胞弟橫死眼前,蕭云痛斷肝腸,恨不得將眼前的女人撕碎。
人都是這樣從不看看自己做過什么,就埋怨其他人,將所有的過錯加注在別人身上。
此時張雯琪從地上站起來,雙手已戴上武器。
一陣涼風透過殘破不堪的窗,卷起她額前的發。
杜溫的臉色十分難看,望著清冷的張雯琪,心中一片漆黑的陰影,那陰影籠罩住膽顫的心,升起無盡寒意,下意識吐出一口氣,白色的氣,甫出急散。
常言道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炷香,可這氣怎么也提不上來。
張雯琪冷笑道:“你們兩個誰先死?”
杜溫面色僵硬,顫聲道:“非死不可?”
蕭云也聽出杜溫口中求生之意,面色頗為不屑,說道:“你竟然為偷生連臉都不要了?!?
杜溫絲毫不以為然:“螻蟻尚且偷生,更何況人呢?”
蕭云突然仰天冷笑道:“我一直以為你是個漢子?!?
張雯琪點了點頭,笑道:“我以為你不是一個廢話的人。”
杜溫把頭一低,灰溜溜地退走。
男人在一個女人面前求饒,豈非正是抬不起頭的事。
如果他還能得意洋洋,定是個大傻瓜。
蕭云獨立無言,他的心情十分悲憤,眼中似有火焰燃燒,右手緊握劍柄,指節發出清脆的響聲。
窗外溯雪飄飄,從口子中露進來。
火堆明滅不定,二人的臉上也忽明忽暗。
鳳彥靈,張富貴幾人感覺呼吸有些困難,微微發愣:“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殺氣。”
握住劍柄的右手忽然一動,劍已出鞘,旦見劍身上寒光閃閃。
這的確是一把好劍。
用劍的人是不是好手就未可知了。
周圍的空氣更加的寒冷,連那跳動的火焰上似乎也蒙上一層霜。
張雯琪的衣袂獵獵飛舞起來,只在剎那間,人影閃動。
蕭云利劍直削,張雯琪探左手抓住,右手打向胸膛。
蕭云身體巨震,猛的向后拋飛,心中一驚,當機立斷,散手長劍。
張雯琪目光如炬,松開長劍,欺身跟進。
蕭云強壓下一口鮮血,身子翻轉,雙腿猛蹬。
張雯琪雙拳如龍,蕭云驟覺雙腿一麻,趕忙縮起。
正在他心中竊喜之時,張雯琪雙臂竟不可思議地暴長。
雙手在他心中竊喜尚未消失,恐懼未來臨之時,抓住腳脖子。
蕭云感覺就像是被一雙精鋼鐵環箍住。
一股強烈的恐懼瞬時沾滿他的心,口中還未發出聲音,整個人已被撕開兩半。
鮮血當空揮灑,張雯琪身形如電急閃。
白衣如雪,未沾一絲血。
張東看得膽顫心驚,這等人物又是自己妄想匹配的?
人總要認清現實,現實不會滿足你小小的、不切實際的妄想。
張雯琪走過血污,推開門。
雪還在下,十騎八人,馬匹在院落的一旁。
八人兩兩一對,每組一條鐵鏈,東南西北四方。
他們把張雯琪圍在正中。
杜溫面上獰笑:“想不到吧,小美人。”
張雯琪露出冷笑的表情:“你以為我為什么讓你走出那間屋子?”
杜溫緊緊手中鏈子,右手斬馬刀一揮:“希望你待會還能保持這份高冷?!?
