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空氣帶著萬物復蘇的氣息充斥著孫國禎的鼻腔，那種煩悶無奈的心情反倒緩解了一切。

第二天下午。孫國禎沒有上班，倒不是因為第二天是周末。而是當天上午他在南太的女兒和兩個外孫回來了。孫國禎剛好也不太想看到那些各部代表，于是就請了一個小長假，決定出去好好玩玩的，這估計也是整個大明現在唯一能這樣擺譜的地方大員了。不過在名義上孫國禎還是病假。畢竟老爺子歲數也不少了。

一家人浩浩蕩蕩的乘上了5輛車，剛走出政府大院。看到一輛軍用馬車從路上對向開過來，車架上紅底黃字的車牌是字母和阿拉伯數字。孫國禎打開窗戶讓馬夫停下馬車，對面行駛而來的馬車也緩緩停了下來。對面也打開窗戶，孫國禎看到的是吳啟榮那張熟悉的臉龐。

“孫大人今天沒有去上班嗎？”吳啟榮微笑著詢問道。

“這不是女兒和外甥回來了嗎？最近事情也有些煩心，便請了幾天的長假。”孫國禎對于吳啟榮倒是實話實說。

吳啟榮點了點頭，雙方的車子便依舊沿著道路繼續行駛。

“小吳將軍不是在遼東前線嗎？怎么返回來了？”身旁的女兒突然詢問道。孫國禎也不清楚，搖了搖頭回應著。

遼東前線在大明各級官員眼中各級主將不能擅自離開，可是登萊軍現在處于戰略防守階段。那里有整個參謀部制定的完整防御部署和計劃，吳啟榮反而在與不在并不重要。

他這次回來是要安排未來兩個月新兵替換以及新裝備下發到部隊的事情，隨著遼東處于防守階段，整個登萊軍的裝備也要面臨著一次巨大的更新。首先是在突襲戰中大顯身手的后裝線膛炮以及各種口徑的迫擊炮駝載炮，只會在登萊主力軍中裝備，而退下來的各種前膛野戰炮，就要給民兵預備役儲存起來。而南太和庫頁島運到的各種多彈倉左輪式霰彈槍與步槍也要開始在登萊軍中裝備，這些事情都需要吳啟榮回來參與。

不過今天還是要照例回到家里，吳夢麒老爺子現在基本上一直都待在家里，偶爾會去政府大樓開個例行會議，吳夢麟倒是還經常出去畢竟兄弟倆差四五歲，而且吳夢麒年輕時也是在朝鮮戰場上死人堆里出來的。

馬車剛一停下就看到了在門口大包小裹的大姐，還有正提著一個巨大禮盒兒的小外甥。說是小外甥，其實已經快13歲了，吳啟榮其實也有4年沒有見到這個小外甥了，主要是隨著南太開發的進程，吳家很多人就陸陸續續南下。大姐一家也就隨著南下，在記憶中，大姐一家好像是在經營一家造紙廠和甘蔗林，生意做的還是挺大的。

見到掛著軍用牌照的馬車等下來時兩人都沒有怎么注意，但是隨著吳啟榮走下馬車兩人第一時間就認出了他。小外甥將手中的包裹放下之后，高高興興的沖著吳啟榮跑過來，雖然才13歲，但是個頭都快1米7了。吳啟榮一把和小外甥抱在一起。

“臭小子長得這么快，都快趕上我了。”吳啟榮拍拍小外甥的肩膀。微笑的說道。隨后與小外甥一起走向大姐的身旁，一把拿起旁邊的包裹，一邊走一邊說著話。

進了房間時才發現吳啟貴也回來了，這個大哥快有三年沒有回來了。原本一個任期的工作。結果拖到了現在，吳啟貴帶著自己的續弦妻子回來的，是當地一個大部落的女兒，比吳啟貴少了快10歲。不過面相確實不怎么顯年輕。兩個三歲的孩子圍在吳夢麒周邊呀呀呀的邊跑邊喊著。

