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叛徒
- 不如乘風歸斜陽
- 公子與非
- 3868字
- 2022-08-24 09:56:23
閻王看著一屋子惡靈氣的直跺腳,可想到秦悠的眼神,又不敢不從。“真是要命,這活沒法干了!快快快,都給本王拖走,去孟婆那灌了湯,送去投胎吧!”
“大人,灌了孟婆湯,前世的恩怨便一筆勾銷,他真的能了結這亂世?”無惡不解。
秦悠得意的笑了起來,“那顆定魂珠不是還在他腦子里么?”
“可就算這惡靈今日轉世,等到能成事之日,少說也要十幾年,現世已經亂成這樣,哪里還能等到那時?”無惡追問。
“不急,一切皆有定數,再說……楚騰之的面目我還沒有看清楚呢!”秦悠想起宣和殿中那莫名其妙的幻境,一個能讓他秦悠進入幻境的人,不可小覷。
無善咕噥道,“什么定數,都是借口!”
秦悠用扇子狠狠敲他的頭,“看破不說破。”
進了濁水堂,大殿里空空如也,秦悠將扇子扔在桌上,窩進椅子不想動彈,見沒人伺候,無惡跑去倒了茶來。
“人呢?”無善依舊咕噥著,跑去尋人,不一會兒又慌張跑回來,“大人,您快去看看吧,曹末陽自己跟自己打起來了!”
“曹末陽你找死!”秦悠咬牙切齒,拾起扇子朝后殿跑去。
大家都擠在后殿看熱鬧,聽起來是兩個聲音在吵架,卻只見曹末陽一個人在屋里折騰,場面的確是難得的精彩。
“你這個女人實在不可理喻,我洗澡怎么了,這么臟你呆在里面不難受么!”曹末陽扯開衣服要往浴桶里鉆,邁出去的腿又被喬夕收回來,“難受?忍著!”
曹末陽氣的直跳腳,“這是我的軀殼,輪不到你做主!”
“那也不能在我面前脫衣服!”喬夕把衣服系好,狠狠的打了個死結。
“誰要在你面前脫衣服,明明是你自己要鉆進來看的,你以為我喜歡在你面前脫么?上廁所不讓我扶,搞得我弄一身,還不讓洗澡,有沒有天理!”
“跟我講天理,曹末陽,你是不想活了?”秦悠搖著扇子進來,惡狠狠的盯著曹末陽。
曹末陽頓時慫了,拖著長腔耍起無賴,“大人,日子還長呢,總不能一直這樣下去。”
秦悠想了想覺得有理,笑瞇瞇的問道,“喬大小姐,要不你先出來透透氣?”
“好!”喬夕應聲,自己也并不想在那軀殼里多呆半刻。
站在遠處的無善砸著嘴嘆道,“唉,威望掃地!”
秦悠的扇子立刻飛到眼前,打了個回旋又飛回他的手里,嚇得無善一個激靈,“我耳朵可靈著呢!”秦悠不滿的哼了聲,白了無善一眼,帶著喬夕的神識揚長而去。
“這些日子委屈你,待曹末陽將我渡給他的那些靈力消化了,我們便去尋軀殼。”秦悠跟在喬夕身后雙眼含笑,一臉溫柔。
“秦大人,你沒什么想說的?”喬夕一臉嚴肅,心中的疑問太多,她一直在等秦悠能主動告訴她。
秦悠不是沒有糾結如何同喬夕解釋,想來想去往后日子還長,總該要告知她實情,“這是個挺長的故事,我慢慢給你講。”二人找了一處回廊坐下,忘川河的水自上空緩緩流淌,閃爍的光影一晃一晃,“百年前我遇到一頭妖獸,在它肚子里尋得一塊靈石,那石頭怨念極強,險些釀成大錯,于是我便將它埋在了一處人杰地靈的地方,后來,那石頭如種子般生根發芽,長成一棵參天大樹,樹上有朵梨花生了神識,那神識便是你。”
喬夕像在聽話本里的故事一般云里霧里,“你說我是……石頭里面長出來的?!所以之前你去喬府尋我時便知道我的身份?”
“是!”
