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見過殺鴨？”

走在前頭的老手似乎聽到了陸行劇烈的心跳，轉頭朝他笑了笑，“看來你以前家境不錯，沒干過這種活。”

看不起誰呢？

我出身農村，別說是雞鴨了，羊我都宰過，就差沒殺過牛了！

陸行想反駁，但想了想，還是沒應聲，只是點了點頭。

原身確實出身不錯。

他老爹年輕那會兒給大佬打理生意，深得大佬信任，后來被允許出來單干，憑借以前積累的人脈，很快便攢下不菲家當。

父母年老方得一子，疼愛得不行，所以他從來不知貧苦為何物。

可惜他空有出身，腦子卻不行。

雙親故去后不久，他就去當了舔狗，偌大家產全給女人治病、供女人修武去了。

結局悲傷到讓人忍不住笑出聲。

出身貧苦、慘遭家人拋棄的女人，在他不計投入的名貴藥物加持下，不但病好了，還順利進了大齊頂尖的武道勢力。

但家產花光的他，也被她順理成章地拋棄了。

理由很簡單，也很可笑，就短短一句話。

“現在的我，你配不上了。”

若非老父親的故人幫忙，將他送入這錦繡山莊，他怕是早就凍死在哪座橋底下了。

對此，陸行的評價只有一個：“舔狗沒有房子！”

他對原身根本同情不起來。

這家伙自小錦衣玉食，到死都沒過過幾天苦日子，倒是他，穿過來后就沒一天好日子過，一直在替這貨受苦。

每每想起這個，陸行就很氣。

好在，他似乎是要苦盡甘來了。

“沒見過害怕很正常，畢竟是殺生，多少有些血腥。”

老手安慰道：“怕殺生的話，你往后就做清洗的活吧，累是累了點，但勝在沒壓力。”

陸行只是點頭，沒說話。

他的注意力始終在那個殺鴨的大漢那里。

隨著走近，他終于看到了，大漢身后，那滿滿的一籠鴨子頭上，果真是密密麻麻的血條。

大漢的每一刀，都能幾乎清空血條，從未有失手，顯然是殺鴨老手了。

陸行開始思索。

“我是穿到游戲世界中來的，所以我繼承了游戲玩家的特性，可以看到怪物的血條？”

“既然我能看到血條，是不是就意味著……我可以靠擊殺它們，獲得經驗值，進而升級變強？”

“就相當于游戲里的刷怪？”

陸行看著籠子里那明晃晃的血條，心情又開始激動起來。

對于游戲玩家而言，怪物是刷不膩的。

只要它們還給經驗，還有掉落，還有刷的價值，那么，玩家就可以一直刷，刷到天荒地老！

這些鴨子有血條，那么是不是意味著，他殺鴨，就相當于殺怪？

強行按捺住心中的蠢蠢欲動，陸行呼一口氣，跟在老手身后，老老實實去干拔毛的活。

有些事情，得慢慢來，急不得。

殺鴨也是門技術活。

他雖然出身農村，殺過不少雞鴨，但一年之中也就是過年過節殺那幾次，和專業宰殺的老手比起來，差得還太遠。

他初來乍到，又沒經驗，逞能可要不得。

所以，盡管每一只鴨的慘叫，都讓他感覺錯失了什么，但他沒再去看那邊的情況，而是坐到臺子邊上，接過老手遞來的燙好鴨子，強忍住那股騷臭味，認認真真開始拔毛。

努力干活，等待機會。

——

夕陽西下。

陸行已經記不清自己清理了幾只鴨子，他早就麻木的雙手甚至都感覺到了酸痛，對耳邊不時響起的慘叫聲也已經免疫了。

他在想，錦繡山莊在炎州城到底有幾個酒樓？

這些酒樓的生意真的就那么好，一天要消耗這么多鴨？

“大家伙加油，沒剩多少了。”

身后傳來工頭的聲音，“今天進度還不錯，能下個早班，吃過晚飯后你們還能有一個多時辰的空余時間，可以多練一會兒再睡。”

聽到這話，很多人當即笑了起來。

“老張，你距離正式武者沒多遠了吧？”

陸行邊上的一個老手笑問道，他口中的老張，正是殺鴨的大漢。

“差不多吧。”

那大漢聞言，也笑了起來，顯然心情不錯，“我的感覺門檻已經很清晰了，估計邁過去就這幾天的事了。”

“恭喜恭喜！”

其他人很羨慕，“晉升九品后，你往后的路就廣闊了，我還不知道要多久呢，唉……”

“不要著急。”

那大漢搖頭，寬慰道：“你們也清楚，我這資質算是愚鈍的了，很多在我后面來的都比我先走，我熬了這么久，還不是熬出來了？你們資質不弱，只要努力，肯下功夫，那一天不遠的。”

“希望如此。”

