到自己的菜上,墨染也覺得差不多了,便將小二打發走了。
嚇死爸爸了!她抬手抹了抹并不存在的虛汗,緩緩的松了口氣。
想來自己今日舟車勞頓確實是累了,竟然能走神走到這種境界,看來得歇上一兩日了。
只可惜她忘了自己原身身上還有一大堆麻煩事兒,等菜端來后還沒吃了幾口,就有一道殺意沖著自己而來。
若是放到以前,墨染絕對不會方,甚至都不用出手,就能放倒對方,可也說了,以前就是以前,不是還有一個詞叫做“今非昔比”嗎?
所以,當然得躲了。
躲倒是沒躲遠,因為她剛起身就把腳給扭了。
墨染覺得自己完蛋了,可就在她糾結到底是閉眼還是不閉眼之時,一個身影驟然閃過,替自己擋下了那道攻擊。
“當著我的面欺負她,不太好吧?”
銀光閃過,對面的人忽然被掃出客棧,她目瞪口呆的看著幫了自己的人,剎那間一陣語塞。
這人的武功竟比她之前還高。
大佬??!面對大佬應該怎么辦來著?
為毛她腦子里忽然冒出認慫兩個字?
不對,這一定是錯覺。
“多謝大佬救命之恩,大佬可曾用過午膳?”
“不曾?!?
“我呢,無以為報,不如請你吃飯?”
白衣男子靜靜地看著她,似乎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展開一個笑容。
那是一個很溫柔的笑容,連眉眼似乎都散發著光芒,可她卻覺得那笑容太過于脆弱,似乎輕輕一碰,便能碎了一地,換成一發不可收拾的黯然。
只不過,好生刺眼。
她習慣性的抬起手擋在眼前,忽然想起夢中的少年也曾笑得這般刺眼,她也是這般擋了擋,不過夢終歸是夢,即便夢中刻骨銘心,夢醒,也就什么都不記得了。
看著少女的下意識動作,男子忽然愣了愣。
半個月前,凌夜辰忽然找到了他,讓他幫忙做一件事情,其實對于這個間接害死自己妹妹的男人,他沒什么好感,可當初自己妹妹不在了的時候,他的痛比起他來只多不少,也便怎么都生不出責怪之意。
“什么事情?不妨直說?!?
“染兒雖已安魂可總是容易神魂亂竄,導致現在的她兩個身體一個靈魂,但是奇怪的是,她們之間的記憶段卻不一樣,而其中的一個,恐怕是恨我,因而我也不便出現,只好勞煩你照顧,莫要讓她受傷。”
當時他面上不顯,心中卻是冷哼一聲。
我的妹妹,我自會照顧好。
于是便有了上面那一幕。
是的,白衣男子是墨白。
可是墨染不認識他啊,一直到她死后一個多月,墨白才找到了她這個妹子。
“姑娘看起來不似這里的人?!?
“是啊,我是皇城來的。”
“那姑娘可是要去遠處?”
“是啊。”
墨染一邊夾著菜,一邊隨口回答。
“公子到底想說什么呢?”她嘆了口氣后,把筷子放下。
“不瞞姑娘,我是老夫人派來保護小姐的。”
老夫人?墨染仔細的想了想,腦袋里突然冒出某個“老妖婆”的臉,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這個“老妖婆”是個十足的顏控,因為自己的小孫女兒長得好看,就到哪都要帶著,一看見眼睛就放綠光,給原主心里造成了不小的陰影。
有一個畫風是這般模樣的祖母,也確實是一個神奇的體驗。
“哦?!?
不過你說我就信啊,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那個智障三王爺派來刺殺本姑娘的?
墨染在內心沖著對方比了個中指。
“小……小姐為何不信?”他的臉上掛著淺淺的溫柔笑意,然后緩緩拿出一個玉玨,正是“老妖婆”的信物。
“小姐的祖母,還是極為擔心小姐的?!?
墨染皺了皺眉,最后點了點頭。
“你叫什么?”
“墨白?!?
墨染的表情忽然幾不可聞的凝滯了一下,眸子里忽然浮起了一絲疑惑。
墨白……墨白……
好生耳熟的名字。
“那你便護送我去清落國吧。”
“好?!蹦凶拥难壑兴坪鯓O快的閃過了些什么,不過對面的人還未發現,他的神色便早已恢復如常。
“不過我還是要在這里歇上兩日的。”
“依你……”
“啥?”為什么她總覺得對方的語氣怪怪的?
“自是聽小姐的安排。”
墨染皺了皺眉頭,也沒有仔細考究。
錯覺吧?
?
