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并不深。

也就是從一樓到二樓的高度。

走到樓梯盡頭，一處大概四米乘四米的，由榻榻米搭成的方形房間，進入到范舒典的視野當中。

設施同樣簡陋。

一架書櫥，一方矮矮的茶幾，兩個蒲團。

書櫥的中央位置空出很大一片空間，上面擺放著刀架，刀架上架著一柄長約一米，鍛造相當精美的一把刀。

似乎是一柄唐橫刀。

茶幾上除了茶具之外，還有一個用牛皮紙封裝的類似信封的東西。

定眼一瞧。

上面寫著“范舒典親啟”五個大字。

是老爺子的筆跡。

范舒典連忙脫下鞋，大踏步地走了過去，一邊盤腿坐在蒲團上，一邊粗暴地扯開了信封上的蠟封，從信封里取出書信，將書信鋪在茶幾上，認真看了起來。

……

孩子，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外公大概已不在世上了。

不必悲傷。

我是一個罪人。

死亡才是我最終的歸宿。

我從未對你講過我的故事，那我便用文字來向你講述下我的過往吧。

故事，要在六十年前的東國說起。

我生自東國的江北水城。

那時我習武略有所得，年少輕狂。曾因暗殺侵華霓虹華北軍司令失敗，被霓虹軍隊追殺。身受重傷之際被人搭救，為報答恩情，受邀加入到他們的組織，組織的名字叫做“影武者聯(lián)盟”。

不可否認，這個組織不僅有著崇高的理想，還愿意為此付諸于行動。

甚至，有些可怕。

等到我傷好之后，二戰(zhàn)已結束了。

那時的我家破人亡，血氣方剛，無牽無掛的同時也容易被人挑動。在加入“影武者聯(lián)盟”養(yǎng)傷的這段時間，集百家之長的我，功夫再度有所精進。同時豪爽的性格，也使我逐步晉升，成為“影武者聯(lián)盟”的高層，并成為了當時組織中負責毀滅哥譚的幕后主使者之一。

“影武者聯(lián)盟”并不是只會動用武力的莽夫，當然，如果可以用武力簡單解決的話，我們也并不介意使用武力。

當時我們一致認為哥譚是一座腐朽的城市，唯有毀滅方能浴火重生。

因此，我們一手策劃了哥譚市的經濟大蕭條，使得哥譚陷入到混亂與無序之中。在某種意義上講，我們幾乎就要成功了。

但有一位，姑且算是哥譚的英雄人物出現(xiàn)了，那就是哥譚韋恩家族的托馬斯·韋恩。托馬斯·韋恩為了拯救哥譚幾近傾家蕩產，想要以一己之力挽狂瀾于既倒。

這是可笑的。

哥譚的富人與窮人有著一道巨大的鴻溝，只有托馬斯·韋恩一人是不夠的。

然而。

托馬斯·韋恩死了。

他的死，警醒了哥譚的富人階級，哥譚的富人開始了援助計劃。盡管哥譚仍舊是那個哥譚，但我們制造的危機，卻因為托馬斯·韋恩的努力與死亡而破產了。

但我們并不恨托馬斯·韋恩。

至少我不恨。

他是一位值得尊敬的人。

那時，我在與哥譚的不斷接觸，并不斷融入社會中，開始了思考。

或許，最重要的。

是的，我遇見了你的外婆，并生下了一位女兒，也就是你的母親。

我，開始逐漸適應哥譚的生活。

為了女兒，我希望哥譚，最起碼我生活在哥譚的區(qū)域會變好，因此我又做起了那些年少時候做過的那些事情。

在我的震懾下。

哥譚唐人街就算是算不上哥譚的凈土，也算是哥譚難得的片區(qū)了。

那時，我仍舊是“影武者聯(lián)盟”高層。

盡管當時已經有很多人，對我有了諸多的微詞，他們認為我在背叛他們，背棄教義，想要成為退卻的懦夫。

但有一人不是這樣的。

他是一位少年。

一位當時被販賣到哥譚，被我救下，并逐步培養(yǎng)起來的少年。

少年很有潛力。

在當時，他甚至與如今的“影武者聯(lián)盟”首領——“刺客大師”雷肖古，并稱為“影武者聯(lián)盟”的雙子星。

人們對他寄予厚望。

同樣，盡管此時的我對“影武者聯(lián)盟”的教義有所動搖，但我仍舊希望他能夠成為一柄利刃，斬斷這世界一切的腐朽。

然而可笑的是。

與我一樣，少年也陷入了愛河。

是他的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玩伴，同樣，也是我的女兒。

他們結婚了。

一年后。

生下了你，生下了范舒典。

有一天，少年突然找到了我。他告訴我，他理解了為什么年到中年的我，卻一直行俠仗義的意義。

他告訴我。

他認為教義是有問題的！

我罵了他一頓，盡管此時的我，也愈加懷疑起教義是否過于極端。

然后。

他，攤牌了。

少年集結了一大批他的追隨者，與當時同樣年輕的雷肖古大戰(zhàn)了一場。戰(zhàn)況激烈，眼看著“影武者聯(lián)盟”即將死于內耗，我們這些老家伙出現(xiàn)了，并制止了他們。

我們采取了很公平的方式——投票。

我投給了少年。

而剩余兩位，投給了雷肖古。

雷肖古勝利了，少年失敗了。失敗的代價，是他與妻子的生命。

我放棄了我在組織中的權利與一切能夠動用的力量，保下了少年的孩子，也就是我外孫——你，的生命。

我脫離了“影武者聯(lián)盟”。

至少，我認為我脫離了，但他們，亦或是說如今的首領雷肖古不這么認為。

那天，他找到了我。

他說，他有了一個足以顛覆哥譚的，絕妙的點子，他需要我的幫助。

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也不想知道。

但我明確拒絕了他。

哪怕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我也許會成為哥譚毀滅的余燼。

但雷肖古并不認同我的觀念，他認為我一直都是“影武者聯(lián)盟”的一份子，他說我是一個叛徒，必須為背叛而復出代價。

我笑了。

那時我想留下他。

哪怕豁出去我的老命。

但我已經老了，拳頭不如過去硬了，反應不如年輕時快了，并且隨著年齡增長，心里想的越多，牽掛也越多了。

我失敗了。

雷肖古并沒有殺我。

他告訴我，他要給作為失敗者的我安排一場突發(fā)的意外死亡。他不想親手殺死一位元老，同樣也想給身為“影武者聯(lián)盟”元老的我，留下最后一份體面。

盡管我還是會被他殺死。

但我是感謝他的。

這就是江湖，在我揮刀砍死第一條生命時，我就做好了被殺的覺悟。

我不知道你何時能看到這封信。

也可能永遠看不到。

但如果你看到這封信，如果看到這封信在雷肖古下手之前的話。抓緊跑！帶著布萊克抓緊跑！跑的越遠越好！

暫時不要想著報仇，如今就你那三腳貓的功夫，還不配給我報仇。

舒典。

外公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