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自村悄悄把電視聲音調小了，陳維耳朵支起來了，他是第一次聽說這事，在前面審訊白世俊時，趙小鹿作為受害人接問詢問調查的時候，她也沒說到這個細節。

“方蓉和白世俊是很早之前就認識了嗎，我是說，在你和白世俊交往之前就認識了？”

“應該是我們交往之后，我把白世俊帶回家之后，他們才認識的，但實際上是不是這樣，我不確定，現在回想一些細節和疑點，他們像是早就認識的，甚至有可能是在同一個組織里，為了我爸手上的藥方來的。”

“什么樣的細節？”

“白世俊每次來我家，都是我帶回來，或者我在家他才過來，我們從來沒有在方蓉面前提過藥方的事，但是那天吵架，方蓉卻能很肯定的知道是什么藥方，還勸我幫白世俊。”

向嵐點頭，這點確實很可疑，但趙小鹿剛剛也說了，她沒有什么證據，只是憑直覺，而且也是這兩天接連發生事情之后才開始警覺猜測的。

“白世俊和你交往一年多，他以前向你提過配方的事嗎，還是前天突然提出來的。”

趙小鹿回憶片刻才答道，“他知道我爸是做生物藥劑生意的，以前偶爾問過我一點簡單的事情，像我爸公司出產哪些藥劑之類的，當時認為這是情侶之間了解雙方家庭方面很普通的問答。但那天直接提出找我爸要配方，是第一次。”

“白世俊為什么突然會這么急切要配方，還不惜撕破臉綁架你？”

趙小鹿聲音低沉下去，“可能是他沒耐心了吧，我現在知道他根本不是真心對我，接近我只是為了配方......”

吳自村又悄悄把電視音量稍稍調大。

“頭兒，上回趙小鹿家里地址泄露的事，查出來是誰干的了嗎？”，張松悄聲問道。

吳自村搖頭，“沒呢，要不為什么把她帶到安全屋來。”

張松不滿地嘟囔道，“我覺得當時負責跟進趙小飛的人脫不掉嫌疑......”

吳自村打斷他，“沒有證據的事別瞎猜！這事上頭自會處理。”

當時重案組分工的時候，負責跟進趙小飛這條線索的是阿燦和橫行，如果真像趙小鹿所說，只有趙小飛知道那個地址的話，確實阿燦和橫行兩人的嫌疑最大。

趙小鹿手機叮咚一聲輕響，網信消息提醒。

趙小鹿打開網信，是趙小飛的網信號發過來的。

“小露，救救我！”

視頻里趙小飛鼻青臉腫，痛哭流涕，剛喊完這句，手機便被旁邊的一個黑巾蒙面人搶走。

“趙小姐，想救你哥，就去銀行保險柜里把丹方取出來換他的命！”

視頻結束。

趙小鹿大急，馬上發了語音追問，“什么保險柜？哪個銀行！”

對方很快就回了語音，“這些問題，你身邊的警察都能解決，你只有24個小時。明天這個時候拿不出丹方，后果你是知道的。”

再打電話過去的時候，對方已經關機。

趙小鹿手機的視頻和語音馬上發送給了專案組指揮部。

一個小時后，指揮部回消息，趙真生前在天海銀行租用了一個保險箱，已經協調并辦好手續，趙小鹿憑身份證明隨時可以去把保險箱里的東西取出來。

但是指揮部同時也給了兩個方案讓趙小鹿自己選擇。

方案一，按歹徒的要求把丹方給他們，但歹徒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趙小飛仍有被撕票滅口的可能。

方案二，以銀行手續復雜為理由拖時間，表現出不在意趙小飛生死的堅決態度，配合專案組將歹徒抓捕歸案，當然這個方案對趙小飛來說也有風險。

兩個方案，趙小飛都有生命危險，考慮到趙小飛已經是趙小鹿唯一的親人了，從人道角度出發，專案組把選擇權留給了趙小鹿自己。

“我想先靜一靜......”，趙小鹿眼圈發紅哽咽道，說完便低頭走進自己房間。

十分鐘后，趙小鹿走出房間，徑直走到陳維面前輕聲道，“能陪我說兩句話嗎？”

趙小鹿看著吳自村，“吳警官，可以嗎？”

吳自村點點頭，“沒問題，你們去吧，小陳，好好開導一下小趙。”

兩人走到二樓的書房。

“陳警官，我聽說你是全天海警察里槍法最好的一個。”，趙小鹿走到窗邊，將窗簾拉得更嚴實了一些，書房的光線很柔和，暖光映照上，她的臉色看起來總算沒有那么蒼白了。

“談不上最好，再說，靶場的成績并不代表實戰水平。”，陳維不知道她為什么突然提起這個。

“你救了我兩次，實戰水平我是親眼看到的。”，趙小鹿昂起頭，認真地看著陳維的眼睛，“我想報仇！”

陳維心里一跳，心想她總不會是想雇傭我去幫她報仇吧。

見陳維沒有接話，趙小鹿面不改色，繼續說道，“我想清楚了，我選第二個方案！既然兩個方案我哥都有生命危險，那就不如賭一把。就算死，也要咬他們一塊肉下來！”

陳維心里有個不好的預感，“你的報仇計劃是？”

趙小鹿苦笑，“我沒有本事親手報仇，也沒有計劃，我只有一個請求。”

“如果你能夠去到抓捕現場，我想請你幫我報仇。”

陳維摸摸鼻子，面帶為難之色，“我們有紀律......”

