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三下午。
終于挨到放學,唐悅白收拾好書包,等藍心月一起回家。
藍心月桌子上的書還在,卻不見她本人的蹤影。
正疑惑時,衛生委員董陳晨走了過來,說:”唐悅白,你要去哪兒,藍心月說今天你替她打掃衛生,她負責的是講臺的部分。”
“啊?月月沒跟我說啊……算了,行吧。”唐悅白很疑惑。
“記得要把黑板擦的灰抖干凈哦,還有黑板槽。”
“哦,知道了。”唐悅白先把黑板擦了,再把講桌上的教具擺放整齊,再拿濕抹布擦了一遍黑板、黑板槽和講桌,然后用拖布拖了一遍講臺。
打掃完這些,等倒垃圾的同學回來就可以一起走了,因為班主任為了學生安全著想,要求每天負責打掃衛生的同學結伴出校門。
唐悅白懶懶的趴在走廊的陽臺上,書包放在一旁,望著操場發呆。
操場并不大,一圈只有二百米,整個校園就圍著這個操場建立起來,操場四周分別是教學樓、藝術樓和宿舍樓和正大門,從正大門可以直接看到學校的后門,后門有一個小賣部,那是同學們常聚集的地方,靠宿舍樓一邊的花壇里種著一排高大的樹,是整個校園最高的存在。
操場上時不時傳來歡呼聲和哨聲,陳燃他們正練著籃球。
看著陳燃認真的樣子,唐悅白突然有些羨慕。
羨慕那些有夢想有目標的人,他們總是知道自己應該做什么,并堅定地為之努力,而自己好像沒什么特別喜歡和擅長的事,對大部分的事情談不上喜歡,也談不上厭惡,參加書法社團也只是隨便選的。
休息時,陳燃坐在草叢邊的石階上,猛喝了半瓶水,看到三樓陽臺的唐悅白,笑著和唐悅白揮著手。
唐悅白也揮了揮手回應。
隨著教練的哨聲響起,陳燃又恢復了嚴肅認真的模樣。
這時,倒垃圾的同學也回來了,唐悅白和衛生小組的另外四個人一起刷校園卡出了校門,各自回家。
回家的路上,唐悅白疑惑著藍心月的事,下午去藝術樓的路上藍心月就被班主任叫走了,然后就一直沒見到人,回家打個電話問問去。
夜里,唐悅白又做夢了,醒來時眼里噙滿了淚水,想要坐起身時,手肘壓到的頭發還扯到了頭皮,淚水瞬間奪眶而出。
唐悅白閉上眼回憶著剛才夢里發生的事。
細節已漸漸模糊,只知道自己好像錯過了某場考試,下一個畫面就是聲嘶力竭地述說著什么,再下一個畫面就是父親一邊溫柔地撫摸著我的頭,一邊打電話詢問是否還有再考試的機會,最后一個畫面就是自己和藍心月驕傲地談論著父親。
感覺自己好像忘記了夢里很多東西,但唯一清晰的感受是父親溫柔地撫摸著自己的頭,這樣奇妙的感覺是唐悅白從來沒有過的,讓人很想拼命地記住。
昨晚和藍心月通了電話,電話里,藍心月說,她要參加高考的話,必須回自己家鄉那邊去,這邊沒有她的學籍,明天就得走了。
面對這一串突如其來離別的話語,唐悅白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說,那我們還是朋友嗎。
藍心月語氣輕快地回道:“當然。”
兩人又像往常一樣聊了很久的八卦,仿佛沒有離別這件事,一直聊到深夜,唐悅白才伴著窗外的雨聲沉沉的睡去。
直到出門上學之前,唐悅白都還沉浸在昨晚關于父親的夢里。
唐悅白走出小區,穿過一條小巷,巷子兩旁是一些老舊的房屋,有些已經沒有人住了,約莫百十步就到了大路口,藍心月總會在那里,等唐悅白一起去學校。
今天也不例外,但氣氛卻與往常不同。
兩人沿著石板路往上走。
這一片居民區傍山而建,通往山上的路除了一條公路以外,人們走的最多的就是這條石板路。
路的兩旁是老式房屋,房屋的門大多是黑漆木質的,門閂已經有些斑駁。