東西兩方齊聲冷笑,身形晃動,鐵鏈呼嘯而來。
勁風襲來,寒雪撲面。
張雯琪腳下發力,整個身體拔高,落下之時,雙腳踩在緊繃的鐵鏈上。
同時抖動,鏈條翻滾,張雯琪如踩海浪,身體側倒,單掌一拍。
轟然巨震,狂暴的勁道沿鐵鏈散開,讓持鏈的四人幾欲脫手。
張東隔窗而望,院中身影跳動如蝴蝶,舞動如精靈,思緒萬千。
如果是自己也習武,怕是會和她成為令人羨慕的江湖俠侶。
可世間的事哪能全憑想象。
院中的呼喝打斗聲音不時傳去鳳彥靈的耳中,她一方面希望來敵手刃仇人,另一方又不希望喪失親手復仇的機會。
矛盾的思緒仿若餓狼般反復折磨著,撕咬著,讓她陷入漩渦中。
張艷玲看著竟有些癡了,仿佛已化身院中的女人,身形輾轉騰挪,雙掌上下翻飛,靈動至極,瀟灑已極。
張雯琪并指如劍,倏地一分,插入一人雙目。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同時也是人體最薄弱的地方。
那人慘叫一聲,松開兵刃和鐵鏈,雙手捂住雙目,就這瞬間已有淋漓鮮血從指縫間漏出。
張雯琪松開手掌,兩顆圓球掉落地上。
一人重傷,陣型大亂。
只見其身形轉動,掌如風,勢如雷,又是一聲凄厲地慘叫,那人整張臉被撕下。
張雯琪隨手一抖,拋入雪地。
寒風嗚咽,天地凄然,它也看不得這人間慘狀么。
杜溫手中斬馬刀急揮,搶在一人遭毒手之前截下,就見張雯琪身形一轉,旋身而上,雙腳虛空連點,落在另一人肩上,那人只覺肩頭如被巨石所壓,緊隨著喉頭一緊,口中鮮血不自禁流出。
張雯琪出手之狠辣,已震懾住幾人。
大家眼見短暫片刻接連死亡兩人,一時間都不愿上前。
杜溫口中喊道:“諸位已成騎虎難下之勢,還畏畏縮縮,怕是都要遭殃?!?
“對,軍師說的不錯?!边@說話間,眾人已拋去一條鐵鏈,六人呈三角陣型。
“是的,大家都是響當當的男子漢大丈夫,豈能讓人瞧不起。”另三人轟然應道。
張雯琪心生厭煩之意,她最恨的就是冠冕堂皇之輩。
一肚子男盜女娼,嘴上卻是正義凜然。
她手中出現一整體淡藍色的圓筒狀器具,此刻天剛蒙蒙亮,有光線乍泄,蒙在上面生出金黃色的光圈。
杜溫臉色大變,他也認出來這是什么器具。
孔雀翎……
這只在傳聞中的暗器,令人聞風喪膽卻又愛不釋手的寶物。
他的喉嚨里有點發干,嘴里發出嗬嗬的聲音,這是震驚到極致,恐懼到膽寒的非正常聲音。
“這……莫非就是孔雀翎?”他們的聲音在打顫,腿也在打顫,難以控制的軟下來,雙腿跪下,手中的鐵鏈,刀也滑落。寒意沖擊著膝蓋,地下積雪悄然融化。
說什么男子大丈夫?
說什么拼個魚死網破?
說什么頂天立地?
只因恐懼未在心中發芽。
輕風吹動,有氣味傳來,張雯琪鼻翼微動,有積雪融化,已了然于胸,心中不免鄙夷不屑。
冷然一笑,按動機括,一蓬銀針飛射,如天女散花,絢麗而殘忍。
其實銀針的威力并不足以致命,關鍵在于其上所蘊含的毒素。
美麗的外表下,是一顆殘忍的心。
“難道江湖中人都這般心狠手辣?”張艷玲臉色蒼白。
“不,試想若她沒有身懷武功,難道不會遭殃嗎?”張東解釋道。
“如果今日遭逢變節的是你,可會這般想。”張富貴繼續道:“世間事皆禍福相依,姑娘是因為那張臉惹禍,這些匪徒是因為好色惹禍。”
老人總是有經驗的,事后總能講出一些大道理。
年輕人卻又不愿意聽這些自以為是的道理,等事到臨頭才恍然大悟般明白。
其實這些種種在張雯琪眼中又是另一番。
各花入各眼,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看法,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理解。
誰對?誰錯?又怎會分的清楚。
張雯琪不想再進去打擾他們。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不是一路人又何必再去互道離別。
江湖路遠,不必再見。
走過雪地,探手抓住韁繩,粗粗毛刺在掌心劃過,心中竟有踏實的感覺。
天際的縫隙中露出一抹初晨,那光線暗暗的發出金色,溫暖卻不刺眼。
初晨的陽光是溫柔的,可愛的,如母親撫摸著萬物。
人生逆旅,陽光正好,微風不燥,怎敢輕言孤獨。
張雯琪蹬鞍上馬,馬蹄翻飛,積雪四濺,遠處的路途延展。
她的長發在飛揚,風中有桂花的香味飄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