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國的動作,可謂是謀定而后動。
公元一一二五年,宋宣和七年,金天會三年。
是年二月,金國大將完顏婁室俘虜遼國主耶律延禧,遼國滅亡。
整個大金,一面整合內部力量,一面加緊打造鎧甲戰刃,積聚糧草。
毫無疑問,燕山府這座北方名城,完顏氏已經把它視為囊中之物了。
現在唯一的爭執便是到底何時跟宋朝開戰,如果開戰,以及該以什么樣的方式結束。
國主完顏吳乞買高坐上位,看著下面這群親貴正吵個不休。
雖然都是完顏家的人,實際上還是有親有疏的。
一派以宿將完顏宗翰(完顏粘罕)為主,完顏粘罕乃是金國上一任國論勃極烈完顏撒改之子。
這一派的代表人物有完顏希尹(創造了女真文字,功勞甚偉)、完顏婁室(金國真正名將,其子完顏活女也是金國名將)、完顏銀術可(其子完顏彀英,也叫完顏撻懶)、完顏拔離速(銀術可之弟)等人。
另一派是完顏宗干(斡本,阿骨打庶長子,現任國論勃極烈,他的兒子就是作了“立馬吳山第一峰”的海陵王完顏亮),
完顏宗望(斡魯補,阿骨打第二子),
完顏宗堯(完顏宗輔、訛里朵,完顏雍的父親,完顏雍接替的便是完顏亮),
完顏宗弼(金兀術,阿骨打第四子)等太祖諸子構成。
這一派原本代表人物完顏宗峻已于去年去世。
歷史上,完顏宗峻的兒子完顏亶于公元1132年繼任諳班勃極烈,為金國第三任國主。
還有一派乃是完顏阿骨打及完顏吳乞買的六弟,諳班勃極烈完顏杲(斜也)。
完顏粘罕這一派因為都不是阿骨打一系的血脈,不可能繼承皇位,因此他們表面上選擇支持完顏斜也。
此外,還有立場較為中立的完顏昌(完顏撻懶)、完顏阇母(南京路副都統、都統,與宗望等伐宋)、驍將完顏突合速、完顏折合、完顏奔睹(金牌郎君)、烏林答泰欲、斜卯阿里(后隨完顏宗弼搜山檢海)。著名使臣烏林答贊謨,
遼國降將劉彥宗(中書門下平章事、知樞密院事,加為侍中,輔助完顏宗望)、耶律余睹、耶律馬五、韓常等人。
金國建國伊始,明明都姓完顏,卻已經分出了派系,便是村頭的老爺爺也知道長此以往絕對會壞事的,可造成這樣局面的,可能恰恰是完顏吳乞買和所有完顏家共同的選擇。
金國立國以后,跟北宋一樣選擇了兄終弟及,誰都想讓自己的兒子繼承皇位,只是不具備這個條件罷了。
須知宋太祖和金太祖過世的時候,天下連初定都算不上。
先不說金太祖大太子完顏宗峻如何去世的(宋太祖死后,他的兩個兒子也蹊蹺的去世了),即便他沒有去世,勉強繼位,也有沒辦法駕馭這群功臣宿將。
于是,完顏吳乞買繼位后,金太祖嫡庶兩個長子,一死一繼任國論勃極烈,就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為了表示自己的大公無私,完顏吳乞買也搞出了一套類似金匱之盟的玩意,封他的六弟完顏杲為諳班勃極烈。
平衡是暫時平衡了,唯一不同的是,無論是太祖的諸位太子、新任諳班勃極烈、還是完顏粘罕一系,手底下都有兵馬。
完顏吳乞買反而是相對最弱勢的一方,他沒辦法效仿宋太宗,讓這些人一點點離開人世。
既然誰都不服誰,那就戰場上見吧。
完顏宗干這一派雖然人數雖多,卻屬于力量較為弱小的一派,因此倒是也能(不得不)團結在大哥身邊。
以二太子完顏宗望為首的太祖嫡子們為了能實際繼承諳班勃極烈,肯定是極力主張出兵宋朝的。
完顏粘罕這一脈更不用多說了,完顏希尹、完顏婁室那都是女真響當當的英雄。
這也造成并不主張與宋朝開戰的國主完顏吳乞買難免落了下乘。
原因很簡單,立下戰功的又不是他的兒子,與宋國開戰能有什么好處?
還得操心費力給他們提供后勤保障。
因此,完顏吳乞買一力主張將燕京等地還給宋國。
但是現在時代變了,遼國沒了,如果完顏吳乞買還是不選擇對宋開戰,那么別說這個國主之位坐不穩當了,性命丟失都可能在旦夕之間。
支持是支持了,怎么出兵,從哪里出兵,誰掛帥,這些事就不能拱手讓人了。
看著眾人殺氣騰騰的神色,完顏吳乞買道:“諸位,之所以把燕京、河東諸路還給宋人,為的是把拳頭縮回來。那樣才有力量?!?
他是皇帝,說什么都有道理,明明是妥協,還能說出花來。眾人雖然不滿,但好歹國主同意出兵了,也就沒有計較。
國主又解釋道:“一雙手,總比獨臂更有力量,所以這次全軍要分成兩個東西兩路軍?!?
分成兩個部隊,那么誰擔任哪一路的主帥,自然又起了紛爭。
但實際上有資格擔任主帥的就那么幾個人?,F任諳班勃極烈完顏斜也、國論勃極烈完顏宗干、宿將完顏粘罕、完顏阇母等等。
完顏婁室雖然是女真戰神,但是誰都不會讓他獨領一軍。
最終決定以完顏斜也出任都元帥,統領全軍,留在京師統一全局。
——實際上是被踢出局,沒有再立戰功的機會了。
完顏宗干(斡本)同樣留在京師,失去了立功的機會。
完顏宗望(二太子)一躍成為了太祖嫡子的領軍人物,出任右副元帥,南京路都統。
為了保證此戰獲勝,由大將完顏阇母出任副都統,輔佐二太子統領東路軍。
這一路的目標是先期擊敗盤踞燕云的常勝軍(郭藥師部)。
完顏粘罕任左副元帥,統領西路軍,屯兵河陰,兵鋒直指太原。
確定方向后,雖然朝堂之上爭論不休,但一但確定出兵后,便各守其責,不再爭論。
現在,整個金國的戰爭機器已經有條不紊的開動起來了。
大量金國境內的漢人、奚族人和契丹人被征入伍。
無數為擄來的工匠也在抓緊打造兵器甲胄。
全國上下躍躍欲試,團結一心,為出兵時刻忙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