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說話間,殺意更盛了,又一陣風起,草動,那二人試探著,調整身姿,只待伺機而動。
可危無險巋然不動,只聽他繼續說道:“長鏈彎刀鬼(wei)連,蝎尾刺鞭風毐,都是暗殺組織‘懺’里大名鼎鼎的絕殺,如此大手筆,竟然只是為了殺一個只會三腳貓功夫的小丫頭,說吧,誰派你們來的,又為什么要殺她?”
“你知道的確實不少,可你難道不知道,殺手有殺手的規矩,恐怕今天不能讓你死得明白了?!?
風毐說話間,那二人如夢似幻,一左一右快速閃開,眨眼間便消失了蹤影和氣息。
危無險移形換影間已然躍上了驢車,他來到姜不辣身邊,與姜不辣背靠背站在一起。
姜不辣深知那二人不僅武道值極高,修為也很高,如果沒有危無險,她恐怕早就是一具尸體了。
姜不辣抬眼望見危無險依然沉著冷靜,沒有一絲畏懼,自己也稍微心安了一些。
可對手畢竟是兩個人,且都擅長使用靈活的長兵,目標是姜不辣,而不是危無險,因此,危無險半點也不敢掉以輕心。
鬼連突然出現在姜不辣的右邊,他左手執鏈,右手將銀色彎刀握于手中,長兵就變成了近身可戰的短刃。
只見彎刀銀光一晃,刀尖沿著姜不辣的脖子劃過,姜不辣此次已有防備,以其敏捷的身手,正好躲過了分毫,再依靠她三腳貓的功夫,抵擋住了那把近身彎刀。
鬼連一擊不中,剎那間又不見了身影,連氣息也一并消失。
危無險知姜不辣無事,便沒有慌亂出手,因為他心里很清楚,對方是兩個人,且擅長隱藏身形和氣息,剛才的攻擊不過是聲東擊西。
他們的目標雖然是姜不辣,可優先要解決的,卻是他危無險,剛才鬼連的攻擊不過是幌子,只待他露出馬腳,風毐就會乘機而入。
不過那二人終于還是按耐不住性子,準備二人合力,先干掉危無險再說。
兩個黑影同時于左右出現,彎刀與蝎鞭齊發,速度之快,且還在不停的改變著軌道,像兩條游移不定的毒蛇,難以捕捉其方向。
危無險等的就是這一刻,既然對方不再躲躲藏藏的,那事情就好辦多了。
危無險不動如山,只見他微微偏頭,便輕松躲過了那刀和鞭,又見他背著手,輕盈的飛出了驢車之外約半里之遙,那二人無法預測他的想法,只能追擊而去。
其實危無險的想法很簡單,其一,為了不讓他倆誤傷姜不辣,其二,不能毀壞驢車,故而才將他倆引開。
那二人合力出招,兩條蛇一樣的長兵善舞,迅捷難躲,仿佛在編織一張天羅地網,可危無險步履輕盈灑脫,詭秘難測,那二人始終未能困住他,更別提傷他分毫了。
姜不辣看著月光下人影攢動,婆娑縹緲,難辨招式,但有一點她很清楚,此時的危無險,用的全是身法,還未出半分靈力。
危無險覺得再玩下去也是無趣,只見他指尖再次催動著金色的靈炁,僅憑雙手劍指就輕松鉗住了那鞭尖和刀刃。
危無險將鞭矢與彎刀隨意的往兩邊一扔,那鞭矢和彎刀就像著了魔似的不受控制,直擊風毐和鬼連的胸口。
那一擊雖未傷那二人性命,卻也是受了極重的內傷。
二人當即口吐鮮血,怎么也沒想到最后被自己的兵器反傷。
二人自知不敵危無險,只能灰溜溜的逃走了。
危無險以一種既像飛躍又像一種極難捕捉的步伐回到了驢車上
危無險二話不說,繼續駕車趕路。
姜不辣從未見過這樣的輕功,此刻,她方知危無險真乃高人也,既佩服又感激。
“危老板今日救命之恩…”
危無險忙打斷她,說道:“小辣子,感謝的話就不必說了,如今有人要殺你,你當真不知要殺你的人是誰?”
姜不辣想了一會,答道:“小女子第一次出肴谷,一路上并未與人結仇,難道是老姜婆在江湖上的仇家?”
