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未央,今日的都城,沒有什么不同,百姓們向往日過著瑣碎的生活———
當然不能以偏概全,有些人注定是過不了瑣碎生活的:
為國戰亡;為利益謀劃;為他人活著;為報復或為自己———刀尖舔血,比比皆是……
卯時的府院,多處可見的是大霧留下的露珠,它們在初生的陽光下閃閃發光,然后是一片鳥囀……
“娘,啥時候了?”木珍還躺在床上,右手很自然伸向昨晚睡在枕邊的母親,卻總感覺摸不到,“娘,你是不是起來了?”
說著便慢吞吞在床上坐了起來,輕聲自言自語說著,“娘,您起來也不叫珍兒?”
遠遠聽著慌亂腳步聲,越來越靠近———
“郡主,不好了,夫人她…”
“我娘咋了?!是不是去準備早飯了?”木珍穿好衣服,在一旁打扮,看向幾個慌亂的丫鬟———
“難道是燙到手了?”
“郡主,您還是自己去看看吧……”
看著這些丫鬟表情沉重,木珍隱隱感覺胸口悶的慌:“帶路…”
幾位丫鬟引木珍來到偏房,印入眼簾的是橫梁上的白綾———
母親王滿心躺在被管家安置的木板上,身體被白布蓋著。
木珍臉色蒼白,慢慢走近,緊緊閉上雙眼,用力拍了一下自己腦袋,睜開眼睛蹲下來身來,右手顫顫發抖,輕輕拿開遮擋白布———帶著哭聲大喊,“娘,您這是干啥子哦?您好狠心!”
“郡主節哀,我等也是打掃房間的時候看到,已經派人去左清府告知王爺了。”
管家說完,一柱香后,說不來左清王到底還是來了,這是建心府到現在他第二次來。
往事不堪回首,三行悔書下,刀神第一次自責難受,“你倒是走的安穩了,那活著的人呢?你仨兒女從小沒娘陪著,你真正想過嗎?!”
“父王后悔了?”木珍她沒想到,自己最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后悔有什么用!”
其實木刀占放王滿心出冷宮,主要目的還是看住木刃心,別讓他誤入歧途,未曾是給了她一次次希望。那日在府外,他只是覺得這樣的女人讓他臉上無光,他想等等在接受她。他不知道希望到絕望于她而言,就是兩個極端,是他間接害了她!
“爹!”木珍看著母親遺體悲涼的喊道,淚又一次留了下來。
“不日就葬了吧。”
刀神走路氣質顯然下降,這不是他想要結果,自己還是太自私,一路走一路嘀咕著,“只是那倆逆子不在,罷了…….”
……
自奕鳴在他娘碑前拜別后,同小藍、左飛、韓山三人繼續出發,他們看過地圖,只要出了古林,路過五城便可出持天國。
“咋了鳴兒?”小藍看奕鳴走著走著,突然停下腳步。
“那只斷..斷尾虎,”奕鳴緊握手中劍,吞吞吐吐說著,白虎帶走了他娘,陰影明顯帶給他不少。
“鳴兒古林太大了,你韓山叔找了好久都沒找到,估計是藏在我們不知道的地方去了,”左飛安慰道。
“算了,趕路要緊耽誤不得,這畜生以后再找機會吧,”奕鳴有些激動,咬緊牙關,試著把心情平靜下來。
“這樣,鳴兒我們邊趕路邊尋,如果遇到必為嬪妃報仇,”小藍看了看韓山,又看了看左飛,二人點頭同意。
“謝謝大家了,奕鳴此生無以為報。”奕鳴再次行禮。
幾人不覺已走三四十里外,突然林中飛鳥掠起,韓山做了個手勢——表示又有大東西靠近,讓大家小心!
奕鳴慢慢拔劍,他等這一刻已經好久了,悲痛都是這些畜生造成,本來可以好好陪著母親,卻連最親的人也給奪走。
他們以為是斷尾虎,等來的卻是二只受傷的大野豬!
奕鳴沒等韓山他們出手,手中劍已握緊,便沖了出去,“不是也沒關心,正好餓了,給我們當美餐吧。”
左飛護小藍退去一旁,韓山一石子砸去,吸引一只過來,奕鳴順勢跳到野豬后背,一劍往其脖子刺去,首先解決一只。
小藍一箭射中正和韓山相斗——想逃跑那只,韓山揮劍從上往下劃開,了結第二只。
“這么倆大只,估計二十幾人吃差不多,我們可要浪費不少。”小藍一邊指著一邊去拾干樹枝和枯葉,奕鳴把火折子放在旁邊,也來幫忙。
“先飽餐一頓再說吧,”韓山和左飛則去找水源,以做清洗。
這種林子可沒有河流,一塊連一塊小水洼還是有的,除了小水洼便是泉水,運氣好幾里處便有,運氣不好便要一路做記號,跑很遠。
“真是英雄出少年…”
隨后是一陣人數不少的腳步聲靠近,奕鳴等還沒留神,十幾人從林中另一處走出,其中還有一些受傷的。
“你們不用跑很遠找水源,老朽這倒是帶足了,”其中一個領頭老者慢慢走近。
“是你!天樞子前輩,”奕鳴看著老者便行禮,“晚輩在夢中似乎見過你。”
“夢中?了不起?”天樞子很吃驚,一下拉住奕鳴的手臂,韓山等人驚住準備拔劍出手。
“我等沒有惡意,只是這年輕人在夢中也可見…….從未見過的人,奇怪罷了,”天樞子扯開奕鳴衣服,看著左肩便問,“這疤痕怎么來的?!”
