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伽被人拍醒。
睜開眼對上沈遲瑧放大的臉。
他依舊皺著眉,問:“你是誰?怎么會躺在這里?”
喻伽眨了下眼睛,沒有說話,先環顧了四周。
那條公路。
她坐起身,從口袋里摸到自己的手機,打開看。
4月7號,早上八點。
又循環了。
沈遲瑧怎么會在這里?
他隨著她起身的動作直起腰,喻伽這才看見他旁邊有一輛警車。
周魏平坐在駕駛座上,正看著他們這個方向。
他們車的方向正對興旺村。
顯然是在去興旺村的路上看到她躺在這里,于是沈遲瑧就下車查看。
興旺村又出事了嗎?
她站起,回答了沈遲瑧的問話:“我迷路了,手機沒有信號,無法導航,太累了就在這邊睡著了。”
說著,一邊把自己的手機開屏,讓沈遲瑧看她的手機頁面。
的確是沒有信號。
他看了眼問,“你原本是要去哪?”
喻伽誠實道:“我是來旅游的,沒有目的地。”
又問:“警察先生,你能送我回家嗎?”
她一臉真誠的求助。
作為一名人民警察,送迷路的人民回家這是義不容辭的責任。
沈遲瑧蹙眉,“我們還有案件要辦,”又看了眼時間:“你在這里等一會兒,我叫其他警員來接你。”
喻伽眨了眨眼,“要去辦案嗎?我能一起去嗎?這邊都沒有人,我自己一個人待在這里多危險啊。”
知道危險還能在這邊睡著?
他眼里閃過一絲疑慮,瞇了瞇眼,“說的也是,”他掏出一盒煙,拿了一根:“那就跟我們走吧。”
他點上煙,吸了一口,眼睛四處掃了掃,然后歪了下頭叫喻伽上車。
車徑直開進了興旺村。
喻伽跟著他們穿過幾條巷子,走到了一間兩層屋子前。
這個屋子此時屋門大開,木質的門已經滿是斑駁,門上貼著一副小對聯。屋門后面先是一個露天小院,右邊有一口小井。
往上看可以看到二層有一個陽臺,上面還掛著幾件老人衣服。
土屋木門,這個房子很有年代感。
喻伽對那口井有些好奇,于是便走了過去。沈遲瑧和周魏平卻徑直進了屋。
“沈遲瑧!”喻伽突然驚聲叫人。
她看到,井里有個死人……
這個人還是她認識的。
那天那個道士。
沈遲瑧聞言快步走了出來,問她:“怎么了?”
喻伽指了指井:“這里面有尸體。”
他皺起了眉,走到井邊看了眼。
是個男人,尸身以一種十分怪異的姿勢浮在井里,臉色煞白面部浮腫。
警局的報案電話并沒有說有人死在井底。
周魏平聽到聲音也走了出來,他走到井邊看了眼:“誒唷,這里怎么也有人?不是說只有兩個人嗎?”
沈遲瑧皺著眉思考,沒有搭理他。
想了會兒,他給警里打了電話:“興旺村案件,幾個報案人?”
對面回:“一個,”好似又去確認了一遍:“誒不對,是兩個。沈隊你們走了之后又來了個報案電話。”
“知道了。”沈遲瑧掛了電話。
“這個案子有蹊蹺。”他說。
踱步又往屋里走,走了幾步他突然停下來,看喻伽:“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周魏平聞言也看向了喻伽。
喻伽一驚。遭了,怎么把這個給忘了。在他認知里,今天是他們第一次見面,而他也根本沒有告訴他名字。
她站著,回答不出來。
過了幾秒,沈遲瑧收回視線,往屋里走。周魏平跟在他身后也進了屋。
喻伽站在井邊,十分懊惱。
里面沈遲瑧和周魏平進了屋后直接上了二樓。
樓梯是木板做的,許是年久失修,走在上面嘎嘎作響。
喻伽聽到聲音,回過神,動身也進了屋。
二樓樓梯口有一具尸體。
空間狹小,沈遲瑧跨過尸體,幾步就到了陽臺,陽臺上也有一具尸體。
周魏平走到屋內,拿出自己的記錄本,跟在沈遲瑧身后。
喻伽停在樓梯上。
上面已沒有空間再讓她進入。
她站著,與尸體正對。
是個老人。頭發已經全部發白,很瘦,身體上沒有任何傷痕,從外部看不出是怎么死的,因為她連衣服都非常干凈。只緊閉著眼,看起來就像睡著了一樣。
她看不到陽臺那邊的情況,猶豫著要不要跨過尸體,但又怕會破壞現場。
站了會兒,他聽到沈遲瑧的聲音:“手上有抓痕,臉色發赤,初步懷疑毒殺。”
?這么快就斷定了?
喻伽踮起腳想看他們那邊的情況,但他們站在門外,她什么也看不見。
不過,沈遲瑧好像并沒有看起來那么不靠譜。
外面沒了聲音,他們二人進屋,沈遲瑧看了她一眼,又將視線轉回地上的尸體上,對周魏平說:“毒殺。”
又抬腳往里屋走去。
樓下突然傳來聲音。
有人進了屋。
喻伽轉回頭,來人也剛好抬頭,與喻伽對上眼。
趙茹?
