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分明的村莊每個季節(jié)都有著不一樣的景致,但是我身上的衣服只有冬天的和夏天的,仿佛我只在兩個季節(jié)中切換。
每年過了春節(jié)之后的一個月氣溫便開始回升,天氣越來越暖。雖然我已經把里面的棉腰子還成了夾腰子,依然很熱,我的大厚棉襖再也穿不住了。
這時,姥姥會用舊的布面布里親手給我趕制一件薄棉襖,里面只絮薄薄的一層棉花。我很快穿上了薄棉襖。不久,姥姥讓我把棉褲也換成了薄的。整個人終于輕快起來,回到我家后找小伙伴玩踢毽子越發(fā)起勁。
春天似乎很短暫,薄棉襖穿了沒幾天感覺就又熱得穿不住了,有時簡直有脫了的沖動。
大弟不管三七二十一,吃飯的時候經常脫掉棉襖,身上就剩個夾腰子。即便如此,大弟一邊吃飯一邊滿頭大汗。父親見我穿著棉襖都沒有像大弟這般出汗,便說大弟長大后是受累的命。其實我也很熱,只是大弟活動量大,火力比我壯。
我和母親說熱了,想換夏天的布衫,母親不同意。
我到姥姥家也說熱了,不想穿薄棉襖了,但姥姥說過兩天還要冷,再穿幾天。我無奈地繼續(xù)穿著薄棉襖,盡量減少跑跳。
大楊樹上新的樹葉一天天長大,我站在樹蔭下打蔫,一動不想動。
終于有一天夜里,姥姥把我薄棉襖里的棉花全部掏出來了,薄棉襖變成了夾襖。天亮后,我高興地穿上了夾襖。
我進一步向姥姥申請:能不能把薄棉褲里的棉花也去掉?姥姥嚴肅地拒絕我說:不能一下都換薄,腿不能著涼。
在我穿著夾襖的時候,我發(fā)現有的小伙伴已經穿起了夏天的單衣,因為熱得太快,很多人家的大人沒有姥姥的精致,也不講究過渡,脫了厚棉襖直接就是單衣。而我一直就這樣被姥姥捂著,等姥姥終于把我的薄棉褲里的棉花也去掉改成夾褲時,我仿佛獲得了解放,總算可以暢快地奔跑了。
夾衣穿了沒幾天就真正到了夏天了,男孩子只穿著腰子跑著玩耍時,我也換成了夏天的布衫子。
夏天很長,到莊稼成熟時,生產隊開始進入秋收的大忙季節(jié)。不等秋天的涼風真正吹起,我早早就按照姥姥的要求穿上了夾襖夾褲。而別的小伙伴多半都還穿著單衣,他們才是真正做到了春捂秋凍。
當我不久又穿上薄棉衣時,有的男孩子依然穿著單衣在秋風中跑著玩。某一天突然冷了,他們便直接穿上了厚棉衣。
直到幾年以后才有富余的人家給自家孩子買相當于薄棉襖厚度的絨衣,也有手巧的母親給自家孩子用棉線編織線衣,編好后一般會染色。大姑沒有出嫁時就給我編織過一件線衣,編織好后染成了藍色。這件線衣我很喜歡,一度在脫了薄棉衣時穿幾天,可惜很快就小得不能穿了。
春秋兩季原本是不冷不熱的好時候,但對于生活拮據的貧困人家孩子則顯得格外難以應付,這種尷尬一直持續(xù)到我高中畢業(y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