“那又為何說我是一劫?”
“我呢,本來的任務就是要看住那塊石頭的,它去了凡界,我就得跟去凡界守著,讓我天天如此提心吊膽,馬首是瞻,難道還不算是一劫?”
喬夕的神色黯淡下來,原來他之前說過的話不過是為了看住那塊石頭,什么“與你壽終正寢,一同歸去”,不過是為了完成任務罷了。當初自己嫁給楚恒之的時候心里萬般愧疚,到頭來不過是自作多情罷了!她伸手向頭上摸了摸,那玉簪自上次曹末陽交給秦悠之后他便收了起來,想到此心早已涼了半截,狠狠瞪秦悠一眼,“秦子衿我問你,喬家遭劫之事是不是其中一環?!”
“不是!”秦悠立刻否定,“喬家一事定有背后之人操縱,目的是要得到那塊石頭,只是我現在還毫無頭緒。”
“他們要那石頭有何用?喬家也并無什么石頭啊!”喬夕急了。
“那石頭靠吸取怨念煉化而成,是一件極其厲害的法器,若被居心叵測之人利用,可為禍五界。你的軀殼就是那塊石頭,楚騰之那一劍將你的軀殼擊碎,如今那石頭已是分崩離析,你才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如此說來,楚騰之的話都是真的,他說所有人都是因我而死,他們死了,是因為我還活著。”喬夕頓時心如刀絞,“早知如此,我不如早點兒把這條命交給他。”
秦悠之前糾結是否告知喬夕真相的原因便是如此,若是得知這幾十萬條人命都是因自己而死,喬夕恐怕無法釋懷,“喬夕,喬家不過是你的一處過往,是你該歷的一劫,他們并不是你真正的父母親人,有些事,無需一直掛念,時間久了會變成執念。”
“無論之前如何,在我的記憶中,我生于喬家,長于喬家,喬家之恩不能為報,現如今卻因我一人讓喬家那么多人慘死,秦子衿,我……是我害了他們!”
“喬夕,他們的死不是因為你,也不是因為那塊石頭,而是因為貪念之人,你要相信凡事皆有定數,喬家幫你度了劫,自然功德圓滿。”
“真的?”這話若是從前同她說,喬夕一定是不會相信的,但既已走了幽冥道,下了忘川河,她自然相信喬家上下早已輪回,“不知凡界能否再見。但楚騰之和那惡靈,我定會誅之后快!”
秦悠張了張嘴,又覺得不必再勸,他低聲默念著楚騰之的名字,眼里漸漸泛起殺意,無論喬家一事如何,他如此明目張膽無所顧忌的覬覦著墨玉窮奇,必將追究到底,但奇怪的是,既然楚騰之是用劍殺了喬夕,那么在地牢時就該下手,為何要大費周折的屠了喬家軍營呢?“楚騰之是如何殺了你的?”
“其實,那一劍并不是楚騰之所為,而是……和安。”喬夕很是難過的低著頭,如今自己當真是個欲哭無淚的。
“和安?!”秦悠驚訝。
“楚騰之很奇怪,嘴上明明說著要我的命,手里卻抓著我的劍不要我動手,于是……和安便動了手。她許是想幫我解脫。”
一切如秦悠所料,楚騰之那么害怕喬夕傷到自己,想來他對墨玉窮奇之事了如指掌,恐怕此時他也在找那些碎片,秦悠忽然想到什么,“當初他抓你去地牢,可曾對你用刑?”
“他未曾動手,只是每日都會派一個宮人用鞭子抽我,那鞭子抽起來并無外傷,但攝魂入骨,雖然每日都是不同的宮人,但聽起來又像是同一個人,那聲音很嫵媚,是一個女子,像……”
“像無慈?”秦悠看著喬夕,等待著她的確認。
“嗯。”
那日看到宮內并無惡靈,秦悠便擔心是濁水溪出了叛徒,只是他一直無法確定那人是誰,直到喬夕說到鞭子,秦悠才敢確定。那鞭子可攝靈,本是他交于無慈用來對付殘坼的,沒想到卻用在了喬夕身上。難怪謝必安和范無救說宮里人死的蹊蹺,這些宮人怕都是被無慈奪了舍,但因他們的尸身腐爛的太快,無慈又是個極其講究的人,故而每次都要換一個新鮮的,所以喬夕每次見到的宮人也都不同。秦悠頓時覺得心灰意冷,一時間不知自己渡化惡靈究竟是對是錯,“此事先不要同他人說。回去吧,離開軀殼太久你會潰散的。”
“秦子衿,你究竟是誰?”喬夕攔住秦悠,認真問道。
“姓秦名悠,字子衿。”秦悠看著喬夕將信將疑的表情強調,“我從未騙過你!”
