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人為樂，的確能讓人身心愉悅。”

劉磊坐在自己辦公室位置上，一邊給自己沏茶，一邊輕輕地哼起了歌。

“日行一善，功德無量。”

這公司不大，倉管的工作也不忙，經常一個人呆著。

他給人的印象是，勤勤懇懇，老老實實，公司放心得很。

有他在，倉庫從來沒有發生丟失，損壞，盜竊之類的事情。

在不多的熟人當中，更是出了名的慈善家。

篤篤篤，門外有人敲門。

“請進。”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個笑盈盈的年輕人走了進來，身后還跟著個年輕人。

劉磊一愣，拿起的茶杯停在了嘴邊。

“劉磊，好久不見。”呂子浩跟他打招呼。

一秒鐘之內，劉磊的神情變化非常復雜。

驚訝，慌張，喜悅。

“稀客稀客，老呂，那陣風把你吹來的？坐，坐，喝茶。”

熱情過度就是生分。

蘇起陽靜靜站在他面前，默默觀察。

這些表情變化，說明他與呂子浩，是一種并非朋友卻非常熟悉，熟悉到極少見面的那種關系。

呂子浩拉了張凳子，在他面前坐下，毫不客氣。

“你不會無事不登三寶殿吧？”

第一句就問來歷，說明并不想見對方。

“呵呵，你猜。”

劉磊緩緩地把目光從呂子浩的臉上滑到蘇起陽的臉上。

“是他有事，需要我捐點錢嗎？”

從他困惑的表情可知，他想說的是，難道你沒有能力幫他嗎？

呂子浩哈哈笑了起來：“都知道你是大善人，喜歡救人于水火。”

“要多少錢？”沒等呂子浩說完，劉磊直接打斷。

似乎對拍馬屁毫無興趣，只想快點把他打發走。

蘇起陽走上前，緊盯著他的眼睛說：“王小勤，男，48歲，里尚村人，你知道嗎？”

被人如此盯著，劉磊心中老大不爽，求人給錢也這么拽的嗎？

“不認識，他怎么了？”

“他死了，尸骨無存，連辦個喪禮都找不到尸首。”

“哦？真可憐。”

“你說我們該怎么辦？”

劉磊臉皮抽了一下，慍怒地說：“年輕人，在長輩面前，懂點禮貌，說話不要兜圈子，也不要那么氣勢洶洶。”

“我就問，找不到尸首，怎么辦？”

“我哪知道，報警唄。”劉磊鼻孔里噴著粗氣。

“你害人的時候，并不關心人家的姓名地址家庭情況，是吧？”

啪——

劉磊一拍桌子，撇開蘇起陽，轉頭怒問呂子浩：“你今天是來找茬的吧？”

然后指著蘇起陽，聲音發顫地說：“你把他帶過來，是幾個意思？”

他喉嚨里有一句話，差點憋不住說了出來：讓這個人知道我們的存在，這人還能活嗎？

雖然沒說出來，他相信呂子浩能聽懂。

妖魔之間，有個不成文的潛規則，大家無論做什么，都不能引起人類的警覺。

一旦不慎在人類面前露了真身，這些人類就得被清理。

開始見呂子浩帶了個人來，他就有些驚訝。

想不到這個人類不知死活，竟然直接指控他殺了人。

他腦子轉得很快，心里梳理了一種可能性。

來的這個人，是死者的親屬，可能自己做事不慎，沒把現場清理干凈，于是找到這里來。

雖然這種假設，漏洞百出，但不失為一種假設。

在這樣的情況下，自己只有兩種選擇，一是殺人滅口，擴大殺戮范圍。

二是，頂著個殺人兇嫌的罪名，畏罪潛逃。

做決定之前，得先探探呂子浩的口風。

呂子浩豈不知他的想法？

可惜，劉磊并不知道，眼前這個不講禮數的年輕人，不是普通的凡人，而是一個法師。

“有什么事，你直接來找我不好嗎？為什么要帶上人？”

這話用詞很奇怪，一般的人都咂摸不出味道，但蘇起陽知道，他后面那句本來是：“為什么還要帶上人類”。

呂子浩冷冷地說：“劉磊，你在這城里隱居，也好幾十年了。換了好多身份，換了好多住址，一向都是安分守己，與人為善，為什么，突然想起吃人？”

這話直接點破了那層窗戶紙。

蘇起陽剛才使用的詞是“害人”，而呂子浩不再兜圈子，指明他是“吃人”。

毫無掩飾，就差直接說“你是個妖”了。

劉磊驚訝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蘇起陽，難以置信地說：“這人可是一個人類，你當著他的面暴露我，難道也不在乎你自己嗎？”

