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橋前。

茶發男子身姿頎長，全身潔凈而優雅，一身尊貴的紺色錦袍整潔如新，低垂著頭向孟婆走去，背影寂寥又蕭瑟。

“凊。”一道淡然女聲自身后傳來。

氿凊剎那間頓住，抬頭。

遲疑了半晌，轉身。

一身大紅錦緞晃了他的眼。

他眉眼微動：“你怎也……”

姽婳神色淡漠，眸底深情。

走上前，纖手輕柔撫上他豐神俊秀的面容，然后一路順著脖子、胸膛、胳膊……最后拉起他的手。

“走吧。”

氿凊唇邊不由自主勾起一抹慶幸般的弧度，任由她拉著走。

二人一起接過孟婆湯，牽著手，上了橋。

橋對面是漫天的迷霧，嚴嚴實實，看不到對岸的任何東西，完全未知，卻沒有給兩人帶來任何恐懼。

氿凊不自覺捏緊了姽婳的手。

就在這一剎那，他突然不知怎么一個踉蹌，身形不穩，往外邊倒去。慌亂掙扎無果，瞬間就從原本只容一人通過的奈何橋上掉落。

唯有姽婳一手仍拉著他，懸在橋下。

她沒有忽視剛剛孟婆悄悄使的絆子，勾唇。

冰藍色如銀河一般的忘川水在身下奔騰洶涌，一去不回，氿凊的面色終于有了一絲明顯的裂痕。

他死死抓緊姽婳的手臂，抬頭，面色慌張看向她。

卻見她冰冷神色。

突然有一個念頭爬上他心頭，巨大的恐慌瞬間包圍了他的全身。

“婳兒……”驚恐的紺色眸子如無助的小獸，“不要……”他瘋狂搖頭。

“……不要……”帶了一絲哭腔。

“我們還有女兒，你讓她怎么辦……你讓我怎么辦……”

“婳兒，求你……”

“……我承受不了的，求你了，婳兒……”

“以后的生生世世我都會疼你，只你一個，真的……”

“婳兒，求求你……不要……”

“不要……”

姽婳居高臨下，面不改色，血眸卻逐漸濕潤、模糊。

傻瓜，你不知道，宿命難以更改？這三界，仍還是天帝的。

只可惜，你我都是巔峰，卻不在一座山上。

唇邊勾起一抹溫柔的笑意，一如他們第一次愛戀一般。

一滴淚在她面上滑落，滴在氿凊面上，苦澀至極——

又滴落忘川。

喝孟婆，上奈何，跳忘川……

永生永世，上天入地，不得尋回。

橋邊，孟婆平和地盯著似乎靜在了原處的二人。

半老黃珠里一派混沌，如古井般，無波無瀾。

天帝這狗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