“那就借你吉言了。”

“聽了你這話，我又有動力了，一會加練半刻鐘！”

幾人當即笑了起來，臉上都帶著對未來的憧憬。

陸行也被感染了，他笑著拔干凈手里這只鴨子的毛，轉頭看到那大漢正坐著歇息，邊上的籠子里已經沒幾只鴨了時，心中一動。

好像是個機會！

遲疑了一瞬后，他果斷站起身，有些不好意思地詢問道：“張哥，那個……我能試試嗎？”

“嗯？”

聽到陸行的話，那大漢愣了一下，問道：“你想殺鴨？”

“嗯。”

陸行點頭。

“你怎么會有這種想法？”

大漢微笑著問道。

“你不是馬上要成九品武者了嘛，到時候你走了，這宰殺活兒還是得找人干的，我想試試看我有沒有那個天賦。”

陸行不好意思地說道。

大漢聞言，當即哈哈大笑，其他人也跟著笑了起來。

陸行有些不明所以。

“怎么，是覺得拔毛清洗的活兒太累，所以想要干宰殺的活？”

大漢笑問道。

陸行聞言恍然，原來是他們誤會了啊。

還真別說，單以工作量而言，殺鴨確實是最簡單輕松的。

雖然負責宰殺的就一人，而負責清洗的人有一群，但殺鴨的人，確實能多休息一些。

陸行也沒澄清，而是任由他們誤會，他撓撓頭不好意思道：“我就是好奇，想試試看……”

“沒關系，我們當初都這么想過。”

邊上的老手笑道：“但實際上，這活兒可不輕松，很考驗技術的。”

“山莊對宰殺的要求很嚴格，一擊必殺是基本要求，要是沒做到，肉的品級就要降一個檔次，兩刀還不死，這肉就廢了。”

“所有的宰殺，失手率都不能超過半成，否則就有懲罰，這懲罰可不是誰都能承受的。”

“所以為了求穩，殺手通常都會從殺雞開始，因為殺雞最簡單，最不容易失手，和殺雞比起來，殺鴨要難許多。”

陸行點頭，這個他是知道的。

鴨子可不好殺。

生手若是瞎抹脖子，沒中要害，便是放了滿滿一碗血，放下后鴨子還能滿地跑，頗為嚇人。

很多人不敢殺鴨，就是這原因。

而豬牛羊那些，又要比殺鴨難很多，一擊必殺可不容易。

知道有高要求，陸行頓時就不好意思了，訕笑道：“那還是算了，我再觀摩一段時間吧。”

半成的失手率，意味著二十只只能失手一只，這可不簡單。

他不想因為自己的原因，讓殺鴨的大漢擔風險，他在想，是不是該找機會申請一下，去殺雞的地方先試試手。

“別啊，我就跟你那么一說，沒攔你的意思。”

老手見陸行打了退堂鼓，連忙喊住，而后看向那大漢，“張哥，你今天還沒失過手吧？”

大漢笑著點頭。

“那沒問題，你可以盡情地試，就算剩下那幾只都失敗了，張哥也不會被扣錢。”

他拍了拍陸行肩膀，笑道，“去吧，張哥人很好，不會對你有意見的，別有心理壓力。”

“來吧。”

那殺鴨大漢也笑著說道。

“這……好！”

陸行見狀也不推辭，起身走過去，接過大漢遞過來的刀，深吸了一口氣，從籠子里抓出一只鴨子。

他的動作很麻溜，但看著的幾人卻開始嘿嘿笑了起來。

他們看得出來，陸行的動作很業余。

陸行沒管他們，他深吸一口氣，認真綁好鴨子雙翅，用手同時抓住翅根和鴨脖，仔細回想以前的宰殺經驗，然后選好下刀位置，方才動手。

“嘎——”

伴隨著鴨子的一聲慘叫，下刀處鮮血飚出，射到老遠。

但陸行知道，他這一刀，失敗了。

因為在他的視野里，鴨子頭上的血條，在下刀瞬間只降了不到一半，距離死亡還很遠。

陸行：“……”

周圍傳來幾聲善意的笑，讓他頗為尷尬。

而更尷尬的是，他隨即補了一刀，但一刀之后，鴨子血條仍未見底，還剩三分之一。

好嘛，兩刀還不死，這鴨子廢了。

“你這樣不行。”

張姓大漢搖搖頭，而后開始指導陸行，“你選的位置不好，下刀角度也不對，你得這樣……”

陸行聽得很認真，邊聽邊點頭。

在大漢的指導下，第三刀，他終于清空了鴨子的血量。

三刀過后，鴨脖子已經快斷了，但陸行不在意，相反他很欣喜。

因為就在這個時候，他的視野里，有一條提示飄過。

【你擊殺‘鴨子’一只，經驗+1，壽命+1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