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巖淵 上
- 不如乘風(fēng)歸斜陽
- 公子與非
- 3913字
- 2024-04-30 09:07:23
秦悠跟在喬夕身后,眼睛始終未從她身上挪開,心里是失而復(fù)得的高興,許是看慣了,這神識還是現(xiàn)在的模樣看起來順眼,“我怎么沒有想到,這梨花還有這個用處!”
“你腦子里只有梨花釀,”喬夕看著秦悠喜不自禁的模樣打趣他,“秦大人可要把我也做成梨花釀?”
秦悠眉毛一挑,“你別說,我看這一條胳膊就夠釀上一壺。”
喬夕把胳膊伸到秦悠面前晃了晃,“好啊,你不如現(xiàn)在就把我全釀了酒,正好在你和仙界第一美女的婚宴上喝!”
秦悠笑,伸過鼻子聞了聞,“我怎么聞著這梨花只能釀醋,這么酸!”
“你在仙界這那么久,除了九天玄女,可還有什么其他情債是我不知道的?”喬夕開審。
“可不止仙界,還有魔妖二界呢!”玄暮追上二人。
“堂堂天帝,你這趴墻角的習(xí)慣是跟誰學(xué)的!”秦悠氣道。
“秦子衿你還真是處處留情啊!”
“冤枉!我如此老實巴交的一個人,可是從不主動招惹別人的!”秦悠言語聽起來委屈,但不耽誤他用臉狠狠罵玄暮。
“這么說來,我們秦大人在五界還是個香餑餑呢!”喬夕陰陽怪氣,朝秦悠伸出手,“我的東西是不是該還我了?”
秦悠立刻了然,從懷里摸出玉釵為喬夕簪在頭上。喬夕滿意的摸摸,“我方才用過了攝虛咒,眼前一片橙紅,如深淵一般,明晃晃的看著頭暈,那是什么地方?”
“是……巖淵?”玄暮道。
“巖淵……”秦悠躊躇,巖淵位于深海之下,灼熱的巖漿洶涌翻滾,深海與巖淵之間隔著一道流速極快的水障,想要穿過除非有著比水流更快的速度,亦或是能抵擋流速沖擊的強大軀體,可以說巖淵是個看得見摸不到的地方,即使能夠穿過水障,在灼熱的巖漿中打撈一塊碎片也十分兇險,就算是金剛不壞之身,也會分分鐘化為灰燼。
“這碎片落入巖淵,怕是早就已經(jīng)化成一股青煙了吧。”玄暮倒是希望這碎片已經(jīng)不復(fù)存在。
“既然能被喬夕感應(yīng),那它就一定還在,無論如何也要去一探究竟。”秦悠此時已經(jīng)在心里將仙冊翻了一遍,似乎沒有誰可以去巖淵撈石頭。
“你且?guī)滔刈衔m,我先去看看。”秦悠心知此去危險,總不能帶著天帝一起跳火爐。
“我要同你一起!”喬夕態(tài)度堅決,“今后你休想再把我丟下!”
秦悠本再想說點兒什么,可明知道喬夕倔強的性子多說也無用,也不再勸。
“秦大人可是想好了入巖淵的辦法?”
“北冥鯤鵬可越水障,能將我們送入巖淵。”
“巖淵太過兇險,只你們二人一定是不行的,我們同去。”
“玄暮,你與我和喬夕不同……”
“大人若是顧及我的身份,倒讓我覺得蒙羞,天帝本就是該守護(hù)眾生的那一個,何時要換別人來護(hù)著?”
“一刻,若一刻之后我還未回來,你再去巖淵,如何?”秦悠讓步。
“師傅,還是我與秦大人同去!”沈千塵抱著曹末陽忽然出現(xiàn),“司律堂來了個擺著一副死人臉的惡靈,說是要我告知秦大人,無慈去了凡界。”
秦悠認(rèn)真強調(diào),“我們無善只是不茍言笑,你才死人臉!”說罷拍拍玄暮,“天帝還是抓緊去凡界看一看吧,有的老妖怪怕是要蠢蠢欲動了!”
“好。”
“還有……務(wù)必留無慈一命,我還有話問她。”秦悠說罷又怕玄暮誤會,解釋道,“放心,我一定會秉公處理!”
玄暮點頭答應(yīng),“還請大人務(wù)必當(dāng)心!”
