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導論

第一節 選題背景和意義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外經貿取得了快速的發展，對我國國內經濟各方面均產生了深刻的影響。在對外開放的過程中，進出口貿易和外商直接投資取得了顯著的業績，一度領先全球其他國家，也吸引了國內外大量學者對此進行解釋并研究由此產生的經濟影響。然而，全球經濟危機的爆發使得發達國家經濟陷入了困境，全球貿易保護開始盛行，這一方面阻礙了我國進出口貿易的發展，另一方面發達國家也難有資金輸出。與之相反，我國經濟的快速發展提升了本土企業的競爭力，催生了一批本土跨國公司，在全球經濟疲軟的背景下，我國的跨國公司開始在世界嶄露頭角，逐步開始了我國企業的國際化行為，推動我國企業對外直接投資的快速發展，體現了我國在全球經濟中地位的提升。在這種背景下，為了進一步通過對外直接投資促進我國外經貿的發展，我國政府于2006年正式提出了企業“走出去”戰略，將發展企業對外直接投資提到國家戰略層面。根據商務部統計，我國企業對外直接投資流量從2002年的27億美元增加到2012年的878億美元，增加了31倍之多；對外直接投資存量從2002年的299億美元增加到2012年的5319.4億美元，增加了近17倍。

企業對外直接投資的快速發展也使我國學術界開始關注其宏觀推動因素（張為付，2008；鄭展鵬和劉海云，2012）以及微觀特征（肖慧敏和劉輝煌，2013；湯曉軍和張進銘，2013），并認為這種現象是我國經濟發展階段的必然趨勢（邱立成和潘小春，2010）。近年來中央政府對推動企業對外直接投資的支持力度進一步加大，《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二個五年規劃綱要》將加快企業“走出去”列為對外開放的重要戰略任務，指出“按照市場導向和企業自主決策原則，引導各類所有制企業有序開展境外投資合作”；黨的十八大報告強調“加快走出去步伐，增強企業國際化經營能力，培育一批世界水平的跨國公司”；十八屆三中全會發布的《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更是明確提出“擴大企業及個人對外投資，確立企業及個人對外投資主體地位，允許發揮自身優勢到境外開展投資合作”。盡管目前我國企業對外直接投資行為尚未像國際貿易和引進外資一樣對國內經濟產生深刻的影響，但在這些中央文件精神的引領下，可以預測我國企業對外直接投資在未來幾年將會出現更加快速的增長，對外直接投資項目的增加和規模的擴大對我國國內經濟產生的各種影響也將越來越明顯，這也必將會引起社會各界的關注，并成為學術界的研究熱點。

同時，我國作為發展中大國，經濟發展過程中仍存在大量問題，就業不足和結構失衡是其中最主要的問題之一（中國社科院“中國社會狀況綜合調查”課題組，2009；李文星和袁志剛，2010），因此企業對外直接投資是否會由于資本外流而不利于我國經濟發展和就業增加也成為學界和政府部門較為擔憂的問題。事實上，盡管我國企業對外直接投資在近年已取得了快速的發展，但針對企業對外直接投資如何影響國內經濟的研究和思考并不多，也引起了人們對推行企業對外直接投資戰略的擔憂。企業對外直接投資對國內經濟將會產生兩種途徑的直接影響，一是生產轉移，資本和生產的外移勢必通過減少國內生產規模而減少對勞動的需求，從而不利于就業；二是資源重置，生產轉移必將改變經濟結構，要素資源配置結構也將改變，該過程可能對就業產生正向的影響。本書的主要工作在于從這兩種影響途徑出發研究企業對外直接投資如何影響經濟發展的各個因素，重點關注其對國內就業各個方面產生的影響，旨在從國內經濟的角度考察企業對外直接投資的發展績效。

跨國公司最早誕生在發達國家，因此企業對外直接投資現象也最早出現在發達國家，這催生了基于發達國家背景的國際投資理論。從新古典經濟學模型開始發展到現在的異質性企業模型，西方企業對外直接投資理論呈現越來越微觀化和科學化的趨勢，這些理論為西方經濟學分析企業對外直接投資影響國內經濟和就業提供了恰當的框架，也使得對此問題的探析越來越精細。然而，誕生于發達國家的理論一方面建構在發達國家跨國公司引領全球的基礎之上，另一方面也根植于發達國家具備完善市場的背景下。與之不同的是，發展中國家的跨國公司較為年輕且競爭力不強，其對外直接投資行為也與發達國家存在較大差別，也展現出了與發達國家企業不同的對外直接投資動機，因此西方學術界的主流國際投資理論可能并不適用于發展中國家的情況。基于這種情況，盡管本書的主題框架參考借鑒了西方主流理論，但為適用于發展中國家的現實狀況，本書在研究過程中充分考慮了發展中國家的經濟發展特征。其一，本書基于發展中國家企業對外直接投資的特有動機，考察技術引進等動機導致的企業對外直接投資對國內經濟發展和就業的影響途徑；其二，結合我國存在勞動力市場剛性等不完善因素的現狀，研究在這種市場條件下企業對外直接投資產生的資源重置途徑如何影響國內就業。這樣的處理方式既體現了我國作為發展中國家的基本特征，又保障了本書實證研究扎根于我國經濟現狀的基本要求。

從背景和選題上看，本書的研究不僅對該領域的學術進展有一定的理論意義，而且對當前我國企業對外直接投資戰略的實行也有一定的政策參考價值。在理論方面，其一，本書著重考察企業對外直接投資對國內經濟發展和就業的影響，不同于以往文獻大多對企業對外直接投資發生原因的關注，本書關注企業對外直接投資的“后果”，與當前學術界對企業對外直接投資“前因”的研究形成有效的互補，在學術上擴展了對企業對外直接投資行為的理解。其二，本書的研究根植于發展中國家的特征，充分考慮了發展中國家跨國公司的獨特行為，有效結合了發展經濟學和國際投資理論，既豐富了國際投資理論的研究素材，也增加了發展經濟學的研究對象，能為后續的研究提供基本框架。其三，在勞動經濟學方面，以往研究更多地從國際貿易和外資引進角度考察對外開放對就業的影響，本書的研究則在理論上表明企業對外直接投資也是影響國內就業的重要途徑，更為緊密地結合了對外開放和勞動就業直接的理論研究。

在實踐上，本書利用國內數據展開實證研究，恰逢當前國家對企業“走出去”戰略的重視，對于該戰略的推行有一定的參考借鑒價值。其一，本書研究了影響我國企業對外直接投資的國內外因素，為相關政府部門創造有利于推動企業對外直接投資發展的條件提供了基本參考；其二，本書的研究發現，在條件恰當的情況下，我國企業對外直接投資能夠從出口貿易、技術創新、勞動生產率提升等多個維度促進國內經濟發展，為政府利用對外直接投資促進經濟發展提供理論基礎；其三，本書的研究發現對外直接投資并不必然會減少國內就業，并表明企業對外直接投資也是優化就業結構和促進對外勞務輸出的途徑之一，一方面消除了政府推行對外直接投資戰略的顧慮，另一方面也為政府從企業對外直接投資角度推行有效的就業政策提供了參考借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