相對于一個人趕路的日子,有個人陪著自是不同的。
之前時間過得還挺慢,這幾日卻是飛速。
又是半個多月,便是中秋。
雖說是在他鄉,可好歹是沒有出了國界,月牙鎮是個縣級鎮,人口多也熱鬧。
街上人熙熙攘攘,可到底是白天,雖說攤子早已擺的到處都是,終究還是比不得夜市。
“奇怪……”墨染歪著頭,有些不大明白,可是翻了翻原主的記憶后,也覺得沒什么了。
“怎么了?”男子垂著頭看向剛剛到自己肩膀處高的女孩,眸子里透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溫柔。
“無事……”
這長雁國奇怪的緊,按說中秋佳節該是闔家團圓,就算是熱鬧也不該熱鬧成上元燈節的樣子,可這國度一貫如此,也算是她孤陋寡聞了。
還好自己沒有一個腦子抽筋兒說出去,若是身為長雁國人卻連風俗都不懂,那才叫嚇人。
特別是身邊這貨還是老妖婆派來的,她還不想英年早逝……
“今晚我們就在此處逛逛可好?”
“全聽小姐的安排。”墨白笑了笑。
這還是來到人間以后第一次和這丫頭過中秋。
他一向不是個合格的哥哥,這次機會,他愿意好好將功贖罪。
是夜,墨染換上一襲男裝走在街上。
街上的人不少,不過一會兒她便和墨白走散,有心想要停在原處等他,只可惜人流的沖擊力還是太強,不過是一盞茶的功夫,她就被擠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好在這地方空曠不少,她也便只好乖乖停下來等著。
此處正巧是鎮心,中間是個較小的人工湖,被稱為月牙湖,相傳是個月牙的形狀,不過要看清全貌首先得學會飛……所以也只不過是相傳。
她原本只是在湖邊發呆,腦海中不斷閃著自己被撲到護城河下的畫面,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娘噯,她為什么會想到這般可怕的事情,難道是沒有休息好不成,可這幾日腳程明明慢下許多呀?
那一瞬間,月光灑在湖面上,映到了少女的眼睛里。偶爾幾個年輕的姑娘走過,往往會紅著臉偷偷將其瞄上幾眼,扮作男裝的少女此時在別人眼中,的確像是上蒼的饋贈。
可是少女卻瞇了瞇雙眼,不遠處湖水浮沉間,映下的圓月似乎都少了半截,乍一看,突兀至極。
她猛的抬頭一看,天上圓月掛的正好。
可是,總覺得有些奇怪。
不過奇怪又有什么關系?反正自己明日便會離開,她早就不是之前的那個可以為蒼生赴死的似錦了。
世人是生是死,又與她何干?
剎那間,一股電流般的疼痛在心頭竄了起來,不過是短短一瞬,都壓抑的讓人幾乎窒息。
?
又是這種感覺……
冷,冷到極致的那種冷,仿佛一直能滲透到骨子里。
我猛的睜開眼睛,只覺得忽如一夜冬風來,凍得人找不著北。
只見煤球低頭跪在地上,周身散發著濃厚的陰氣,只不過此刻他低著頭,拼命的將陰氣收回,全身上下就連頭發絲都寫著慫這個字。
“煤球?”我歪頭看了看他。
“煤球在。”
“你在這里杵著干什么?”我有些疑惑。
這里好像是阿辰的臥室吧?
我怎么好端端的就睡著了呢?
“大……大仙啊,小的斗膽問問大仙,那三生石……可是大仙干的?”
“???”想起那條裂縫我忽然覺得有幾分對不起煤球。
“那個……煤球啊,你說,咱倆關系如何呢?”
煤球抖了一下,然后有些哆嗦的答道:“煤球對大仙很是敬仰?!?
“那,若是我不小心弄壞了你的東西,你可否會生氣?”
“自……自是不會。”
“很好,那三生石的事情?”
“三生石升級是我們冥界的福分,又何來弄壞一說?只不過,可是大仙出的手?”
煤球依舊唯唯諾諾的,像是個小媳婦一般。
他似乎早已猜出來,此番也只是想要確認一下。
可我的指尖卻不由得顫了顫。
原來不是弄壞了,而是升級嗎?
“所以……你這是來……”來干嘛的?
你倒是一口氣說完?。?
嚇死爸爸了!
“煤球當然是來感謝大仙的,若是日后有何地方用的上煤球,那大仙只管來找我,只要在煤球的承受范圍之內,必定在所不辭?!?
我敲了敲床頭,然后緩緩拉開一個笑容。
“是嗎?”
“自是如此。”他將腰彎的更深,頭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冒出了一層細密的汗。
“好吧,我接受了,你走吧。”我揮了揮手,將眼前的煤球給打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