“回前輩,是神兵月痕所傷,”奕鳴對韓山等點了點頭,表示沒什么事,他們方才收劍,隨后奕鳴便把一路發生的事情說出。
“原來是這樣,看來我們還挺有緣的。”
天樞子放開奕鳴衣袖:“老夫當年也被月痕傷過,差點死于此神兵之下。”
“原來是月痕器靈的記憶,”另一老者上前,“月痕通靈,這一卻還是說的通。”
“哦,忘了介紹了,這是我三弟天璣子…正在給傷員擦藥的是老朽七妹瑤光女。”
天樞子領眾人行禮,瑤光上前一步略帶開完笑,看向她身后一行人,“看來今日可以加餐了。”
“我們還在說東西吃不完呢,”小藍一邊介紹一邊同左飛,韓山回禮。
“難得林深遇友不遇敵,如果那會他們在,奕鳴母親就不會死,”左飛在心中感慨到。
“老夫楊榮梵,這是我的閨女楊素緣,其他是族人,”騎在馬背上,體型略顯魁梧中年人自我介紹,一手指著邊上比奕鳴年齡略小幾歲的女孩,一手指著他的族人。
奕鳴還在納悶,這些人都是有絕對實力強者,怎會向他們一樣逃跑,原來是那楊大叔一族被多伙賊人圍困,天樞子三人救他們逃離至巫山,后入古林,才來到此處。{巫山:持天國與夢英國邊界山}
眾人介紹完,對他們而言只要不是敵人,就算剛認識,在慌林深處一塊吃著野味,那份熱鬧也別有一番滋味。
一幫找柴火,一幫生火,一幫清洗野豬,分工明確,一頓美滋滋野豬大餐便要開始,似乎那一刻奕鳴看到了光,可母親的離開,他想起便會落淚——
“再美味的佳肴,娘您是嘗不到了!”
“大哥哥,你在傷心嗎?”
奕鳴看著眼前的女孩,慢慢調整表清,“是吧,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苦楚。”
“你說的對,說來巧啊,我們都是逃難者,”楊素緣看著夜空,從手中變出一束花來,“這個送你。”
“好漂亮的杜鵑,這個季節不是沒有杜鵑花的嗎?”奕鳴一下子有了笑容。
“你看,大哥哥笑容還是很好看的,有小酒窩喔,”素緣安慰著,眼中帶著淡淡憂傷。
奕鳴知道其實她的族人,這一路也失去了不少,包括她的不少親人在內,都是傷心人,而有人卻還會為他人撐傘。
“謝謝,”奕鳴感動在心,奕鳴知道天一亮他們就要告別。
“謝謝你的大餐,”天樞子走上前來,“臨別之際,老夫傳你一法門,不是什么高深道法,卻對你有些好處,作為大餐之禮吧。”
“那奕鳴就不客氣了,”奕鳴謝過還禮。
“素緣,難得有機會,你也一起學吧,天樞子喊住準備離開的楊素緣,口決念出,“這法門是【靜心咒】除了失控時能幫自己外,其次可以化解失控時的敵人,但當成滅敵高深法門卻不行。”
天樞子傳葉奕鳴【靜心咒】主要還是為靜其心中雜念,以及月痕給他造成的邪心。
……
話說邊境,敵國夢英正派封少邪為將挑釁,作為將領便占了絕對優勢,監軍侯葉宏不過文官出生,對打武將他當然是不敵的,以沃文為首一幫援軍,此時還在行軍途中。
“父親…”葉闊好生苦惱,“這就是您為護奕鳴母子的代價,我們守不住了!!!”
