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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009--“壞種”

仿佛陷入了輪回之中,白天時炎陽子還沒有這么焦躁,只是和剛來到這里的時候一樣憂郁地瞪著雙眼一言不發,躺著或靠在床頭一整天,巨大的怨氣和負能量讓旁邊床位上的人倍感不適,拉住簾子將兩人隔開;楓再來看她時便像上次一樣暴躁的將其趕走,若剛好碰到她被人強行按住打完針和吃完藥的時間,那楓便免不了身上掛著彩落荒而逃,而他的姐姐則再次被人按在床上形同潑婦。

最近一段時間楓的狀態都不是很好。自從上次和姐姐算不上愉快的久別重逄見面之后炎陽子痊愈的時間就一拖再拖,當天晚上她陷入沉睡時便會時不時的含糊地說著誰也聽不懂的囈語,然后轉為大喊大叫,全是一些帶著明顯哭腔的罵人和詛咒的話,伴隨著的是一些連楓也不認識的名字,順著她精致臉龐流下的是淚水與痛苦的神情。她暴躁的掀過身上的被子,討厭除了衣服之外任何覆蓋在自己身上的東西。她會不明所以的掙扎,滾下床來整個人和冰冷的瓷磚地板來個親密接觸,撞擊的巨痛感將她驚醒的同時略大的動靜也引來了值夜班的醫護人員,他們想把她重新抬回床上,而炎陽子卻還沒有從噩夢和激動的情緒中走出來,此時她排斥肢體接觸的心情會比一往更加強烈,不出意外的話又是她和另外兩個倒霉蛋的一番苦戰。

“又和以前一樣咯,但也不是全部白費,至少她再沒有以前那么嚴重的身體上的傷了——”傍晚休息時杰里邁亞坐在一個木箱子上對楓說了這些——總是會有一些在杰里邁亞和其他人討論時意外得知情況的專業人士出于好心而幫炎陽子進行免費的心理疏導。亂世之中都是可憐人,盡自己所能幫助別人在這一年里已經成了在正常不過的事情。但炎陽子總是懶懶散散的靠在床上低著頭,有氣無力的吐出幾個無關緊要的字去回答別人的問題;要么就像個小孩子一樣拼命搖頭,有時還會捂住耳朵把自己縮成一團藏在被子底下。

楓聽到這些只感覺心疼自責難過得厲害,于是不敢再去上前刺激炎陽子,只能找人幫助將自己找來的各種東西給她送過去,有時是一些糖果和散裝的小袋零食,有時是一些他親自采摘下來的花朵,現在的他就像小時候的姐姐照顧自己一樣廢心廢力。但不管摘什么,總是要避開秋英的。東西送過去之后過段時間楓便會站在炎陽子的視角盲區——通常是病房門口的過道,或者有時趁著她為數不多的安穩睡眠,楓便站在床邊看著姐姐,幾周前送來的花幾乎都不可避免的被炎陽子扔出了窗外,有時還伴隨著幾句咒罵——食品類的東西因為現在的暫時稀缺而被她胡亂扔進床邊的柜子里沒有再碰過,不知不覺已經攢下了好多。

就這么幾乎又一個月過去,七月帶著許些涼爽到來。醫院后方的一片空地上插滿了各種桿子,最上方的那一邊一律用各種材質各種顏色的繩子連接著兩頭,繩子上搭著已經晾干和剛洗干凈的清一色白色床單和病服,一堆桿子的盡頭是醫院原本的洗滌間,因為時不時的停電許多設備都暫時處于停用階段,干凈的地面上碼放著許多泡著床單被套的盆子和用于收納病服的塑料框。三樓窗邊的床位已經換了別人躺上去。炎陽子往返在竹竿與房屋之間,將晾曬好的衣物進行收納送回洗滌間內,再次出來時便抱著濕床單把它們晾好,一直反復循環,直到短暫的休息或工作結束。“現在她的精神穩定了許多,她除了不愛說話之外一切正常,也會去幫忙干點比較輕松的活~”走廊上那扇熟悉的玻璃前,南琴手上拿著夾板,上面記錄著一部分人近來的病情與精神狀態,當她翻到炎陽子時便拿給走在旁邊的楓看。

每天都有不同的工作內容等著炎陽子,有時是像今日的晾曬工作,有時則是搬運東西,紛發物資之類的活,炎陽子自己覺得這和在前期在政府服役時的感覺差不多,甚至還輕松了不少。但不管是什么工作,她永遠只是接受分配后就立刻開工,這也是她還為政府軍隊效命時保持的習慣——幾乎沒有任何朋友,工作時間除了一些必要的對話外不和任何人交流,偶爾碰到同齡人來搭話也只是簡單回應一一如果對方是男性,炎陽子便用狠毒的目光進行驅趕,甚至連話也不愿多說。

“可以看的出來,幸苦你們了南琴小姐”實際上不需要這個他也看得出姐姐的狀態已經好了太多,但出于禮貌楓還是接過夾板翻看了兩眼,他的眼神略帶著一絲疲憊:救回來的同類和挖掘的無名墳墓越來越多,外出尋找物資的次數自然而然的上升,正是體力最好的年紀的他也感到力不從心,每到這時他的情緒也更加的不好——和他只差一歲的姐姐為政府的軍隊辦事時或許比這更加勞累,她這么賣命,最后卻慘遭拋棄——并且在這期間炎陽子似乎還遭遇到了別人在她身上犯下的無法饒恕的罪惡。

并且,她身邊唯一相依為命的親人也傷害了她,這令楓覺得自己是個罪大惡極的敗類,有時會從心底里厭惡自己。

他記憶中這一個月最近的一次和姐姐再見面的記憶是在他站在走廊上遠遠看著她時,炎陽子正靠在床頭瞇著眼睛感受著日光照在身上的溫暖,和那天一樣身后墊著枕頭,和那天不一樣的是她的神情溫和了許多,原本及肩的頭發又長長了一點,一邊的柜子上是前不久自己摘揀出來的野花,杰里邁亞找了個空吊瓶裝上水和花放在炎陽子身邊。楓就這么看著最親愛的姐姐。

“實際上,姐姐早該這樣了……只因為那天我的唐突害她又受傷了一次…”合上那一小沓記錄,楓苦笑一聲,撓了撓后腦勺,笑容和語氣之中充滿了歉意與苦澀。“哎呀,也不能全怪你啦,陽子小姐那天的精神狀況也確實很不好,杰里邁亞也沒有和你說清楚不是嗎?”南琴伸手將楓手中的夾板取回來,一瞬間有什么軟乎乎的東西碰到了楓的另一邊胳膊,當場他便像是觸電了一般愣在原地,直到南琴拿回剛才的夾板“南琴小姐,我覺得您應該想點辦法……”楓捂著眼睛臉上泛起一陣紅暈,聲音帶著許些顫抖“真是對不起啦,楓”南琴也停下腳步,回給楓一個尷尬的笑容“之前也嘗試過,可是會把衣服撐壞,只能一直這樣了”“嗯……祝您好運…”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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