“為何他們喚你秦大人?”
“小丫頭,我早就同你說過,你看到的未必都是真的,他們怕我,是因為我是個五界皆知的大魔頭,現在與我為伍,你可害怕?”秦悠低下頭湊近喬夕的臉,十分認真的等著喬夕的答案。
“我自己也不過是個連軀殼都沒有的孤魂野鬼,怕你作甚!”秦悠真誠的眼神讓喬夕確定他并沒有說謊,但她分明感覺到這“實話”是他不愿啟齒的事情,哪個魔頭會為五界太平守著一塊石頭?秦悠那張佯裝風輕云淡的臉讓喬夕十分難過,她不忍再看,轉身向濁水堂走去,“秦子衿,這世上無論人仙魔妖還是牛鬼蛇神,不能只憑身份定論善惡,有的仙不如魔,有的人不如妖。你看這鎖魂山上的泱泱眾靈,難道真的就那么十惡不赦?有多少是被世道所迫?誰不曾是個天真善良的孩童?誰的心里又不曾存著幾分純良?”
秦悠以為喬夕是擔心他因為無慈的背叛神傷,才出言安慰,又很訝異她能說出這樣的話,內心撼動,嘆道,“果然是我斜陽谷生出的仙根!”心里暗想墨玉窮奇怎么可能會有這樣普度眾生的覺悟?這明明就是生于靈地的仙女菩薩!果真是那墨玉窮奇天生的克星!
“斜陽谷?就是你說的那處人杰地靈的地方?”喬夕疑惑。
秦悠點頭,“夕陽西下,長河落日。那是你初生的地方,可愿再回去?”
“夕陽西下,長河落日……”此情此景卻讓喬夕想起喬家大營的沖天火海,“那日的喬家大營也是如此……”
“唉……”秦悠嘆,“看來第六境要換個樣子了。”
“秦子衿,當初你說我有一種奇特的內力,又說我是石頭里生出來的,那這內力與這石頭可有關系?”
“目前還尚未可知,你近來可有調息?”
“最近調息反而覺得順暢,從前亂竄的那股氣似乎消失了。”
“你的靈力很強,只是還不會用,現在是你精進的最好時機,曹末陽修煉萬年,雖然天分不佳,但畢竟年歲已久,靈力也不差,你且好好用功,不是要找楚騰之報仇么?待你有了軀殼,我們便去凡界找他!”
“如今楚騰之當政,天下怕是要民不聊生。”喬夕嘆,“你那幾位朋友留在那里,無礙么?
“玄暮好歹是個天帝,不會有事的,現如今尋找碎片最為要緊。”
“玄暮即是天帝,他知道你弄丟了石頭,會不會斥責于你?”
秦悠心說這小丫頭操的心還真多,笑道,“若不是玄暮送你去轉世,怕是還沒有那么多麻煩!”
“難怪我覺得他眼熟,原來從前就已見過。他又為何要送我轉世?”
“玄暮的本意是想待你壽終正寢,神識與那靈石分離,好取回那塊石頭以免貽害五界。”
“看來玄暮并不喜歡我這個神識,現如今那石頭碎了,玄暮豈不是應當高興?”
“那靈石雖碎成幾塊,但怨念還在,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后果不堪設想,所以待曹末陽修養好后,我們要盡快將那些碎片尋回來,你總不能一直呆在曹末陽的軀殼中。”
“用那么厲害的靈石做我的軀殼,你就不怕它被我利用?”
“也許五界之中,只有你才可以震懾它。”秦悠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