總體來說今天吳家人來的比較齊，今天也不是什么重要節日。吳啟榮回來也沒有事先通告，這次確實是挺偶然的。

一家人開始熱情的坐在一起聊天，孩子們在大廳內嬉鬧著。

“我看了外東北遞交上來的報告，你們的外東北的控制區最西邊已經到友好鎮（基廉斯克），南部建立了186號前進站（尼布楚）。北部有友誼鎮（奧廖克明斯克）到寒風鎮（雅庫茨克）東部已經在海參崴和興凱湖扎根，從萬歷末到現在快九年了，我本想著讓大哥坐一個任期的，可是這么一拖就快十年了。”吳啟榮說著拉起大哥的手，兩雙充滿老繭的手握在一起。看著大哥手上的凍瘡吳啟榮很是心酸。

“哈哈哈，啟崧，我一個秀才能做到一處大員我這人生已經很是圓滿了。這次回來我也是想要向公司移交文件，我的退下來了，這8年的時間需要的是與當地部落以溫和的手段迅速拉近距離。盡快擴張公司的控制區，以經濟為前導，聯合為主干，軍事為威脅，隨著我們西進到友好鎮，我們與西伯利亞汗國的部落民開始接觸，這些外東北分部也統計歸攏了這些情報，俄羅斯國也開始陸陸續續的與我們進行接觸。外東北分部的參謀部意見是：還是要堵住其派遣的先遣部隊通過鄂畢河，葉尼塞河，勒拿河建立要塞逐步推進的軍事行動。

目前我們的先頭部隊只在勒拿河地區建立了友誼鎮，從陸續東進的蒙古牧民來看，俄羅斯的先遣隊很有可能已經占領了關鍵節點，我這次想要調離的原因是整個外東北地區已經相對來說政治穩定，局面比較平穩。外東北分部的同事們預計的是：未來情況是有可能要與俄國人產生軍事沖突，以我的推理來看不是有可能，而是絕對。這需要一個行事果決且有一定軍事能力的領導人來負責外東北，尤其是外東北西部與俄羅斯先遣隊的軍事主官。”吳啟貴講述了自己的意見。

吳啟榮沉思了許久，從歷史上來看，斯托羅加諾夫家族被沙皇伊凡4世授權與葉爾馬克開始進行東征，從烏拉爾以東開始，1581年葉爾馬克.季莫費耶維奇率領800哥薩克遠征軍開始進行東征。擊敗了西伯利亞國可汗庫楚姆，在第二年就占領了其首都伊斯克爾，也就是目前參謀部推測的關鍵要點（托博爾斯克），在1585年葉爾馬克戰死，但是俄軍的后續援軍已到達。在1598年徹底滅亡了西伯利亞汗國，隨著西伯利亞汗國的覆滅，哥薩克人的先遣隊陸續在1601年建立了曼加澤亞毛皮貿易中心，1604年建立了托木斯克防御準格爾蒙古。

不過在歷史上1916年就應該在葉尼塞斯克建立堡壘控制葉尼塞斯克河的情況，反而到了1628年才出現，這12年時間沒有任何情報能解釋。不過后期各種資料佐證才知道，歷史上整個過程被穿越者帶來的蝴蝶效應給延遲了。

以至于葉爾馬克.季莫費耶維奇其實1590年才出發，比歷史上其實還晚了9年。但是其進攻的速度確實還是挺快的。不過相比于原本歷史上連續征戰了4年才去世的葉爾馬克.季莫費耶維奇，事實上只征戰了三年就戰死了，但是俄羅斯國的東進確實在整體的時間上晚了很多，而且其占領的過程也變得有些繁瑣，后世的一些歷史學家也一直在推測究竟怎么會導致俄羅斯動靜會被遲緩這么久。尤其是他們在控制葉尼塞斯河為什么還花費了將近20年的時間，即使一些興華公司得文檔，眾人也沒有任何參考依據。

