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蒼峪連日來蠢蠢欲動,邊關村落屢受其害……”
“何止蠢蠢欲動,怕是不少城鎮都落入了蒼峪手中!”
“沒了喬家軍,蒼峪越發猖狂。”
“現在各地的流民紛紛往都城而來,城門口已經擠滿了人。兵部已經下令關了城門,這些流民大都感染疫病,若是讓他們入城,恐怕都城也……”
“你們以為關著城門就相安無事了?這疫病擴散的極快,城門口的尸體已經堆成了山,若不盡快處理干凈,醫治感染者,將疫病控制住,恐怕都城也撐不了幾日!”
“城外的物資運不進來,城內的米價已經漲破了天,再這樣下去,民眾怕是要爆亂……”
楚騰之低頭把玩著手里的一塊墨玉默不作聲,這是他在廢墟下尋得的一塊碎片,事實證明那墨玉窮奇已經分崩離析。雖然他早已派出去了幾支隊伍四處尋找,可這分明就是一件毫無頭緒的事情,自然沒有任何收獲。
正為墨玉窮奇的事情惱著,圍在自己眼前的這一眾老臣嘰嘰喳喳吵得他心煩意亂,楚騰之將那墨玉“啪”的一聲扔在桌上,屋內立刻安靜下來,眾人豎著耳朵等著聽皇帝陛下決斷,只見他指著桌上那碎玉悠悠道:“誰能找個能工巧匠來,朕要雕只窮奇!”
大臣們面面相覷,幾位老臣嘆著氣默默搖頭,新帝不問國事,日日琢磨的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如今蒼峪在邊境瘋狂試探,大有長驅直入的勢頭,可這位皇帝卻從軍中抽出幾支精兵派往各地搜羅墨玉;國內疫病四起,眼看就要蔓延至都城,這位皇帝卻要找個工匠雕窮奇!
“陛下,臣倒是識得一位工匠,手藝精妙的很!”群臣中一個公鴨嗓諂媚說道,正是調戲過喬夕的小粉他爹。
“宣。”
“只是……這匠人居于城外,怕是進不得城來。”
楚騰之從手邊的錦盒里摸出一塊令牌扔給公鴨嗓,“著朕的令牌,去吧!”
“陛下不可!如今城外擠滿流民,這城門一開,怕是還來不及關,他們就會蜂擁而入……”立刻有人反對。
“你們不都說了么,這城門開與不開,疫病早晚都是要進來的,更何況城內物資緊缺,何苦糾結!”說罷,楚騰之有些厭煩的沖眾人擺擺手,“下去吧,你們都是國之重臣,還怕這區區疫病不成?明日起,感染疫病者便不用來早朝了。”
幾位忠老紛紛搖頭,敢怒不敢言,楚騰之惡名在外,性格陰晴不定,雖然無人敢議論,可誰心里都清楚他這個皇帝是怎么當上的。時隔多月,這宮內的血腥味道似乎到現在還沒有散去,想想都肝顫,誰還敢……
“這是天要亡我啊,陛下若如此放任自流,實乃民之悲哉!”丞相李成忽然捶胸頓足哀嚎著俯首而泣,眾人嚇了一跳,幾位不怕死的也紛紛下跪附和,不愿跟著遭殃的則屏住呼吸低下頭偷偷觀察著楚騰之的表情變化。
楚騰之歪著頭打量他半晌,臉上并沒有半絲不悅,反而格外好奇的“哦?”了一聲,似乎是在等他繼續說下去。
“想當初喬家軍鎮守邊關,我泱泱大國是如何讓蒼峪這些個蠻夷之地的野人聞風喪膽,如今周邊的小國都開始蠢蠢欲動。現又逢舉國大疫,若再不聞不問,恐怕將會外憂內患!當年先帝與喬將軍共謀江山,不就是因為連年征戰饑荒,朝廷昏聵,活不下去了么?長此以往,將動搖國之根本啊陛下!”
“愛卿說得在理!”楚騰之似是思忖著,起身走到李成面前俯身將他扶起,語氣極其溫和,“朕呢,本就無意江山,李大人如此胸懷天下,體恤民生,不如這皇位換你來坐?”
