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
公儀權看著被扛回來的兩個人心情復雜,因為他們身上跟掉進血池子一樣,想必剛才是遭遇了場兇險的戰斗。
軍醫吳叔都被聞堰從鋪里抓起來,待看清何山身上的傷,他腦袋隱隱作痛。
“我的小祖宗哎,你們哪里撈的人?這仇家是有多恨他啊?”吳叔手不停的清理著被血黏在傷口處的衣服邊問。
痛的有些麻木了,昏迷中的何山皺著眉頭,嘴里無意識的喊著娘。
公儀權搖搖頭,走出門看到院中的尸體,語氣有些沉重,“阿泠,阿堰,你們兩個出來。”
公儀權蹲下身子,掀開白布的一角,看了一眼嘆出口氣,才轉身看著這兩個他帶大的“熊”孩子。
“你們可有受傷?有沒有牽扯到什么人?需要我給你們出面嗎?”
兩人心照不宣的搖頭,只說是路上遇到就救下了。其實他們本就不打算讓公儀權知道他們在做的事,讓他曉得他定要鬧心好一陣。
公儀權留下傅泠一個人,和她坐在院中,傅泠把他們趕到時的情況跟他說了一遍,公儀權感到很是惋惜。
白布之下,他看到的是一張慈祥的臉,甚至嘴角都還微微上揚。
“她應該是位善良溫柔的母親吧?”
傅泠眼色暗淡,說話的聲音都悶悶的,“嗯,她是個很好的母親。”
為了不讓公儀權擔心,她還是揚起笑臉,繞到公儀權后面給他捶肩,“沒事的,我的阿娘也很優秀!日子還長,總能見到的。”
公儀權心疼的拍拍她的手,不作多言。爺孫兩在院中聊了會話,把公儀權送回房中后,傅泠才回到何山的屋子里。
吳叔已經給何山包成了個粽子,他方才醒過來,看到白布蓋著的娘親又流出眼淚,把紗布弄濕了,吳叔又罵罵咧咧的給他重新上了一遍藥。
但何山還是情緒激動的手腳亂動,葉紅和孟忠都差點壓不住。
傅泠冷著眼瞧他,看他幾近癲瘋的狀態,一句話脫口而出,“想你娘不能瞑目就繼續。”
何山聽到這話沉寂下來,閉上眼睛頭扭到一邊。
看到他這毫無生機的樣子,傅泠直接帶著所有人出去了,把他一個人關在房里。
何山眼睛干澀的厲害,全身火辣辣的。他閉著雙眼,回想起第一次見到何姨的時候。
那年朱夏,從別家院里被打出一個渾身臟兮兮的小孩,他嘴里塞著搶來的饅頭,板子一下一下落在身上,露出來的肌膚紅通通的,像充血了一般。
等到夜晚,外面蚊蟲肆意,他又躲到人家院子里的草垛中,早晨被發現又不免一頓打。他就日復一日的過著這樣的生活,別人都叫他狗崽子,小畜生。
有一次,他餓了,揮著木棍沖進別人的屋子里,那家人正在吃飯,他看準了桌上的包子,木棍嚇開了桌邊的人,他快要得手的時候,男主人搬起凳子就砸他,一下子把他砸倒在地上,男主人還不解氣,對著他一陣拳打腳踢。
破天荒第一次,在他被打的時候有人替他求饒,是個很溫柔的聲音,“算了,別打了,他太小了。”
男主人這才罷休,把他丟了出去,他躺了會就天黑了,但附近的人家太遠,他只能又回到那家后院,鉆進個草堆里。
等到天快亮時,他藏身的草堆被扒開,是個很和藹的婦人。她先是愣了下,露出了慈愛的表情,她手里拿著包子,另一只手,把他從草堆里牽出來,把他帶回了家。
后來,他喊她娘,她教會他讀書做人,叫他要會保護自己,讓他去做他想做的事,她還總是笑的很慈祥。
“阿山,若是投軍,就去公潯軍吧。”
何山睜開雙眼,眼里映射出滔天恨意。
項名,來給我娘陪葬吧!
同一時刻,遠在青樓的項名打了個冷顫,又不甚在意的摟過美人,對她上下其手,那美人看他分神,拿兩個大胸蹭了他一下。
另一間房內,魏梓煥坐在榻上,好整以暇的看著地上跪著的美人。
“若是她來了,你該知道怎么辦吧?”
“屬下省的,主子放心。”
美人緩緩抬起頭,那張臉太嫵媚,就連說話的聲音,都能讓人渾身酥麻。可偏偏,魏梓煥能一動不動的坐上半個時辰。
“艷姬,傅泠處事警惕,在她面前,能不能說你自己掂量點。”
艷姬眼睛眨了眨,點點頭。門外傳來東樓的聲音,“主子,小將軍從東郊林回來了,那些人…”
東樓頓了一下,“都被她殺了,一擊斃命。項名在小將軍趕到之前就跑了。”
魏梓煥聽言,笑了起來,“下手可真狠。至于那個草包,就讓他多活一陣子吧。”
說罷,他站起身走出房間,沒多看艷姬一眼。
他走后,艷姬坐在鏡子前,一下一下的梳著長發,嘴里念著,“思之如狂,君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