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哪兒……回來！”

我聽到身后老媽錯愕的聲音，大概也沒想到我會如此極端吧。

淚水無數次模糊視線，晚上的風可真冷啊，尤其是跑起來，刮得我的臉生疼。

一路跑到堰塘邊的一個姥爺家的門口。

姥爺家前不久蓋了新房子，不過那之后房子就一直空著沒人住了。因為建房子的原因，原本不大的空地被水泥鋪的厚厚的墊高了不少。就連曾經場地外的那顆臘梅樹不知道被填了還是挖走了，也沒了蹤跡。

我站在水泥場地的邊緣，向下面的堰塘望去——

黑黢黢一片的夜色里，只有天上的一輪明月印在水面上，才能隱隱看到水面漾起的波紋。水面四周依舊一片漆黑，看不清任何東西。

如果從這里跳下去，頭摔到石頭上究竟會怎樣呢？

“你要干什么？”老媽追了過來，語氣有些緊張。

“死了不就可以一了百了嗎？我去死啊！！！”我淚水跟斷了線一樣往下淌，已經完全到了癲狂狀態。

老媽朝前走了一步——

“你別過來，不然我現在就跳下去?。?！”

“你！好！我回去找你爸……看他不打死你！”老媽停下腳步，最后實在沒法恨鐵不成鋼的一跺腳，轉身往回跑。

我朝著邊緣又走了一步，整個人已經半邊身子置于空中。最后再望一眼這黑夜吧！也不知還有沒有機會再見到呢……風輕輕拂過我的臉頰，撥亂我的發絲。我深吸一口氣，縱身躍了下去……

還是高度不夠，我甚至還沒感覺到什么風逆著刮過我的臉，人就已經落地了。

大概命不該絕吧，其實下面的亂石還是蠻多的，但是我硬是沒碰到一塊，毫發無損的躺在地上。

我望著天空，挫敗感油然而生，哭聲便越發難以抑制。我想了很多，搞不明白人活著的意義是什么？

直到老媽帶著老爸匆匆趕來。

“你還不快給我上來……”然后和老媽趕到我身邊。老媽伸手來扯我的衣袖，想要將我從地上拉起來?？墒俏疫@個人呢，生性脾氣執拗，越是想要讓我做什么我就越是想反著來。

我躺在地上拼命掙扎，直到最后老媽將我半身拉起來拖行了一段距離，我依舊不肯站起來。

老媽見實在沒法，便放開我。老爸則是從旁邊草叢中隨手抽了干癟的枝條，朝我后背打了下來。

印象里這是老爸第三次打我。

第一次他冤枉了我，給了我一巴掌。

第二次是無意用燃著的木棍傷了三弟的臉，被狠揍了一頓。

不知道是因為冬天穿的太厚，還是因為失去了知覺，我完全沒感覺到什么疼痛感。老媽拿著頭燈照在老爸的身上，老爸閉著眼使了狠勁一下下抽在我的身上，嘴上說著：“是我沒把自己的孩子教好！那我今天就打死你！”

我哭的稀里嘩啦，但卻依舊梗著脖子不肯低頭，直到抽斷了兩根枝條，抽到第三根時，爹來了。

“干嘛！這是在干嘛！”

了解了事情原委。

“我的孩子我教育不好！我今天就打死她！”老爸的聲音也哽咽了，說實話我那一刻真的有些自責，因為除了奶奶死的那年，我從未見過老爸哭過。我有些動容有些愧疚的放棄了些掙扎力度，隨著老媽的攙扶站了起來。

“小丹你要死是吧？你要有本事你就往這里面走，你那么死不了的?！苯Y果爹指著面前的堰塘突然來了這么一句，我一聽火一下就竄了上來，直接就掙脫老媽的手朝堰塘走去。然后被老媽拉住。

拉著我往岸上走，老媽扯著我往堰塘的另一邊高處走，然后來了一句，“你想死是嗎？來，從這跳！正中間最好不過！”

我剛剛平息一些的氣息再次被挑起，腦子一熱就要往下跳，然后就聽見老妹抽抽搭搭帶著哭腔的聲音傳來：

“姐姐！姐姐……”

原本鬧起來的時候老妹早就上樓睡覺了，現在出來大概是爹叫三弟他們告訴她的。

老媽跌跌撞撞的跑過來抱住我，邊哭邊斷斷續續的叫我不要做傻事。

我的心一下子軟了下來，停止了掙扎，反抱住老妹哭了起來。

然后我被老媽幾人攙著回到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