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到手的窩窩頭,巴掌大小,是紅薯粉摻雜玉米面做的,黃澄澄粉嘟嘟,放在手里很扎實。
安康好奇的咬了一口,居然意外的好吃。
在嘴里面化皮融,略微有些膠粘,甜津津的紅薯味道還帶著玉米的清香。
比她吃過最好吃的椰絲面包還好吃。
從前,她最后悔自己沒上過學,城市里面招工都要學歷,沒有學歷的什么都做不成。她初出孤兒院時十八歲,在孤兒院所在的窮鄉僻壤,附近城里小鎮子找了個刷碗的功夫。
刷一千個碗掙5塊錢,每天干十個小時,一個月刨除住宿,整掙500塊。
這筆錢她攢起來,每天吃最便宜的米面,客人丟掉的菜都收起來留著回住處熱熱再吃。每天睜開眼是墻壁,閉上眼是睡眠。慢慢的,她漲了知識,知道了手機怎么使用,Wi-Fi上網和購物,流量百度和追劇。她當初覺的她挺幸運,要是在那個偏僻的孤兒院做老師,她永遠不知道什么叫做時尚。
說來也挺奇怪,那個土旮旯,信息與外界隔絕太重。
椰蓉面包那么好吃,又松又軟,帶著奶味兒,皮面上的醬料又甜又綿密。她到了后來的魔都第一個月打工掙的錢買了三天的面包。
開始在鄉下地方落戶。那是一個貧窮而潦倒的地方,多的是妓女和窮人。男人在工地上的活算是不錯,再潦倒一些的她也見過。筒子樓里很多個住所,一個屋子三個人,矛盾比比皆是。一根蔥被人動了也得吵起來。樓里的廁所臭氣熏天,每天都有不要的安全套。
她幸運的有一個住所,七八平米的地方,單住,租金也算便宜,不知道多少女人羨慕過她。也想著搶她的屋,房東不同意!
她打工12年,也去過大城市,每次都好像霉運連天一樣被趕回來。倒霉的時候連喝水都能嗆出胃病。像是被人阻隔,她12年活的是從沒被人看的起過。
但是她命好啊,樓里的妓女花柳病那么多,樓里的男人有一個算一個色鬼淫棍騙子等等。她一個沒看上,也沒人上過她。十八歲時人人說她單調,二十九歲時人人說她癡傻。可不就是一個傻子么,要不就是有病,二十九歲連個男人都沒有,她自己都覺得怕是有什么毛病,發育遲緩或者性無能。
但她覺得自己命好。
要是真和那些個老頭淫棍,懶漢惰夫有什么牽扯,她就真的被惡心死了。
她動過心,對著雜志上的痞壞男模動過,沒動過情。三十歲了,要不覺著她是個傻子,估計得有人報警。
太嚇人了!
安康看著手里的窩頭,心里五味雜陳,哭成狗。
這叫個日子。腦子好了,以前的種種都不甚清晰,想想也沒忘記,但是傻前的記憶清楚,往后的,跟做夢似的。
她這算是安慰自己了,生活往后越有奔頭,新生必有新氣象。
痛不欲生的安康咬了口紅薯窩頭,窩頭少了半個。一口氣塞進嘴巴里,撐的她嚼都不會嚼,“啊”幾聲用口水泡軟才能往里咽。
真甜啊……
萬婆婆一看安康舉著個窩頭哭,心里也酸,同情她成親丈夫死了,未破身守寡,有個厲害婆婆連再嫁都不能,又一個人孤苦伶仃漂泊到這。
該死的老婆子,好好一個大閨女在她家凈給做飯了。
到她家里來,看著閨女乖乖巧巧又知禮,她一定對她好。再過兩年,說個人家,她才安心。
蘇旺沒抬頭,窩頭肉菜雞蛋青菜湯吃的是滿頭大汗。
一碗白米飯,兩個大窩窩,吃的他是心滿意足,甚至感覺這輩子都沒白活。總算是嘗到啥是好菜了。
一頓飯結束,人人都撐著。蘇旺還好,萬婆婆也就顧著面子寒暄兩句,扶著桌子進里屋,說補覺。
安康“嗝”聲巨大,一張口就是豬油的香味,連打三個才停下來。
她和蘇旺端著個小板凳坐在院子里,蘇旺打了一桶水,兩人開始擇野菜。
“這是好東西,一到春天,福山村的小山坡上都是這個,綠頭紅根。生吃味道苦,在家用水燙一遍,拌一點大蒜和醋,甜酸好吃。”
“這叫什么名字啊?”安康有點好奇,它不像是菠菜,是什么她也不認識。
“叫做一哭菜。”
怪名字,安康有些納悶,一哭一哭,那二哭呢,再哭不允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