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又熱了幾分,顧漾之的衣裳又厚了一些。
一日一日的藥喝下去,她倒感覺身子好像輕了,暗道鶴眠的藥果然有用。
正想著喝下今日的藥,卻忽然覺著眼前模糊,旋即便失去了意識。
鶴眠聽見聲響,快速進來,卻見著顧漾之跌在榻邊,瞳孔一縮,快步上前將人抱起。
江柔得了消息,帶著大夫快趕了過來。
大夫診了脈,只搖了搖頭:“心脈虛弱,只怕是……”
江柔不明白怎么前兩日還好好的人忽然就倒下了,急得直掉眼淚。
又過數(shù)日,依舊不見醒來。
是日,鶴眠才替顧漾之擦了臉,江柔輕聲進來朝他招了招手。
倆人站在門外說起話來,屋內(nèi),顧漾之沉沉睡著。
她覺得自己身處虛空,無邊無際的黑暗吞噬著自己,她喚著鶴眠,回應(yīng)她的只有無邊的黑暗。
忽然聽到江柔的聲音,輕聲細語:“我隨著商隊去趟盛京,若是可以……請來宮中太醫(yī)相看,你照顧好她,等我回來……”
**姐……要去……盛京……
姐姐……我等你回來……
是夜,鶴眠看著榻上熟睡的人兒,握上顧漾之的手,將頭埋下。
不多時,寬厚的肩膀微微顫抖起來。
顧漾之雖昏睡著,卻有意識,感覺手背濕了一片,心里也鈍痛起來。
阿眠……別哭……
別難過……
顧漾之醒來時,鶴眠正端著粥進來,見她醒著,慌忙過來放下碗將她抱進懷里:“漾漾……別睡了,我害怕……”
看著如同孩童一般的鶴眠,顧漾之扯出笑來,摸了摸他的頭:“乖……不怕,不怕啊。”
睡了好些時候,顧漾之也覺著餓了,吃了一口鶴眠端來的粥,索然無味。
愣了愣旋即又嘗了一口,依然沒有任何味道,顧漾之不動聲色的放下碗,看著鶴眠一瞬不瞬的盯著她,好笑道:“盯著我做什么?”
見她放了碗,鶴眠忙道:“不喝了嗎,是不是不好吃?”
顧漾之心下驚詫:“是阿眠做的嗎?”
鶴眠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元晗教我的。”
“很好吃,謝謝阿眠,只是我不太餓,我想出去走走,阿眠陪我好不好?”
鶴眠揉了揉顧漾之的凌亂的頭發(fā),道:“好。”
顧漾之換了衣裳,鶴眠想幫她挽發(fā)髻,卻怎么也挽不好。
她笑著拍掉鶴眠的手,自己扎了個發(fā)髻帶上珠花,又涂上胭脂。
見鶴眠一直盯著自己,顧漾之臉上一紅:“好看嗎?”
“好看,漾漾怎樣都好看。”
“就你嘴甜。”
下了樓,未見元晗身影,興許是又去忙了。
鶴眠想起披風(fēng)忘了拿,上樓去取,顧漾之看著桌上擺著花糕,是江柔的手藝。
掏出手帕包了幾塊,揣進袖口。
兩人順著河邊走了走,一路上顧漾之像皇帝一樣被人看著,心想也是,誰會六月里穿的這么厚呢。
有的有些累了,恰好走到河亭,許久未來,曾經(jīng)人多熱鬧的河亭也寂寥無人,說書的老頭也不在了。
鶴眠替她擦了擦亭子邊的基坐,見她發(fā)呆,問道:“在想什么?”
“我在想,為什么你從前愛來這聽書,原不過是那老頭講的我們的故事,只是講的不對……”
鶴眠扶她坐下:“你若想聽,我也可以講。”
顧漾之來了興致,道:“那你講講我們這么多年的事吧,我記不得了。”
鶴眠看著她,緩緩開口:“第一世的時候,你是宮里的公主,但是不受寵愛,又因為我……被其他皇子欺負,不過后來你嫁的很好。”只是新婚之夜被刺殺罷了。
顧漾之有些不滿:“我怎么嫁人了?”
“政治聯(lián)姻罷了。”
“不算不算,這個不能算!”
鶴眠無奈,只好講起別的。
微風(fēng)徐徐,河水輕輕漾起漣漪,顧漾之聽了許久,覺著有些累了,笑著道:“阿眠,我有些餓,你去幫我買酥餅好不好,要在祈州吃的那個。”
鶴眠揉了揉她的頭發(fā),應(yīng)了一聲,隨后快速離去。
見鶴眠走遠,顧漾之嘆了口氣,從袖筒里掏出包著花糕的手帕,打開,捏了一塊咬了一口,沒有味道,似乎是不死心,又咬了一口,還是沒有味道。
罷了,罷了……
姐姐……我怕是等不到你了。
想到鶴眠講第一世的故事,顧漾之笑了笑:“下次……早點娶我呀。”
鶴眠好容易才尋到酥餅,提著酥餅回到河亭的時候,見著顧漾之靠在柱子上,手上還放著手帕包著的花糕,似乎睡著了一般。
“漾漾?”
坐在那里的少女毫無反應(yīng),鶴眠走到跟前,輕輕蹲下,打開油紙袋子,拿出一塊酥餅遞到顧漾之嘴邊。
只是再也不會張開嘴了。
“漾漾,我剛買的酥餅,你不是餓了嘛,嘗一口好不好?”鶴眠輕聲問道,聲音帶著哭腔。
微風(fēng)吹過少女的發(fā)絲,在空中翩翩起舞,而后又慢慢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