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人生也就這樣了，一眼就能看到頭。一個人過，勉強能養活自己，過幾年也能攢下點錢，給老人養老沒什么問題，結婚就算了，一個人就夠累了。”

羅晉開始思考起自己的人生。

“不對，想什么以后啊，太累了，家里的老人吃喝不愁，如果沒了我，他們攢的錢也夠自己養老了吧。”

那就這么從窗戶跳下去吧！

一個聲音忽然在羅晉腦海中出現，不是羅晉自己的聲音，但是好像也沒什么違和感。

“我住在七樓，跳下去應該能直接死吧。”羅晉順著那個聲音思考著。

“算了，有些不保險，半死不死更麻煩，去樓頂跳吧！”

這一刻的羅晉比任何時候都充滿動力，背心褲衩人字拖就向樓頂走去。

夏天的樓頂，沒有一絲涼意。

風也似乎禁止了，四周沒有一絲聲響。

向四周望去，沒有路燈，沒有霓虹燈，也沒有可憐的加班人開著房燈，只有一輪大大的月亮掛在天上。

一股說不出的難受涌上羅晉的心頭，“去TM的！為什么倒霉的都是我！”

壓抑了一天，感覺自己已經麻木了的羅晉再也壓制不住內心的苦悶，粗話、抱怨脫口而出。

但是這些并沒有給羅晉絲毫地緩解，他越說越狂躁，越說越瘋狂！

直到，他不經意地徘徊到了樓檐。

樓下是這個世界除了月亮唯一的光源。

“好溫馨。”

那光，看不清里面有什么，但是卻治愈了羅晉的心。

“那里，就是天堂吧！”羅晉不禁呢喃。

羅晉都看癡了，臉上浮現出赤子的微笑。

很快，就接近了光，“好溫暖啊。”

刺眼的陽光照射到羅晉的臉上，即便是拿被子蒙住腦袋也不能阻止陽光。

哦，不對，如果那攤爛泥也能叫做臉的話。

被陽光刺激到的羅晉一臉的茫然，他清楚的記得自己那奔向幸福的一躍，但是，“為什么我還在這里！”

即便是面目全非，也能看出羅晉臉上的猙獰和無措。

羅晉猛地起身，腦袋的部件散落一地被他隨意踩踏。

他把手機緊緊貼緊僅剩的眼睛，雖然那種眼睛的視力也不好了，“怎么還是星期一！”

“怎么會是，我，我這是在地獄嗎！”羅晉完全無法思考，本想捂住額頭的雙手直接戳進了腦漿里。

完全不疼，只是悶得慌。

胡亂在地上撥弄著，把另一只眼睛按回臉上，哦，好像按到了鼻子的位置，問題不大。

羅晉沒時間考慮別人看到他現在的樣子會怎么想，跌跌撞撞地沖出了家門。

明明太陽很大，路上卻灰蒙蒙的。

路人還是那么多，一個個都趕著投胎似的。

沒有人在意羅晉的異樣，因為，大家都一樣。

有的心臟空了一塊，邊走邊濺一地血；有的全身發紫且縮小，只有腦袋大得不行，眼睛充血嚴重并從眼眶凸了出來；還有的……

“夠了！”羅晉歇斯底里地喊著，“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不可能！”

羅晉瘋狂地向公司跑去，同事、上司、客戶，也都是同樣莫名其妙的樣子。

“慌慌張張的想什么樣子，好不容易早到了一次還不趕緊去工作！”這是上司。

“歡迎來到真實的世界！”這是同事。

“今天的你順眼多了，以前那種裝模作樣的樣子，我一看見就煩！”這是客戶。

“不，不對，不可能！”羅晉縮在角落，無法理解現在的狀況。

“羅晉！上班時間你在那干什么！工資還要不要了！”上司發現了“摸魚”的羅晉，帶著客戶和同事一起數落羅晉。

“怎么回事，你工作還做不做了。”

“不要浪費大家的時間，你做不好大家都要陪你加班。”

“能不能做，不能做就滾，換個人來跟我談。”

……

“啊！啊！”羅晉嘶吼著，聲音卻愈發地低沉和無力。

半晌，羅晉蹣跚著站了起來，佝僂著身子說，“對，對不起，是我失態了，我馬上去處理工作，今天，今天內一定會任務！”

上司和同事罵罵咧咧地走了，客戶心情也不是很好，軟磨硬泡、低服做小，終于是安撫好了客戶，完成了工作，最后回到家里。

“呵，才兩點啊。”

羅晉沒有吃晚飯，因為昨天那一下，他已經不需要吃完飯了，也不知道身體里還有沒有那個器官。

“應該還是在的，畢竟身體沒有摔破。”羅晉心里想。

“多好，不用吃，省了伙食費；早上不賴床，剩了通勤費；不知道冷暖，看不清東西，省了電費網費。”

這下應該能成為一個有錢人了。

“我們都有美好的未來！”這么想著羅晉摘下眼球，馬上就睡著了。

下一秒羅晉就睡醒了，現在的他，休息就是這么簡單。

本以為就這么也能安穩過下去的羅晉，忽然被一股莫名的憤怒和煩悶充斥了心靈，畢竟，已經沒有腦袋了。

舉目四顧心茫然。

“樓頂，去樓頂！”一個聲音在羅晉心里響起。

“天堂，去天堂！”羅晉興奮地叫喊著，聲音都扭曲了。

這一次，樓頂不止羅晉一個人。

密密麻麻的不可名狀的人們，正排隊涌向“天堂”。

依舊是悄無聲息。

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憤怒，但又被死死壓制著爆發不出來，只有親眼看到“天堂”才會一展笑容，然后便隨著爆發的壓抑向著“天堂”躍去。

“好美。”羅晉都看呆了。

這一幕幕飛天場景，似乎也有治愈的能力，這也許就是大家那么憤怒還能在這安靜排隊的原因之一吧。

羅晉心中閃過一絲念想，但馬上又感到褻瀆，隨即更加虔誠地看著前人“飛升”。

“要是有眼鏡就好了，能看清楚。”羅晉心里又閃過一絲念頭。

“怎么回事？”羅晉有些不理解，想要趕緊沉浸回去卻遲遲不能進入狀態。

“眼鏡，眼鏡。”漸漸地，從心里想到低聲重讀，“眼鏡是什么？好像對我很重要。”

羅晉停了下來，阻斷了整條隊伍，排隊的人們也終于意識到了羅晉的異樣。

似乎有了新的發泄口，所有人都向羅晉涌來，你一口我一口，把憤怒都投入對羅晉的分解中。

羅晉也不反抗，只是依舊在默念著眼鏡，在思考這是什么東西，為什么會想要它，為什么有了它就能看清，為什么，比“天堂”還有吸引力。

刺眼的陽光照射到羅晉的臉上，即便是拿被子蒙住腦袋也不能阻止陽光。

煩躁的羅晉在被窩中扭動著，最后終于發出了悲慘的吶喊：“我不想上班啊！”

二十三歲，星期一，是的，這就是社畜羅晉噩夢一周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