話到此就徹底攤牌了。

蘇起陽微微一笑：“你的意思是，你吃人的事，不能被人知道，如果人知道了，你還得多吃一個，是吧？”

劉磊瞳孔一縮，心說，此人敢把話說得那么直白，在我面前如此張狂，難道有什么來頭？

如果只是仗著呂子浩這該死的僵尸的勢力，那就是找死。

他沒有馬上發作，也微微一笑：“你知不知道，當你說了那樣的話后，就已經失去活下去的機會了。”

呂子浩拿手指敲了敲桌子。

“你別威脅人家。”

“你能保得住他？”劉磊輕蔑地笑了一下。

“你老是岔開話題。”蘇起陽毫不畏懼，“你承認吃了人吧？”

“你們有什么證據說我吃了人？”劉磊極有耐心，“姓呂的，你帶人類來說破我的身份，就已經壞了規矩，還想冤枉人不成？”

呂子浩猛地一拍桌子，大怒道：“你身上血腥味那么重，遠遠聞著就讓人作嘔，還敢抵賴？王小勤是個精神失常的可憐人，流落街頭，如今失蹤，難道不是被你吃了嗎？”

劉磊臉色煞白，知道無法抵賴。

妖魔之間，多數是以直覺來做事，他們的直覺一般沒什么錯。

這跟人類社會不一樣。

因為人類缺少這種能力，必須有證據，人證物證，還得有合理的邏輯推論。

妖吃了人，身上必定會有血腥味。

這種血腥味并非空氣分子，人類再精密的儀器，也無法分析在物理學意義上不存在的東西。

只有妖魔同類才能聞出來。

所以，不承認是沒意義的。

他也一拍桌子，惡狠狠地說：“是，我吃了，又怎么樣？”

“一個垃圾人口，無知無識，既不能創造價值，還是整個社會的負擔。”

“這個神經病時常嚇唬小孩，附近的人都極其討厭他。”

“我替人類清理垃圾人口，讓市面更干凈，還清除了一個對小孩有潛在威脅危險人物，有什么錯嗎？”

聽到這一番話，蘇起陽氣得臉色也煞白起來。

“歪理，吃人還有理了？他雖然是精神失常，但也是個人，豈容你說吃掉就吃掉？”

劉磊不屑地說：“他也算個人？活得如此沒尊嚴，還不如死了。”

“就算死，也得正常死亡，哪怕是出車禍，掉水里，被電死，也不能被妖魔吃啊！”蘇起陽扯著脖子喊。

呂子浩臉一沉，有些沉痛。

“劉磊，你是妖，修行不易，卻不好好珍惜如今的成果。你要知道，一旦開始吃人，就不可能停下來，很快就會入魔。從前的功德，一筆勾銷了。”

劉磊仰頭長嘆一聲：“呂子浩，你不知道靈氣已經復蘇，修煉的速度會越來越快嗎？”

蘇起陽心一驚，不好，他也知道靈氣復蘇了？

妖魔果然對靈氣更敏感。

這個階段，人類法師還沒成氣候，可能大多數人都不知古老的失傳的修煉方法，如今都漸漸起作用了。

如果被妖魔奪得先機，人類就危險了。

這是秦征一直擔心的事。

“那你也該守住本心，追求天道！”呂子浩惋惜地說。

“天道？呵呵。”劉磊不屑地說，“上古傳說，對于靈氣，人類的感知能力最弱，但后期發展最強。而我們妖族，必須先踏入人道，才能追求天道。我覺得，這是人類編出來的瞎話，騙我們的。”

“胡扯！”呂子浩怒道，“無知，可笑！”

劉磊冷哼一聲，譏諷地說：“你曾經也是人，可惜，如今也已是妖魔。你是不是覺得，還能重新修回人道？”

呂子浩本來就沒血色的臉，好像要被怒火燒紅了。

“老呂，不用跟他說了，他是主動吃人的，無可挽回了。”蘇起陽下了定論。

劉磊毫不畏懼，吃吃地笑了起來。

“你以為你是誰？裁判？法官？”

“以前我不敢吃人，所以靈力增長很慢。以至于秦征那老僵尸，輕易就能鎮得住我。”

“你是不是以為，你的實力還是與我差不多？”

“哼，還有這個愚蠢的人類，仗著你撐腰，還敢對我指手畫腳。今天，就讓你看看我真正的實力。”

“成魔又如何？你能奈我何！”

呂子浩目露殺氣，突然一掌拍去。

他自從以僵尸身份復生以后，力量大得驚人，這一掌絕對能把花崗巖拍裂。

然而，就在巴掌要拍到的時候，劉磊憑空消失。

眼前的世界好像晃了一下。

整個房間都暗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