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遞給陳星兩只VC，叫他給戎譽灌下去。

他哪里敢用“灌”的，找了把勺子一點點喂，又給了水。醫生在一旁說看著辣眼，他無言以對——當初如果先小人后君子，也許還不致于把她氣成這樣。只可惜，從頭到尾都錯了。

戎譽覺得四處都是陳彥行的味道。她睡得很沉，卻滿眼是淚。

陳星凝眉看著，枕頭濕了，他將人摟進懷里喃喃道：“長生把我爸接到榕城去了，他說能救。”“陳赟帶著我媽在國外，他每天定時向我匯報。”“北國那邊有人盯著，寒江的事我也在查。”“還有你說明天和男朋友去爬山，我不贊成。”他關了燈，講故事似的在她耳邊低語，良久，又補了一句：“你是我的。”

戎譽睡在陳彥行懷里，她仿佛記得他的心跳就該是這樣，沉緩，溫暖。她突然又記起自己還有很重要的事沒說，于是瞬間驚醒，猛然起身。

陳星幾乎是反射性地開了燈，見戎譽腫著眼睛看他。

“餓了？”他問。

“船。”她說。

陳星起身，張開手臂：“船在水上。”

“李賀。葉一寧。”她仍不放心。

“你不問問我？”

戎譽垂眸。

陳星將她攬進懷里：“別的事都可以明天再說。”他有些無力地嘆了口氣，告訴她：“睡覺。”

“船沒停？”戎譽問。

“停了，”陳星攬著她滑進被子里，“你擔心的那部分不屬于陳銘潮。”他順手關了燈，“林家知道嗎？”

“不知道。”

“那就好好睡覺，想起林家是誰，你自然會懂。”陳星閉上眼，他也覺得累壞了。自戎譽出事，他幾乎晝夜不眠，安排父親、調整船只、配合調查……他甚至沒時間給戎譽打個電話。

曾經，他和母親一樣一直以為父親在外面有別人，而今父親倒下了他才知道，他是真的忙。一半為陳家，一半為天下，這樣的商人渾身上下都是秘密，難怪母親覺得蹊蹺。

戎譽在陳星懷里靜默著，過去他們不止一次同床共枕，如今再一次睡在一起她才覺得，原來自己睡不好的原因也是陳星。

“拍賣會那天，”戎譽問，“你到底干了什么。”

“你想讓我干什么。”黑暗中，陳星淺笑，她居然什么都不知道，陳赟居然也什么都沒說。

“困了。”戎譽躺回床面，躲他遠遠的。

“你已經在我床上了。”陳星湊到戎譽身后，“補給你？”他饒有興致地問。

戎譽閉上眼：“睡覺。”

窗外雷聲四起，雨嘩啦啦地下起來。戎譽想到陸堯和婁小溪，轉身問陳星：“他們呢？”

“回家去了。”陳星眉宇間飄出一絲淡淡的不悅，“你在擔心誰？”

“小溪和陸堯。”

“用不著。”陳星抬起戎譽的下巴：“不困？”

戎譽撥開他的手：“困。”

陳星凝眉，他有點燥，戎譽嘴里念著別的男人的時候，他難免心里燥得慌。這種燥讓他興奮，可他知道今晚不是時候。所以他逼迫自己沉靜下來，警告她：“睡覺！”

戎譽閉了眼。她挺驚訝自己可以這樣泰然地躺在陳彥行懷里，業內人士似乎曾盛傳陳彥行身邊女人無數，那么現在，她有點好奇：“我是第幾個？”她問。

陳星因疲憊快要睡著了，聽見戎譽說話他強迫自己醒過來：“什么？”

“我問你，我是第幾個。”戎譽回身，對上那一雙堅毅中帶著倔強的眼。

陳星沒回答，閉上眼泰然睡去。他太累了，一日奔走千里，他真的扛不住。

戎譽多少有些生氣，她想起身離開，卻發現那人的手環在她腰上，竟是死死握住，不肯罷休。

“陳彥行！”戎譽去扳他搭在她腰上的手，“放手。”

陳星非但沒放手，反而貼過來，重新將戎譽鎖進懷里。

“第一個。”他聲音里透著朦朧睡意，顯然并不清醒，“除了你，沒人敢上我的床。”

所以傳聞并不屬實？戎譽在心里問他。

身后的人呼吸均勻起來，像是催眠的旋律。戎譽終究是累了，閉上眼，繼續睡下去。

陳彥行的窗簾很厚，門又關著。戎譽醒過來看見的依然是黑燈瞎火。她翻身的時候陳星略松了松手，戎譽這才發現陳星一整夜摟著自己。她想推開他，沒成功。

“我們說說船。”戎譽不敢太大聲，她怕時候尚早，擾了別人的美夢。

陳星遲疑了片刻，道：“說吧。”

“我昨天在想船的事，你家的船是因為涉嫌運輸違禁藥品被扣下了。李賀是因為藥被拘捕，可出事的船是我和你商量運玻璃的船，為什么我只是被拉去警局問話，為什么我沒被捕？”戎譽疑惑，“還有，國內葉家造船，李靜訓那天和我一樣也被綁了，可見他們是知道葉家造船的。葉一寧原姓程，程家也搞物流，那么下一步，是不是程家也要跟著被迫停船？”

陳星摸了摸戎譽的額頭，燒已經退了，她一有精神腦子就不閑著。

“我們做點別的事？”陳星湊近她，鼻尖碰到了她的臉，“一邊做正事一邊說？”魅惑行為十足。

戎譽正要推開他，卻發現手被他緊攥著，儼然使不上力氣，于是惱了：“陳彥行！”

“在。”陳星淺笑，輕啄她細嫩的臉頰，“你在我床上了。”他提醒。

“你跟我打岔！”戎譽掙扎，“為什么不告訴我？”

“我能應付。”陳星順著她纖細的頸項尋到了她的鎖骨，“怎么辦啊……你在我床上……”

“陳彥行！你老實點！”戎譽扭動著手腕，“我爸是你頂頭上司，我是你的股東！”

“我辭職，你看可行？”陳星起身將戎譽壓在身下，“或者你潛規則我。”

戎譽哭笑不得：“我是女的我怎么潛規則你！”

陳星俯下身，將戎譽摟進懷里：“就這樣。”

戎譽不再掙扎，她心里清楚，陳星要是想干什么早在她被下藥那天就干了。在她面前，他從不趁人之危。所以她從不畏懼和他同床。

那么問題來了，戎譽自負美麗。一個正常男人，看見一個美麗的女子卻不想做些什么，那是不是意味著這個男的有病？

“你是不是喜歡男人？”戎譽問。

陳星聞言愣住，這是什么話？前一秒還家國天下，后一秒怎么突然問他是不是喜歡男人？

“我懂了。”戎譽垂眸，他聽見這個問題渾身都僵了，可見網傳他心里住著男人這事兒是真的，“難怪……”戎譽想到了那部剛殺青沒多久就等著上架的雙男主戲：“所以你喜歡的人是歐羽生。”

歐羽生！？陳星凝眉：那不是他剛合作過的另一個人氣小生嗎，對方確實面容清秀，可他是個直男啊！他自己也是直男啊！

“戎譽。”陳星沉聲。

“我們起床吧，”戎譽別過臉，“我該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