眾人聞言大驚失色,紛紛下跪磕頭,“臣不敢……”
“不敢?!”楚騰之笑,“列位私下如何議論,朕心里清楚的很,何必在這裝腔作勢?你們不過是忌憚我手里這只塤罷了。”
見楚騰之摸出那只塤,眾人更加害怕,誰都知道這塤能召喚出什么東西來,于是蜷在一起的身體也不由自主的開始發抖。
楚騰之將那塤放在唇邊輕輕吹了一會兒,那只瞪著黑色銅鈴般眼睛的妖物便悄無聲息的飄了進來,“天下眾生蕓蕓,什么時候死,怎么死,都是命數,與我有何干系?諸位大人若是覺得眾生可憐,倒不如去求求你們信奉的那位天帝爺,他總不能日日享受著你們的香火卻一點兒力也不愿出吧?”
“這……這……”眾人伏在地上攥著一手心的汗瑟瑟發抖,陰冷的寒氣自那妖物口中吞吐而出,吹得人汗毛炸立。
楚騰之抬手一揮,李成已然成了妖物口中之食,“李大人為保民生,以身作則率先為天帝爺獻祭,真是感天動地,相信不日你們的天帝爺就該解救眾生于水火了。”楚騰之瞥一眼跪在腳下已經魂不附體的眾臣,“還有哪位大人愿意解救民生于水火?朕來成全他。”
一眾大臣早就被嚇得只有進氣沒有出氣,哪還能發出半點兒聲音。
“滾吧。”這兩個字從楚騰之嘴里說出來如同大赦,幾位連滾帶爬的逃之夭夭。
“五界六境留著這些酒囊飯袋有何用。”楚騰之望著落荒而逃的一群人,十分失望。
“沒有他們,五界六境當真就沒什么樂趣了呢。”惡靈嬌笑道。
“秦悠為了一個神識,任由這人間變成地獄也不聞不問,”楚騰之輕蔑的冷哼一聲,“在自己重要的人和事面前,這些人的性命算什么!修了幾萬年的仙,嘴里說什么普度眾生,不過是個幌子罷了,與妖魔又有什么區別?”
“秦大人為那神識尋了個好去處,估計再過些時日也該去尋碎片了。”
“哦?那么強大的靈力,哪個軀殼能盛得下?”楚騰之饒有興趣。
“曹末陽。”
“呵~~那只野貓,還沒死?”楚騰之冷笑。
“聽說九命余一,一直躲在幽冥道。”
“當年它幫妖王干了那么多臟事,受盡禾舍獨寵,怕是仙妖兩界都容不下他,如今你們秦大人當真成了個收破爛的,什么魑魅魍魎都不嫌棄。”
“說起禾舍,前些日子玄暮去了濁水溪,跟他一起的人,后頸上有一道血色閃電……”
楚騰之身子一震,沉吟道,“他們去濁水溪做什么?”
“說是得罪了秦大人,被罰去數鎖魂山上的惡靈。”
楚騰之似是吐了一口氣,淡淡說道,“回去吧,提防你的秦大人,他許是早就知道濁水溪出了內奸。”
“早就知道?!”惡靈驚愕。
“既然玄暮去了濁水溪,就說明他只是懷疑,還未確認,不然就憑你?早就該灰飛煙滅了!”
“這么說,秦大人和玄暮是一伙的?”
“只要目的相同,誰和誰不能成為伙伴呢?我倒是很希望有一天能同秦悠做一次伙伴。”楚騰冷臉而笑。
“那陛下幫我打聽的事情,可有消息了?”
“已經差人去找了,那人不知道已經轉了多少個輪回,前塵舊事早就忘的一干二凈,找到又如何?”楚騰之一臉冷漠,覺得這惡靈實在可笑,“執著之事不如放下,我們一起共謀大業不好么?”
“陛下既然答應,就應該說到做到,他不必記得,我也只是信守承諾而已。”
“哈哈哈……”楚騰之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一個惡靈,居然信守承諾!不過你比秦悠強,至少心中還有個念想。近日就安分的呆在濁水溪吧,省的秦悠疑心,找到了,我自會告訴你。”
“那就多謝陛下了。”惡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