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沾滿血腥味的過往,在奧倫口中以一種平淡的語氣贅述詳盡。
“亞伯,你現在覺得我是壞人嗎。”
少年依偎著奧倫,輕聲道:
“弗里徹爾老師說過,在泰拉大陸,在斯圖加特聯邦,在伯倫翰,每時每刻,每分每秒都會有人死去。”
“有人因為仇恨殺人,有人因為利益殺人,有人因為想要殺人而去殺人……”
“有人像你一樣,為了活下去而殺人。”
“弗里徹爾老師殺過人,約翰先生殺過人,你殺過人,我也殺過人……”
“老師說,這個世界是殘酷的,有時候,我們不得不做出選擇。”
“我們殺死牛,殺死羊,也同樣,殺死人……”
“僅僅是為了活下去。”
“僅僅是渴望活下去。”
“你不是壞人,奧倫。”
“嗯……你才認識我多久,就這么篤定嗎。”
奧倫打趣道。
“亞伯,亞伯看人很準的。”
亞伯嘟囔著,又往奧倫這邊擠了擠。
“行行行,不過亞伯,你是住在全知之眼的嗎。”
奧倫眉毛一挑,岔開了話題。
“嗯,我的房間在第四層。”
弗里徹爾不是說全知之眼不提供住宿嗎……
奧倫滿頭黑線地翻開膝蓋上的書,繼續鉆研書上記載的儀式魔法。
而亞伯靠在奧倫肩上,不多時傳來輕微的鼾聲。
這小家伙,好像忙碌一天了吧。
馬車平穩地行駛在街道上,約莫兩個小時后,兩人到達了全知之眼,奧倫小心地將小家伙背在背上,利用弗里徹爾給的徽章解鎖了魔法門禁,憑借著記憶摸到了四樓,找到了唯一一間沒上鎖的房間。
這小呆子果然沒有隨手鎖門的習慣。
奧倫將亞伯的長袍褪去,將他放在房間的床上,仔細蓋好被子后,悄無聲息地走出房間,并輕輕關好了門。
弗里徹爾老師并沒有過來找自己,是已經休息了嗎,或者說在忙其他的事情。
奧倫決定不去打擾弗里徹爾,他也很多天沒有回家了,他有點擔心埋在客廳沙發地板下面,和藏在臥室天花板上的七十三鎊八先令十便士。
那可是他的全部家當。
再攢一百多鎊,他就能在鐵荊棘街購入一間兩室一廳的聯排房屋,并且他可以擁有一個獨立的盥洗室和廚房!
以目前全知之眼的周薪,他只需要再奮斗一年多的時間,他就可以擁有人生第一棟屬于他個人的聯排房屋。
假如他再努力工作幾年,他或許能在波皮爾區買下一棟獨棟房屋。
奧倫咧嘴一笑,他在夢里都不敢想,有朝一日,他能在波皮爾區擁有一棟獨棟房屋。
而全知之眼將這一切變為了可能。
以及……
奧倫感受著身體中充沛的力量,和大腦中那些深奧的知識。
超凡之力。
這無疑將改變奧倫的命運。
心情愉悅的奧倫暫時將永生者,溫斯頓羊皮書,深紅之種這些問題拋在了腦后。
奧倫離開了全知之眼,很遺憾地發現馬車已經離開了。
回頭看向全知之眼,它的外表是位于波皮爾區東部的伯倫翰市立圖書館,負責人是著名學者贊亞.弗里徹爾。
市立圖書館的三層以上是不對外開放的,只有借助特殊的憑證,解開位于圖書館三層的兩個樓道口的魔法門禁,才能進入全知之眼。
現在已經是深夜時分,但波皮爾區的街道上,仍有一盞盞煤氣燈點亮,為夜行的居民照亮。
奧倫仔細環顧四周,決定徒步走回摩瑞斯區,他方才在圖書館三層的時候仔細觀察了周圍,這里距離摩瑞斯區并不遠。
至于方向很好判斷,哪里一片漆黑,哪里就是摩瑞斯區。
回到摩瑞斯區后,他可以先去某個酒館喝酒,等到明天早上,乘坐公共馬車回家。
奧倫走得很快,被深紅之種強化過的身體在體能方面,遠超普通的成年男性。
大概半個小時后,奧倫來到了摩瑞斯區的某個酒館,在酒館前東倒西歪的幾個醉鬼身上搜刮了一番,奧倫摸出了幾枚硬幣,吹著口哨走進了酒館。
深夜的酒館依舊是人聲鼎沸,汗臭味劣質酒精味,煙草味和摩瑞斯區特有的腥臭味揉在一起,拼湊出摩瑞斯區酒館的特色“風味”。
奧倫將幾枚硬幣推到酒保面前,一屁股坐在吧臺前,大吼著說道:
“來一杯黑啤酒。”
一杯冒著白沫的黑啤酒推到了奧倫眼前,奧倫舉起木杯,仰頭灌下一大口。
“呼……”
熟悉的苦澀味伴隨著辛辣滾入喉嚨,奧倫暢快地吐出一口濁氣,趕路帶來的些許疲勞一掃而空。
“嘿,給這位兄弟再來一杯黃啤酒。”
耳旁傳來一個粗獷的男聲。
奧倫偏頭看去,一位壯得跟頭熊一樣的男人坐在他的旁邊,遞給酒保一先令的紙幣。
“啊,謝謝兄弟,愿太陽祝福你。”
“哈哈哈哈哈,沒想到大名鼎鼎的奧倫.米切爾也信仰太陽啊。”
男人豪邁地大笑著,將手中的黃啤酒一飲而盡。
“你認識我?”
奧倫接過酒保推過來的啤酒,同樣笑著問道。
“摩瑞斯區的刀子們,有幾個不認識你的。”
男人舒展著煤氣燈柱一般粗壯的雙臂,咧嘴笑著說。
刀子,是摩瑞斯區的地下黑市對殺手們的稱呼。
“那你也是刀子咯,我可不記得我有這么出名。”
奧倫小口喝著黃啤酒,淡淡道。
這可是個稀罕玩意兒,一杯一先令,奧倫平時也難喝到。
壯漢右手搭住奧倫的肩,大大咧咧地說道:
“你的腦袋現在值五十鎊,整個摩瑞斯區的刀子都稀罕你得緊。”
“沒想到你居然會跑到這個酒館里送死,哈哈哈哈哈哈哈。”
兩個堅硬冰冷的東西抵住了奧倫的后心,同時壯漢的右手發力,緊緊扼住了奧倫的脖頸。
“乖乖跟我走,你還能暫時保住你的狗命。”
巨力不斷壓迫著奧倫的脖頸,但他仍面不改色地問道:
“是哪家的貴族老爺出五十鎊要我這條狗的腦袋,我可不覺得我有這么值錢。”
“這個你就不用知道了。”
壯漢笑著說,他似乎已經嗅到了金鎊的香味。
奧倫眉頭一挑,頗有些諷刺的說道:
“教你的人,沒告訴你做刀子的禁忌嗎。”
“不要輕易靠近一個沒有完全失去行動能力的目標,無論你有多么的勝權在握。”
“蠢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