趙茹看到人一愣,轉瞬便是松口氣的模樣:“警察同志,你們可算來了。”
喻伽沒搭聲。
趙茹又說:“是我報的案。早上看到黃叔家出了事,我就立馬報了案,但還有其他事要忙我就先離開了。忙完了立馬就過來了,以為警察同志們還沒來呢。”
周魏平從上面探出頭:“是你報的案?”
似是沒想到上面還有人,趙茹又是愣了一下,才說,“對,是我報的。”
知道周魏平是要問話,喻伽下了樓梯。周魏平緊隨她身后也下了樓。
他找了個位置坐下,拿出本子和筆:“說說,你知道的情況。”
喻伽站在一邊,看著趙茹。
她似乎瘦了一些,精神頭看起來也沒有第一次認識時那樣好。
她站著,說:“黃叔家兒女都不在家,我老公是村長,這些老人就需要我們多加照顧。”
“我早上照例來給兩個老人送早飯,在外面叫了好幾聲都沒人應。他們人老了,我就怕出事,于是就直接推了門來查看情況。沒想到就看到他們兩個都死了。我可嚇死了,立馬就報了案。”
周魏平邊聽邊記:“大概是幾點?”
趙茹回憶了一下:“應該是七點左右。一般我都是這個時間來送飯。”
“井里那個呢?也是你報的案?”
“井里?什么井里?”趙茹疑惑了幾秒,轉瞬瞳孔微微放大,有點害怕的模樣:“警察同志,井里也死了人?”
周魏平直直看著她:“你不知道?你早上來的時候沒發現?”
趙茹擺擺手:“這個我不曉得啊警察同志。早上來的時候我就直接進了屋找黃叔黃嬸,看到人遇害了我就立馬給你們警方打了電話。”
“你怎么知道他們是遇害的?”沈遲瑧從樓上下來,靠在樓梯邊,雙手交叉抱胸,漫不經心的問。
喻伽轉頭看了他一眼,他今天沒穿警服,站在那,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
趙茹也看了他一眼,不假思索道:“嗐,黃叔黃嬸身體一向很好,沒出什么毛病……”
話還沒說完,就被沈遲瑧打斷,他接了句:“所以你就想當然認為他們是遇害。”
趙茹連忙點頭:“是這么個理兒。”
沈遲瑧便不再問。
周魏平將放下筆,蓋上本子:“好的,我的談話已經結束了,但因為你是目擊者,還需要跟我們回警局再做份筆錄。”
趙茹忙點頭,“我曉得的。”
喻伽聽到這句話眼里卻浮現起疑惑的神色,既然要回警局做筆錄,為什么他剛剛還要問?
周魏平帶著趙茹先回了警局,喻伽跟著他們出了屋,剛走到門口就被沈遲瑧叫住:“你等會兒和我一起走。”
喻伽腳步頓住,心底有些發慌。
她硬著頭皮轉回身:“警察先生,我想回家了。”她牽起一抹笑:“這邊好像也沒什么好玩的。”
“不好玩嗎?”沈遲瑧走到她跟前:“死了三個人,不好玩嗎?”
他彎下腰,眼睛對著喻伽的眼睛,扯了一抹笑:“你不是挺期待的嗎?”
喻伽被他看的越發心虛,直覺騙不過他,她只能說道:“好吧,我承認,我是對一些命案很感興趣。”
她毫不閃躲,眼里真誠:“但我見了尸體之后覺得還怪惡心的。”
沈遲瑧直起身,居高臨下看她:“你不覺得,你的嫌疑很大嗎?”
他想了想遇到她的情景:“無端出現在路上,沒有人知道你是什么時候在這里的,然后早上有人發現村里發生了命案。”
他下了結論:“太過巧合。從時間上看,你嫌疑很大。”
他又俯下了身看她:“第二個報案電話是你嗎?殺了人,然后報案,自導自演了一出。在路上遇到我們,跟隨我們來現場查看受害者情況,最后因為是外來人,讓我們親手將你送離這個地方。”
喻伽聽著他看似有理有據實則經不起推敲的分析,有點一言難盡。
她沉默了幾秒,突然舉起雙手:“那你把我抓了吧。”
他會直接跟她說了這么多,其實恰恰表明,他是在炸她。
不過是想看她的反應罷了。
沈遲瑧看著她,沒有動。
巷子里走來幾個人,喻伽轉過頭看了眼,是之前見到的那些法醫。
沈遲瑧也看到了人,他直起身,轉身走到井邊。
喻伽給他們讓了路,他們幾人經過她,皆看了她一眼,但并未說什么。
為首的法醫走到沈遲瑧旁邊往井里看了眼,吩咐其他人道:“把他撈上來。”
又看了眼沈遲瑧:“你還不走?”
“走,”他又看了眼尸體,然后轉身走到喻伽身邊:“走了。”
喻伽沒動:“不用等他們驗完尸嗎?”
她還想知道人是怎么死的。
沈遲瑧越過她:“不用。”
見他已經走出了幾步,喻伽看了眼已經被放到地上的尸體,然后跟上了沈遲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