危無險陷入沉思,因為這還是第一次碰上讓他看不出端倪的人和事。
翌日清晨,熙熙攘攘的人群正排隊依次進出于仙樂城城門口,說起來,這一路上,危無險他倆并沒有遇見什么人,而這些人,大概是昨夜就已經等候在城門外了。
那偌大的城門分為中間的正門,以及兩邊的側門,正門緊閉,通行的百姓皆由側門進出,左邊出城,右邊進城,一切井然有序的進行著。
把守城門的也并非士兵,而是一群已入了初覺的高階修士,可姜不辣看著所有人都是自由進出,并無人干涉,姜不辣也看不出那門有何異樣。
然而,但凡有靈力修為的人都能看出,那門間設有高階的靈力法陣,凡有靈根者通過,法陣內便會有靈力波動,可如果是沒有靈根者通過,則是平靜如鏡,毫無波瀾。
姜不辣雖然看不出異樣,可卻正好看見有兩個普通男子被攔了下來,隨即便被人架著拖走了。
姜不辣很清楚,他們將會被押送去舍身崖,只能是有去無回了。
危無險偶然間回頭,見姜不辣機警的觀察著城門處發生的一切,他看出了她內心的擔憂,危無險只好打趣的說道:“之前面對邢悲風的時候,看你膽子挺大的啊,這會怎么,害怕了?”
危無險心想現在也不是打趣的時候,于是他又立即說道:“把手伸出來?!?
姜不辣雖閃現一絲的猶疑,但她還是將右手掌伸了出去。
只見危無險指尖游出一縷金色的靈力,那靈力在空中游轉了半個來回,隨后便經姜不辣的掌心進入到姜不辣的體內。
危無險見差不多了,便吩咐姜不辣道:“你用饌術運轉靈力,將其沉入氣海丹田?!?
姜不辣按照危無險說的去做,遂感覺有一股暖流流轉全身經絡,最后沉入氣海,頓感周體通暢,氣血平衡,神清氣爽,如此舒暢的感覺她以前還從未有過。
危無險見她面頰紅潤,便知大功告成。
入城的隊伍流通得很快,沒多一會就輪到危無險的破驢車了。
危無險輕車熟路,駕著驢車若無其事的駛入大門,可就在姜不辣所在的車斗經過城門的時候,危無險感覺到法陣有明顯的漾動,卻還是被守門的修士叫住了。
只聽得那修士叫了一聲“停下!”,危無險只好停住了驢車,回頭看他有何貴干。
危無險不耐煩的說道:“何事?我可忙著去拿貨?!?
那修士生得有幾分吊兒郎當,還帶著一臉的奸笑,一看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他笑盈盈的上前兩步,不正經的打量著姜不辣,還口無遮攔的說道:“你小子,什么時候有這么個漂亮的小娘子了,不會是你在路上拐騙來的吧?”
危無險嗤笑,道:“就算是順路捎上的小娘子,娘子也是自愿上的車,城門老弟你管得著嗎,好不容易入了初覺,修行不易,我勸你還是少看兩眼為妙,你可還有什么事嗎?沒事就趕緊放行吧?!?
聽了危無險的話,那修士心虛的看了看身邊的同僚,有人正用審視的目光看著他,看得他有幾分尷尬,他只好用眼神瞪了危無險兩眼,這才無奈的揮了揮手,示意危無險通行。
危無險也不遲疑,加緊趕著小倔驢穿過了城門,這才順利的入了城。
入城之后,危無險立即安慰著姜不辣,說道:“那人嘴賤,你不用理他?!?
其實姜不辣也看出來了,那守門的修士就是個有色心沒色膽的慫包,可偏巧嘴生得賤,大概是平日里常看見危無險出入于城門,便熟識了這游龍大道上的邋遢老板,突然見他帶著個漂亮的姑娘進城,就忍不住想要過一過嘴癮,姜不辣一開始不知道,確實是被他嚇出了一身冷汗。
不過在姜不辣心里,沒有什么事比順利進城更重要,所以她也懶得去理會那種人的不敬之言。
姜不辣第一次進城,仙樂城的繁華景象簡直令她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市集人聲鼎沸,形形色色的人群絡繹不絕,姜不辣看著那些琳瑯滿目的商品,令人垂涎欲滴的花樣小吃,姜不辣兩眼放光,驚喜不已,開心得合不攏嘴。
瞧她那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危無險差點相信,她就是因為向往大城繁華才冒死進城的。
姜不辣像只小貓一樣,看見什么都好奇,除了吃食,她還總盯著過路女子的妝容看。
姜不辣見那些女子個個妝容精致,衣著華麗,纖纖玉手輕搖著團扇,步履輕搖似弱柳扶風,惹人憐愛。
還有那些賣首飾和胭脂水粉的攤子,姜不辣尤其好奇,她倒不是羨慕那些女子,只因她從未見過這些飾物,便覺得新奇得緊。
姜不辣看了看自己,渾身上下,除了頭上的桃木簪子,無一長物。
她摸了摸自己的桃木簪子,不禁感嘆:“原來你們天曜城的女修都會精心裝扮自己,可真好看!”