“放心!”說這話的時候秦悠并沒有什么底氣,想想上一次去巖淵還是屠戮魔妖二界時追著一條火龍而去,那火龍在巖漿中翻騰了好幾日,秦悠在巖淵等著捉它也等了好幾日,險些被烤熟了,這次浩浩蕩蕩這么多人,別人的命總是不能怠慢,還是要好好的送回去。
北冥深海,無日可照,黑不見底。深海上空極光變幻,星空斑斕,倒映在平靜的海面上,泛起粼粼波光,空曠的風(fēng)在天與海之間游走,寂然無聲。秦悠從懷中摸出一枚骨哨吹了片刻,一只鯤鵬自海天之間一躍而出,一時間極光四散,浪花翻涌。這鯤鵬形如巨鯨,額有金色尖角,一身火紅色的羽毛,展著寬闊的翅膀緩緩而來,在三人面前停下,張開巨大的嘴巴。
秦悠先一步跳進(jìn)鯤鵬口中,沈千塵緊隨其后。曹末陽埋怨道,“本以為乘鯤鵬是一件極其威風(fēng)的事情,不曾想?yún)s是在這臟兮兮的嘴巴里!”
“曹大仙人若是想要威風(fēng),乘背上也可。”秦悠淡淡道。
“真的?”曹末陽聞言立刻飛身而上,于鯤鵬背上找了一處最佳觀景處坐下,只等起飛。
鯤鵬一躍而起,接著一頭扎進(jìn)深海。海面如同下了一場急雨,噼啪過后,極光復(fù)現(xiàn),一切寂靜如初。
曹末陽還未來得及觀景便被兜頭摔進(jìn)海里,只覺得腦袋被撞的嗡嗡直響,接著口鼻嗆進(jìn)一股咸澀的海水,眼睛被蟄的生疼,閉著眼睛一通亂抓,將將薅住鯤鵬翅膀上一片羽毛,又被扇飛出去,腦袋撞上金色的尖角暈了過去。鯤鵬張開嘴,把四腳朝天墜于海中的黑貓吞進(jìn)嘴里。秦悠將黑貓撈進(jìn)懷中,在背后狠拍幾掌,黑貓吐了幾口水,終于醒了過來。
深海中漆黑一片,秦悠召喚出一團(tuán)光球,光芒穿過鯤鵬大嘴的縫隙照進(jìn)海水之中形成一道寬而薄的光束,三人盤腿而坐,曹末陽握著鯤鵬粗長的尖牙向外瞭望,北冥極寒,但巖淵卻猶如一爿常燒不滅的爐火,越接近海底溫度越高,這里只有漫長的水草可以生存,它們簇?fù)碇诤K酗h蕩。穿過遙遠(yuǎn)的黑暗,前方漸漸亮了起來,寂靜的海底傳來急流的聲響。鯤鵬的速度越來越快,眼前的橙色亮光逐漸耀眼,鯤鵬收起翅膀,以極快的速度撞向海底盡頭那一片湍急的水幕,幾人在鯤鵬口中騰空而起又落下,待鯤鵬停下,巖淵便到了。
鯤鵬張開嘴,一股熱浪洶涌而來,腳下巖漿沸騰,秦悠在巖淵上空獨自盤旋探查一圈,并未發(fā)現(xiàn)墨玉窮奇的蹤跡。曹末陽耷拉著腦袋趴在鯤鵬的口中不愿出來,熱的幾乎快要暈厥。
秦悠吩咐沈千塵,“巖淵未有異動,你們先隨鯤鵬回北冥,我再去探查墨玉窮奇的位置。”
“這里太熱了,斷不能留您一人,讓鯤鵬先帶曹末陽和喬夕回去,我留下,您也有個幫手。”沈千塵此時已是大汗淋漓,吐著舌頭說話都喘粗氣。
“巖淵太過兇險,眾人留在這里只會白白消耗,回去,若有消息我會向鯤鵬鳴哨,你們再來也不遲,若一刻后我還沒有消息,你們不要再入巖淵,盡快去找下一塊碎片。”
“秦子衿,我與你一同留下!”喬夕自然不能獨留秦悠一人。
“巖淵與其他地方不同,你雖有靈力,但術(shù)法符咒都還不懂,若真有危險,于我反而是拖累,你去北冥乖乖等我,那里星辰大海,美不勝收……”
“誰說我不會符咒術(shù)法?你可別小瞧曹末陽那個憨貓,腦子里的東西多得很呢!”
“他腦子里的可全是些邪法妖術(shù),你跟著他會學(xué)壞的!”