但是世界上哪有不透風的墻，隨著一本在外東北分部工作了長達12年的一名團長級軍官的回憶錄中。大家抽絲剝繭，發現了其中的一些答案。

在外東北分部第一任行政主管吳啟貴任職期間，為了快速和各地部落拉攏關系，通過庫葉島的重工業生產基地向各個部落發放了很多優質的冷兵器。

而且他們將部落出售的獸皮換取了部分優質的皮甲，如果單純從數據上查看的話，其實這種甲胄和武器的銷售量其實是比較大的。當時公司的人也沒有當回事情，畢竟整個外東北地區實在是太過于地大物博，大家只能對于一些部落人口有一個粗略的估計。

而且吳啟貴在任期間，推行的主張是快速占領，加速融合。投入大量的經濟利益，以籠絡住這些部落人員，但是到了1630年，吳啟貴卸任之后，反而這些數據有了更清楚的記錄。其主要原因還是因為繼任的外東北主管是一直在登萊地區擔任總參謀長的嚴武，雖然他在位的時間比較短，但是在他任職期間，因為與東進的俄羅斯先遣隊進行了多次戰役，而此時因為興華公司整個戰略和作戰補給，軍事部署全部都在馬六甲海峽兩岸，因此整個外東北直接能夠協助的也只有朝鮮部分部兵團協助，但是朝鮮的鄭繼愿也沒辦法提供更多的兵力，為了快速補充兵源，尤其是為了針對哥薩克人的先遣隊小規模游擊作戰。外東北地區不得不進行大規模的征兵募兵制度，其控制區內就需要完整的人口以及壯丁的統計數據。

此時已經因為吳啟貴任期內的外東北已經有了相當數量的干部儲備，使得數據的統計非常清晰，此時大家才發現原本出售給各部落的甲胄與弓箭數量其實是遠超于其所需要的實際數量。

但是這些也并非是很關鍵的數據。因為即使是弓箭與甲胄數量再多，在全裝備火器的護衛隊眼中也是非常脆弱的，護衛隊和庫頁島的生產部門也沒有太關注。

但是這些弓箭與甲胄，在這些部落的第二次出售給殘留的西伯利亞汗國的殘余勢力之后，換取了大量毛皮藥材等商品。而出售的這些武器裝備也確實在一定程度上給予了哥薩克先遣隊很多的傷亡和阻擊效果。

但是這些也只是后人根據那名團長的回憶錄做出的推測。但是這份推測也受到了很多人的認可，其主要原因是因為興華公司護衛隊在早期升遷的難度是比較大的。

雖然外東北因為與俄羅斯人的戰爭導致大量軍官可以憑借戰功快速升遷，但是能在1628年到1633年期間快速從一名排長晉升到團長也是非常難得的事情，畢竟即使在與俄羅斯人的戰爭中快速征兵的外東北，也只有幾個團的正規編制而已。

言歸正傳，看著沉默許久不說話的吳啟榮，吳啟貴也沒有打斷他的思考。拿起桌子上的水杯，一邊喝水一邊等著吳啟榮接下來的話。

“大哥，你辭職的事情我也很認可。具體如何怎么做，這是要等來政治局討論決定的事情。我想問一下大哥，從外東北撤下來之后，您希望去哪里繼續工作？”吳啟榮詢問到。

“我在東北待了這么久，如果去南方的話，說真的身體和心里都有些接受不了，如果有可能的話還是盡量留在北方，登來，遼東，庫葉島都是可以的。具體還是要看政治局如何決定。”吳啟貴不僅清楚自己的實際情況，也清楚政治局應該能做出相應和力的安排。

“庫頁島作為煤鐵復合體，以及大型工業研發項目的基地，需要的更多是技術性的人才。遼東戰場，我們目前的戰略中心還是以防御為主。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會作為新兵訓練的戰場，大哥的能力去了也沒有太大作用。我建議還是留在登萊，或者是庫頁島，我看了一下數據，這幾年外東北的學校推薦了大概2000多人的各部落學生名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