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嬰齊口鼻涌血,眼中生機逐漸流失,他倒在地上,手無助的抓向那頂注定無法戴上的越王冠。
“陛下!”呂嘉裝模作樣的跪倒在地,趴在趙嬰齊尸體上痛哭,“您為何要自戕呀!”
張義驚訝的張大了嘴巴,這矮胖子居然還是個演技派,剛把人家趙嬰齊給捅死,轉頭又說人家是自殺。
終軍忍不了了,他踢翻一旁拿著兵器的南越士兵,搶過長劍指向哭的正起勁的呂嘉,“老匹夫!光天化日行弒君之大不韙,還在此裝模作樣,汝當真以為自己是慶父嘛!”
呂嘉斜著眼撇了撇終軍的方向,他看到張義正翹著二郎腿,一臉的風輕雨淡。
“漢使殺先王,又逼迫新王自戕!我南越國與漢國勢不兩立!”
呂嘉裝作義憤填膺的控訴著,“來人!將漢使眾人亂刀砍死!”
“以祭二王在天之靈!”
如狼似虎的南越軍士朝眾人圍了上來。
“不可!”樛氏,或者說是南越王妃,抱著趙嬰齊的嫡子擋在安國少季身前,“明明是你這老賊弒君犯上!”
“殺!都殺了!”呂嘉陰戾的催促著。
“咳咳!”張義站起身來清了清嗓子,他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皺,將旌節重重杵在地上。
“呂嘉是吧?”
“敢動我等一根汗毛,我大漢必讓你滿城盡懸殺人刀,信否?”
呂嘉到底還是沒有膽子敢當場擊殺漢使,他陰測測的看著張義一幫人帶著南越王妃和小王子揚長而去。
一幫人剛回客舍,張義雙腿一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嚇死我了!”他擦著臉上的汗,“快收拾東西開溜!省的呂嘉那老狗變卦!”
看著沒個正形的張義,樛氏一時驚訝的無所適從,剛才還硬剛權臣的強項漢使怎么反差這么大?
“他就這德行!”安國少季撓著頭跟樛氏解釋。
一炷香不到,眾人收拾妥當,“回大漢!”張義一拍馬屁股,使團車隊奔北而去。
呂嘉負手站在越王宮最高處,他看著漢朝使團急匆匆的逃出了番禺。
“相國!”一個尖嘴謀士向呂嘉提議,“要不要派追兵?”他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不!”呂嘉搖搖頭,“讓他們去吧!”
“就算是放走漢使,那也要把世子妃母子留下呀!”謀士不理解向來心狠手辣的呂嘉怎么換了心腸。
“眾目睽睽之下,你們都看到了,寡人可是放走了漢使和樛氏母子的!”
“但若是路上遭了匪徒,比如遇到了梅嶺群盜,使團全軍覆沒了的話!”
呂嘉掐著自己的胡須,“他漢家天子也怪不到寡人頭上!”
“如此也好給那彘兒個臺階,免得他動怒起兵。”
“這南越呀,還是我呂氏的天下!”
他身邊站著有著癡傻的趙胡幼子趙植,后者的鼻涕正流到嘴邊。
“哼哧!”趙植將流的老長的鼻涕吸回去。
沒吸回去的隨手抹到了越王冕毓上。
張義等人正跋涉在兩廣的崇山峻嶺中,為了躲避不存在的追兵和趕時間,他們在從番禺時便跟著自己的向導指引下專挑小路走。
“不對呀!”張義越走越覺得有問題,按說他們該一路向北,怎么向導老是帶著他們在林子里繞圈圈?旁邊這棵被終軍撒過尿的大樹都經過三回了。
張義一把拽住向導,剛想開口詢問,可沒想到向導做賊心虛,先撲通一聲跪到了地上。
“漢家爺爺饒命!”
“小的上有老、下有小,都是那督郵逼著小的帶諸位貴人繞圈呀!”
張義聞言心涼了半截,看來呂嘉那老匹夫是沒打算放過他們。
“現在該往哪走?”張義拔出劍架到向導脖子上。
向導哆哆嗦嗦的伸出手指指了個方向。
“滾!”張義收回長劍。
向導點頭哈腰、千恩萬謝,剛要轉身逃跑,“噗!”一把銅簇雁翎箭精準的射穿了他的脖子。
兩側山林中冒出無數裸著上半身、穿著獸皮裙的弓箭手。
“敵襲!”隨行的羽林侍衛厲聲高呼。
那些猴哥們人均背著兩壺箭,就躲在樹后放著冷箭,張義臉上被箭矢劃了道口子,多虧身邊的羽林衛眼疾手快給他拉到盾牌下,否則已被射成刺猬了。
十幾個羽林衛撐著盾,將張義、終軍、安國少季和樛氏母子護在中央,且戰且退,往林子外突圍。
箭如飛蝗,不時有羽林衛中箭倒地。等一行人突出山林時,只剩下了八名羽林,還各個帶傷。
林外,早有一隊南越騎兵在等著張義他們。
打的是‘呂’字旗。
為首的騎長很不屑的罵了句梅嶺群盜不靠譜,還得讓自己來擦屁股。
“爾等自戕吧!”他對張義一干人說道,“本大爺給你們留個全尸!”
張義擦了把臉上的血,他舉起長劍朝南越士兵勾勾手指,“可侯爺我不準備給你留全尸呀!”
剩余的八名羽林衛排成一排,將張義護在身后,“侯爺快逃!我等擋住追兵!”
“等侯爺帶兵打回來時,別忘了給我們弟兄多燒些紙錢!”
說罷主動向南越騎兵攻去。
“逃個勞什子!”張義雙目赤紅,舉著長劍就要加入戰團。
“走!”為首的羽林衛大喊,“你想讓我們白死嗎!”
張義掙扎著不愿逃走,他被終軍和安國少季拽著,向向導指著的方向退去。
“救命!”樛氏抱著兒子呼救,此時南越騎兵已突破了羽林衛陣線,正揮舞著銅刀逼近她母子。
安國少季聽到了樛氏的呼救聲,望著曾經的愛人,他下定了決心。
“軍兒,阿義就交給你了!”安國少季拍了拍終軍和張義的肩膀,然后義無反顧的轉身沖回了戰場,“阿樛!我來了!”
他嘶吼著向樛氏跑去,哪怕死也要跟她死在一起。
終軍和張義一路亡命奔逃,身后追兵如附骨之蛆,怎么甩都甩不掉,他倆跑了好久,直到被一條懸崖下的大河攔住去路。
河水洶涌,難浮鵝毛。
兩人手撐著膝蓋,站在崖邊喘著粗氣,“希律律!”南越追兵已近在咫尺。
“活下去!給我們報仇!”終軍咬著牙,一把將張義推下懸崖。
下落途中,張義看到終軍被追兵用刀鞘砸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