曹末陽被激起了斗志,踉蹌著爬起來罵道,“誰是個憨貓,誰腦子里都是邪法妖術(shù)?你們倆這叫卸磨殺驢!啊,你不會把我的靈力也偷走了吧?”說罷他緊張的使了個招魂咒,“幸好還在。”
曹末陽的招魂咒落入巖淵,不多時巖漿忽然噴涌而出,隨著噴薄的熱浪,一條……準(zhǔn)確的說應(yīng)該是半條火龍騰空而起,張著火盆大口向秦悠撲過去。秦悠來不及躲閃,一躍而起順手抽出沈千塵腰間的佩劍狠狠刺入龍眼,一股炙熱的巖漿自火龍眼中噴出,火龍吃痛,更加兇猛,口中噴出赤焰,又沖著秦悠撕咬過去。秦悠召喚寒冰咒,一赤一藍(lán)撞在空中,火龍立刻變成一座冰雕,“我就說都是些邪法妖術(shù)吧,之前為斬這火龍我同它在這里纏斗了五日,現(xiàn)在一個招魂咒又讓它活了過來,曹末陽,你干的好事!”秦悠躍上龍頭,將靈力注入劍中向凍得嘎嘣脆的火龍顱頂狠狠刺去,火龍“嘩啦”一聲碎了一地,瞬間被洶涌的巖漿吞沒。
“好了,有喬夕在,現(xiàn)在我也不是一個人了,你們且回北冥等著。”秦悠將劍扔給沈千塵,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一塊巖石上,不耐煩的擺擺手,“走,快走!”
“好久沒這么清凈了,”秦悠半瞇著眼睛感嘆,自那神識投了胎,他似乎一天清靜也沒有。他拍拍身旁的石頭,示意喬夕坐下,“先休息一會兒,若碎片在此,定會有異動。”
喬夕站在原地看著秦悠,在他胸口間,分明有一團(tuán)黑色霧氣縈繞。以前怎么從未發(fā)現(xiàn)呢?難道是剛才和火龍打斗時受了傷?她快步走到秦悠身前,一把拽開了他的衣襟,秦悠被忽然扒了衣服,嚇得不輕,瞪著眼睛問喬夕,“你要做什么!”
“秦子衿,這是什么?”喬夕分明看到秦悠跳動的心田中埋著一顆黑色的種子,那顆種子周身散發(fā)著怨念,努力的想要萌出深根扎進(jìn)秦悠心中,奈何被秦悠的黑魔法包裹,形成一道結(jié)界,抑制著它的生長,二者無時無刻不在相互博弈。
“什么什么?”秦悠低下頭狐疑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身體,沒有任何不妥。可他萬萬沒有想到喬夕竟可以透過身體看到他的心魔!
“你的心里,有一顆黑色的種子。”
秦悠吃驚的望著喬夕,她能看到!秦悠蹙眉,背后已經(jīng)滲出一層冷汗,他訝異喬夕可以看到自己身體里的心魔種子,但又更害怕她看到,頓時緊張了起來,他心虛的摸摸鼻尖,“呃……一些舊傷罷了”,他說的云淡風(fēng)輕,但想抑制這瘋長的心魔談何容易,不能有一刻放松警惕以防它趁虛而入,自它扎入心口的那一天開始,一千年間秦悠的大部分心力便都消耗于此。
“這東西扎在心里該是很疼的吧?我?guī)湍闳〕鰜恚 眴滔φ賳眷`力,不等秦悠阻止便貿(mào)然靠近,種子周身的黑魔法立刻被吸引,在她的靈力周遭繞了一圈便被吞噬,沒有了黑魔法的壓制,種子晃了晃,萌出一片新芽,喬夕喜道,“秦子衿,它活了!”
秦悠只覺得心口被撕裂一般,猝不及防的劇痛侵襲全身,黑色的怨念自他心口順著經(jīng)脈蔓延開來,像一只巨大的蜘蛛逐漸舒展。秦悠下意識捂住心口,渾身顫抖著蜷縮在一起,已經(jīng)痛得說不出話,立刻封住周身經(jīng)脈,又召喚黑魔法遏制住瘋長的心魔種子,黑色的怨念漸次褪去,一口黑血自秦悠口中噴出。
喬夕嚇壞了,收了靈力扶住秦悠,待他調(diào)息靜坐半晌穩(wěn)住心神,才緩緩?fù)鲁鲆豢陂L氣。秦悠心口仍是隱隱作痛,他又復(fù)靠回那塊巖石緩緩道,“當(dāng)年殘坼借九魔玄冰掌在我體內(nèi)種了這顆心魔種子,只能靠黑魔法壓制,若是心魔生根發(fā)芽,我許是會瘋魔而死,所以你這小丫頭還是不要那么多好奇心為好!”
“你當(dāng)初就是為此墜入魔界?這心魔種子真的沒有其他法子?”
“沒有……”
“可是之前為什么我沒有發(fā)現(xiàn)?”
“我也覺得奇怪,許是你靈力尚弱,又或許近日我與墨玉窮奇接觸太過頻繁,這東西邪性的很,八成是它把怨念給勾了出來。”秦悠聲音低沉,似乎又快要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