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麗大叫了幾聲他的名字，沒有回應，便去尋。在不遠處的一棵樹下的水塘邊找到他。只見他站在那一動不動注視著水里，仿佛什么東西。

“在看什么呢，這么入神？”

“你能看到什么嗎？”

“哪？”

“那。”指了指水里。

“沒什么啊，有些水草。”

“只有水草嗎？”

劉麗定睛注視，沒看見別的什么，“沒了。”

“我殺了一條生命，我真壞呢。”

“什么生命？”

童星辰自顧自地說話，仿佛是自言自語，劉麗只覺得云里霧里沒弄明白他的意思，只得聽他說下去。

“你喜歡動物嗎？”

劉麗忽然被這么一問，覺得沒頭沒腦，也不知干嘛問這個，“還好吧！”

“那么小狗呢？”

“還行。”

“什么叫還行？”

“就是還可以啦，不討厭，也不算特別喜歡。”

“不喜歡不就是討厭嘛。”

“其實也不討厭啦，不好明確地說出來，小狗雖然可愛，但養起來會很麻煩，也可能會咬人，小時候被咬過兩次，有些怕狗咬。”

“就算給你一只讓你養，那你肯定不干，對不對？”

“嗯，我想是吧！”

“那讓你殺掉一只呢？”

“不好吧！”劉麗被這么問，有些毛骨悚然。

“為什么呢？”

“那么可愛，雖然不喜歡養，因為麻煩，但也不至于要殺吧！太殘忍了。”

“那？要是殺了呢？”

“還是覺得太殘忍了吧！我想我無論如何也下不去手。”

“我昨晚殺了一只。”

“什么？”

“就扔在這里，那里。”說著指了指水草那邊的位置。

“為什么呀？”

“幾天前，我起床開門，門口坐著一只小狗，灰色的，很小的一只，大約只有幾個月大的那種，頂多也就七八個月大。我不知道它為什么在那里，什么時候在的，誰家的，我一無所知。但它很粘人；看得出，它很中意我，我心里也中意它；的確可愛，那么小。”童星辰說著笑了。

“那你干脆養它不就好啦!”

“養它會很麻煩，你自己不也這樣想？”

“是啊，那然后呢？”

“早上我沒什么胃口，吃不下，它就跟著我；我知道它可能是餓了，可我不想喂它，可它還是跟著我。”

“嗯，然后呢？”

“中午，我吃了一點米飯，剩了一點，倒在了門口，然后它就吃了。”

“那不挺好嘛！然后呢？”

“然后它依然跟著我，我不明白。”

“那是它喜歡你呀！說明你兩有緣。”

“跟了我幾日，我停它就停，我走它就走，我便殺了它。”

“為什么呀？”

“它不能跟著我，它不該跟著我，我很害怕。”

“什么？”劉麗不解，錯愕，這什么邏輯？

“知道我怎么殺它的嗎？”

“啊？”

“它親近我，我很容易抱起它，走到這里，想把它淹死，就將它丟到水里，你猜怎么著？”沒等劉麗回話，他自顧自地繼續往下說：“它游上了岸，我很驚訝。原來這樣大的小狗也會游泳，似乎狗天生就會。于是我抱起它，這時候，我感覺到它很害怕，它的心跳得很快；我又把它扔進水里，它又游上了岸，淹死它的想法落空了。”

這時童星辰情緒激動起來，哭了，流著眼淚，繼續往下說：“然后，我拾起旁邊的樹棍，朝它的脖子砸了下去，樹棍斷了，我不清楚是否打中它，因為它還沒有死。于是我又重復了幾次，很用力。我知道，它死定了，它慘叫幾聲，被我扔進了水里。過了一會沒一點動靜。它也沒有像之前一樣游上岸。它死了，它死了，真的死了。”

童星辰此刻控制不住自己，哭的撕心裂肺。“我殺的，它死了，才幾個月的小狗，灰的，很粘人，我走哪它跟我到哪，我把它扔進水里，它游上了岸；它很害怕，我殺了它，它死了，它死了。”

劉麗不太明白其中的緣由，恐怕他真殺了一只幾個月大的小狗，為什么殺？又為什么哭？她不理解，就站在那，看著他，一個勁地說：“它死了，我殺的。”

過了好一會，可能是他也累了，停了下來。望著水里，神情木訥，忽然又開口說了一句：“我想我失去了最寶貴的東西，我要下地獄去了。”他的眼淚還沒有干，眼睛紅得厲害。

“別哭了，去吃飯吧。”

“哈哈哈……”忽然童星辰又大笑起來，旁人會以為神經質，精神不正常。

過了數秒，他回過頭，望著老板娘：“吃飯。”

“走吧！”劉麗再次回頭注視了一眼水里那個位置，或許是水草擋住了，沒有看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