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凡在驚恐中狂奔。

林蔭小道旁，第聶伯河靜靜流淌，烏鴉站在樹枝上好奇地看著奔跑中的少年。

十幾個面露惡意的青年在伊凡身后緊追不舍，他們手臂上無一例外都紋著顯眼的鐵十字紋身，有的鐵十字中間還有反萬字標志。這群惡狠狠的青年一邊追趕伊凡，一邊發出陣陣哄笑。

伊凡跳下路面，從茂密的行道樹中間穿過，跑進麥田中。

人群跟著沖進麥田里，速度明顯慢了下來。

不多久，伊凡回頭已經看不到那群惡狠狠的青年，他喘著粗氣躺了下來，汗水從額上滑過，他擦了擦額頭，手上的黑色泥土在臉上畫出幾條黑線。

伊凡躺在麥田里，望著灰色的天空，風卷殘云，困意很快來襲，索性閉上眼睛，打起盹來。

“嘿，這下跑不掉了吧！”不懷好意的喊聲將伊凡吵醒。

一睜開眼伊凡就看到身邊圍著剛才追趕自己的那群人，這些人里面大的不過比伊凡年長兩三歲，小的甚至比伊凡還小。

伊凡慢慢站起來，警惕地打量著這伙人。

“你們，干嘛？”伊凡用生硬的烏語問道。

“你、們、干、嘛。話都說不清楚。哈哈哈……讓我們來教你說烏語……來吧……”伊凡周圍爆發出哄笑。

“我……用不著你們教。”伊凡咬牙說道。

一個高大強壯的青年走到伊凡面前，兇惡的眼神里透著莫名的恨意，一拳砸在伊凡臉上，說：“講聯邦語的崽子，讓我教你怎么說話！”

伊凡捂著臉倒在地上，惡狠狠的青年們將他圍在中間，拳腳如雨點般落在少年瘦弱的軀體上。

伊凡雙手抱頭，弓著背咬著牙一聲不吭地承受著。

“你們在干嘛！走開，全都走開！”葉妮亞嬌弱的聲音在人群外響起來。

潮水般的拳腳停了下來，葉妮亞擠開人群來到伊凡身邊，眼淚大顆大顆滴在黑色的泥土里。

“你們這群混蛋，混蛋！”葉妮亞抱著伊凡哭喊。

額上的鮮血流下來染紅伊凡的視線，葉妮亞抱起伊凡的頭，血液滴落在裙子上，如鮮紅的玫瑰在純潔的白裙上綻放。

兩個與伊凡差不多年齡的少年走過來，拉起蹲在伊凡身邊的葉妮亞：“快走吧，別管閑事，他連烏語都不會說。”

葉妮亞掙扎著被兩名少年拖走，哭喊聲像尖刀插進伊凡的心臟。

伊凡站起來反擊，卻搖搖晃晃的再次倒下，眼睜睜看著不停掙扎的葉妮亞被越拖越遠。

“等你能流利地說烏語的時候，在你的手臂上紋上和我們一樣的紋身，你就不用受皮肉之苦了。在這之前，見你一次揍你一次！”人群中帶頭的高大青年蹲在伊凡面前說道，然后起身一腳踢在伊凡滿是血跡的臉上。

伊凡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夜色漸濃，伊凡迷迷糊糊中聽見輕輕的啜泣聲，緩緩睜開雙眼，看見葉妮亞在月光下哭泣的臉。

伊凡伸手去擦葉妮亞臉上的淚水，勉強擠出一絲微笑說：“別哭，我沒事。”

聽見伊凡的話，葉妮亞哭得更厲害，漆黑的夜空下，少女嘶啞的哭泣聲回蕩在麥田里。

諾維科夫坐在木屋前，門前昏暗的燈光照在這位農夫的臉上。此刻他正在擦拭手里的卡拉什尼科夫自動步槍，發黑的原木槍托任憑毛巾怎么擦也恢復不了原來的顏色。

伊凡帶著口罩從父親身旁經過，走進屋內。

諾維科夫停下手中的動作，他什么也沒說，拿起手邊的伏特加，猛灌一口，然后望著村外漆黑的麥田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