危無險聞言,回頭,笑到:“可我覺得,你比她們都好看!”
姜不辣有一瞬的驚愕,心想:“原來這家伙也會說動聽的話?!?
聽見危無險這般毫不吝嗇的夸自己,姜不辣很是高興,便大大方方的欣然接受了,于是她笑嘻嘻的回了他一句:“算你有眼光?!?
姜不辣依舊將目光投向路邊的鋪子,她看見一間坐滿了食客的食肆,他們吃的那東西白如雪泥,形如曇花,軟綿綿的,看上去有些熟悉。
姜不辣恍然大悟,竟激動得大叫了起來:“那個…是…,是…幽曇冰魄酥,停車,危老板,停車…,我想吃那個。”
原來,那是一間賣幽曇冰魄酥的鋪子。
危無險實在沒想到,她能如此天真爛漫又鬼話連篇,在兩種狀態之間切換自如,分明毫無心機,可時而又心思深沉,對于一些事始終是諱莫如深。
只能說,她是古靈精怪。
令危無險更沒想到的是,她竟也喜歡那幽曇冰魄酥,于是危無險立即答到:“你坐穩了,別著急,我知道一家更好吃的,等我把這驢子寄放了,便帶你去?!?
可正是這句“別著急”,似乎是提醒了她什么,讓姜不辣的興奮勁在一瞬間冷靜了下來。
姜不辣心里琢磨:“確實,現在還不是流連這些的時候,我倒是有些小瞧這酒肆老板了,沒想到他的一絲靈力竟能在我體內留存這么久,我此刻依然能感受到那股靈力的存在,若只是普通靈力,是萬不可能在我體內留存的,我得問個明白,好好加以利用才是?!?
危無險拐進了一個路口,在一家車馬行前停了下來,他準備將驢車暫時寄放在這里。
姜不辣順勢下了車,她聽見危無險對她說了一句:“等我一會?!?
趁著危無險去寄放驢車之際,姜不辣本想著不辭而別,可左思右想,覺得還需將一些事情問明白才行,正猶豫之際,危無險卻已經回來了。
危無險似看出了她眉宇間思慮過重,不過他并沒有多問什么,只說道:“走吧,帶你去仙樂城最好的食肆吃幽曇冰魄酥?!?
危無險悠閑的邁開步子,準備快她一步,于前面領路,不曾想姜不辣竟跑上前來,與他并排而行。
兩人沉默的走了一會,姜不辣這才開了口,說道:“危老板,你給我的靈力,似乎并不普通?!?
危無險卻是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隨口“噢”了一聲,不經意的問了一句:“何以見得???”
姜不辣卻很嚴肅的說道:“因為普通靈力不可能在我體內停留這么長時間。”
危無險見她如此在意,便很認真的告訴她:“只是一絲普通靈力,只不過,我的靈根天賦比普通人高一些罷了。”
危無險不經意間輕笑了一下。
“只是高一些?高多少?”姜不辣表示非常懷疑。
“高……,這么多!”,危無險用拇指和食指比劃了一根橫指的距離。
姜不辣很無奈,只好繼續問到:“那我問你,你的靈力可以在我體內留存多久?”
危無險遲疑了一下,毫無隱瞞的答到:“嗯…,因人而異,可能幾個時辰,也可能……很久!”
“很久?”,這個答案姜不辣倒是沒有料到,她在心里驚嘆:“沒想到這世上還有這樣的靈根?!?
不過她也不能有過多的奢望,能留存幾個時辰已經不錯了,她得抓緊時間利用才是。
想到此,姜不辣利索的抱拳相謝,準備就此別過,言道:“既如此,危老板,多謝相助,我還有事,便先行告辭了?!?
“你站住!”
危無險那該死的威嚴感再次爆發,一句“你站住”就令姜不辣仿似被定了身一般邁不開腿,想要聽聽他又要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