“其他歹徒我不管，但是方蓉必須死！在抓捕現場，有機會的話，請你幫我直接殺了她！”

“我也給不了你其它報酬，給錢違反你們的紀律，但是他們要的丹方，我可以復制一份給你。”

丹方！

陳維心中一動，從老頭那里嘗到丹方的甜頭后，他現在對丹方這個詞特別敏感。

如果有機會能得到這個丹方，不管有用沒用，試試總不會壞事，有老頭可以幫忙把關，至少不會因為吃錯藥弄出什么事故來。

陳維斟酌道，“我現在的任務是保護你，輪不到去抓捕現場。”

“我知道專案組的意思是希望我選第二個方案的，我可以和專案組談，我選第二個方案的前提是，你必須要調去抓捕現場。”

兩人商定好后回到客廳，趙小鹿走到吳自村面前坐下。

“吳警官，我想好了，我愿意配合警方抓捕這伙歹徒。但是，我希望陳警官能去抓捕現場的隊伍。”

吳自村眉毛一挑，“為什么要陳維去抓捕現場？”

“陳警官救過我兩次，我對他十分信任，有他在現場，希望能對趙小飛有幫助。”

“趙小姐，我們警隊各自有明確的分工，大家各司其職，要相信警方的能力。”

趙小鹿不說話，就這么堅定地看著他。

吳自村無奈，舉起雙手做投降狀，“好吧，我把你的要求報給指揮部，指揮部具體怎么安排，我可做不了主啊。”

吳自村當著趙小鹿的面打電話，將她的要求上報給指揮部。

十分鐘后，指揮部回復，同意趙小鹿的請求。

半個小時后，一輛掛著普通牌照的商務車來到安全屋，接上趙小鹿去銀行取保險柜，隨車而來的還有一名帶齊相關證件和經辦手續的律師，吳自村陳維等人隨行保護安全。

趙小鹿取保險柜很順利，前后半個小時就完成了。

趙小鹿回到商務車的時候，神色自然，看來是比較順利了，她悄悄對陳維比了個“完成”的手勢。

這就是按照她之前和陳維的約定，已經把丹方拍成照片發到陳維手機里了。不過陳維手機已經上交集中保管，陳維要看到丹方，得這次任務結束后取回手機才能看到了。

“取到了？”，吳自村關切問道。

“取到了。”，趙小鹿平靜說道，“是一卷羊皮紙，都是上古文，我看不懂。我拍照之后又放回保險柜了。兩年前，我爸在一個地下拍賣會上買到的。剛買回來的時候給我和趙小飛看過，沒想到他們要的丹方就是這個。”

“有次在書房里和我哥說起過這個丹方，說這個其實不是藥方，對我們沒什么用，準備找個買家處理掉。”

趙小鹿不想以后還不斷有人為了丹方不斷來找事，借著這個機會，順著話題把丹方的來龍去脈解釋了一遍。

“看網上新聞，這兩年丹方和丹方藥都炒上天了，真有這么神？韭菜割不盡，丹方催又生啊。”，張松呵呵笑著說道，和那些被丹方藥收割的一茬茬韭菜對比，莫名有種智商上的優越感。

車內眾人都笑了起來，吳自村也笑道，“丹方和丹方藥在幾十年前都是騙子的代名詞，想想四十年前，多少自稱有特異功能的大師，打著丹方藥的名號行騙，被大力整治了一波才稍有好轉。”

“也就是這十多年來基因生物科技發展起來了，好多人又把丹方藥包裝一下，把遠古時期的丹方藥用現代基因生物理論解釋一下，弄出一些似是而非的偽科學，說到底，還都是為了生意嘛。”

“那也犯不著為了一個價值不大的丹方，犯下這么大的血案吧。”，王萌想起分局犧牲的幾個同事，眼圈都紅了，有一個關系還走得比較近的。

吳自村輕嘆，“總有一些鉆牛角尖的瘋子，為了驗證自己的信仰，為人做事不惜代價，只求結果。”

眾人熱烈討論丹方、丹方藥和特異功能，陳維安靜地看著車窗外面景致，笑而不語。

把趙小鹿送回安全屋后，陳維沒有下車，跟著商務車直接去了抓捕行動組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