里頭居住的人大多是手藝人,有修手表的,有編竹簍、背篼的,有縫補衣裳的,有賣舊書的,還有擺攤算卦的等等。
現在才八點不到,有的店還沒有開門。
路上經過挑著擔子賣早餐的,唐悅白買了一根油條,一袋豆漿。
“唐,高考完我們去旅游吧。”
“去哪兒?”唐悅白一邊嚼著油條一邊說。
“哪兒都行,我想去看海。”
“我也想看海。”
“那說好了。”
“好。”
藍心月早自習就一直在收拾自己的東西,早自習還沒結束,她的媽媽就把她接走了。
藍心月和同學們告別的時候,唐悅白的內心都還很平靜。
直到課間,唐悅白轉過身想和藍心月說話,這才意識到藍心月是真的離開了,內心的難過一下子涌了出來。
第一節是徐樹的英語課,唐悅白無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腦海中全是和藍心月在一起的畫面。
唐悅白回憶著高一的時候和藍心月相識的場景,卻發現少了很多細節,就感覺好像和藍心月自然而然就成了好朋友。
正胡思亂想著,突然想起自己昨天還幫藍心月打掃了衛生,這下她一走,豈不是沒法還我了,感覺自己虧了十個億,氣不打一處來,晚上一定要打電話罵她一頓。
突然,自己的后腦勺好像被什么東西砸了。
唐悅白第一反應就是,陳燃這家伙又想干嘛,余光看去,陳燃這家伙,正一臉嚴肅地看著書,手里還轉著筆。
陳燃…...居然…...
居然在看書?
唐悅白伸手從自己的衛衣帽子里掏出來一個紙團,展開后上面寫著,放學請你吃炸串,還畫了一團火焰。
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是陳燃。
不僅僅是因為燃燒的火焰,而是因為他每次畫的都一模一樣。
正想寫點什么扔回去,有人敲了敲唐悅白的課桌。
唐悅白抬頭,發現徐樹從身邊走過,一手拿著書,一邊在領著同學們讀單詞。
被自己敬慕的人提醒過錯,唐悅白的臉羞得通紅,趕緊把紙又揉成團捏在手里,把書立起來開始跟讀。
接下來的英語課,唐悅白一直忐忑不安,一直到下課鈴響,徐樹走出了教室,唐悅白才松了一口氣,幸好沒有被叫去辦公室。
感覺身后好像有人戳了戳自己,唐悅白轉過身去,看到陳燃正坐在藍心月的位置上,正埋頭在紙上畫著什么。
“屁話不能下課再講嗎,非要傳紙條,差點被徐老師發現了。”
陳燃不以為然地撇撇嘴,抬起頭,對唐悅白說:“放學去不去吃炸串?”
唐悅白撇了撇嘴“去。”
陳燃快樂地哼起了不著調的歌。
“對了,你昨天怎么不打電話給我。”
“忘了。”
“那你有什么事要我幫忙的?”
“暫時好像沒有了,”唐悅白頓了頓,說:“你放學不練球嗎?”
“當然要啊。”
“等你練完球,炸串攤兒都收了。”
“我是說中午放學去吃。”
“啊?那豈不是浪費一張飯票,況且也出不去校門啊。”
“就說吃不吃嘛。”
“吃。”
晚上回到家,唐悅白在家里巡視著,看有什么東西能帶到學校去,明天有義賣活動。
是毛絨玩具呢,還是這些擺件呢,好像每個都舍不得,每個都有特殊的意義。
還是帶一些書去吧,里面的故事都讀過很多遍了,早已爛熟于心。
正整理著,突然,唐悅白發現原本書架上的帆船模型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眼鏡盒。
可是家里只有唐悅白和母親,兩人都不戴眼鏡,難道是父親留下來的?
可是自己怎么從來沒有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