“爹這么做是問心無悔,”葉宏站立城墻上,“子依,闊兒就交給你了。”
“一定要這樣么,剛剛平靜,妾身不想失去你,”黃子依有些難受拉著葉闊。
“爹,和我們走吧。”
“好男兒應該戰死沙場,為國為民,爹是不得如此,”葉宏緊繃神經,“明天將舉全兵功之,最多抵擋四天,四天一過,援軍不到邊境將失。”
黃子依知道葉宏秉性,忍著淚,讓葉闊跪下磕頭,葉闊還想爭取,“孩兒不想逃了,孩兒不能沒有爹,娘也不能沒有您。”
“如果他們來的及時,為父還可以和你們相見,為父會留心的,到了卡王那記得問聲好。”
面對城外敵軍,葉宏感到從未有過的恐懼,他想這一次,定是在劫難逃了,護妻兒平安,是他最后的奢望。
……
“果然…”
士雄害怕的還是來了,他一路尋血跡,終于發現了零兒的遺體——已血跡斑駁,他不知道如何向他義父交代,他承擔不起這內疚,那個時候他應該要攔著零兒的!
自責中,一只斷尾虎撲了過來!被他一閃躲過。
“是你這畜生吃了我弟弟!!!”
士雄多日不曾好好吃東西,面對迅猛的老虎,不敵是絕對的,他盯著白虎慢慢拔劍,雙手顫抖,大聲喊道,“還我弟弟命來。”
又是一個撲咬,左腳被咬下一塊肉,身體狠狠甩開一處,劍掉落在地,他恨自己無能,對付不了這虎,因為沒力緣故【四絕】已經使不出來。
“這次是真的要死了嗎?到頭來命運不過如此!可笑…可惜…我連親身父母都不知道是誰?”
士雄情緒波動,從希望到無助,帶著哽咽語氣,“義父永別了,孩兒不孝,來世再報答您!”
白虎當然不會因為可憐他而停下腳步,四肢慢慢后退,準備做最后一次撲咬,結果他性命!
危機時刻,一人一箭從后方射出。
嗖!
從虎身擦過,不但沒中,反而激怒了它,斷尾虎接連大吼幾聲,見后身來了一幫人,竟慌了,準備逃跑,迅速一跳,被火焰皇后躍馬一槍挑中刺殺。
林中溫度高,血腥味遠遠聞到,他們一行人便是以此追來,以為是葉奕鳴一行,卻是丞相之子士雄!讓他們更吃驚的是,邊上不遠處血淋淋尸體竟是丞相二子零兒!未想一次歷練丞相失一子,好在她們來的快,不然士雄又沒了。
這林很深,要騎馬也只能慢騎,或者砍草木開路或者牽著馬繩走,有此待遇的當然也只有火焰皇后一人。
讓他們更加吃驚在后頭,隨行孔赫在此處十里外發現了膠月的墓穴!并發出了信號。
火焰皇后一行是這樣的,考慮古林之大,五百號人以她為中心,方圓十里分成五份,孟玟、孟琨、東子、孔赫四人從四個方向行走。發現野獸攻擊或發現葉奕鳴等人便以信號通知,然后所有人往一處去。每過三里若什么都沒出現,五處就一齊發信號,調整位置。
士雄同火焰皇后手下帶上零兒尸體,便趕了過去,一時辰二刻鐘后眾人全部到齊。
“什么?”
火焰皇后驚得從馬上摔落,手下連忙扶起,火焰皇后喘著氣,帶著不確信的口吻,口中輕聲輕語的說著:“膠月妹妹,你就這么走了?”
“娘娘,他們應該是遭遇了虎襲,數量還不少,”孟玟指著附近找出的老虎尸體說道。
“看這墓碑,葉奕鳴是活著的!”
“活該!”火焰皇后不知喜不知痛,膠月已亡,她追殺葉奕鳴之心以斷…都是苦命人,好在光子明的一句話,讓她有了以往不同的喜悅,只是這個秘密持天皇竟然不知!
她們一行還未回朝,持天皇已派人來迎。
有人歡喜,有人憂。
顏貴妃一幫當然暗暗開心,膠月死了,卡卡就沒了什么指望,說不定在哪便沒了命也不知道。
紫陽宮中,持天皇直接開口大罵:“卡卡這災難之子,應該早一點殺了他,是他害了他母親!”
記憶模糊,持天皇不驚再次想起往事:
“月兒…”持天皇擁膠月入懷之景,那一次初見,他一輩子都忘不了!
“大王你看,妾身舞的如何?”
“美極了。”
膠月死了,持天皇脾氣也沒那么壞了,恨歸恨,怎么說也愛了那么多年!
聽聞火焰皇后想收回誅殺卡卡之令,那一刻他答應了!
真是多事之年!火焰皇后不知為何,一回城便病了,太醫看了,好在只是疲累所至。
聞丞相喪子,士雄守靈,持天皇忙派人去吊問,此外還有左清王原妻王滿心之死,持天皇甚至想為他另尋一門親事,了卻他多年心中傷疤。
東城府內,城主東子隨火焰皇后回來不久,便召集手下商議對策——
“葉奕鳴等人必須死,否則我這城主不安穩。”
東子坐在前頭吃著東西,笑笑瞟了一眼眾手下。
“天下賊首有三,持天國怒王山,天玉國李幫,海外沙州青源幫——怒王山和青源幫難求,這李幫倒是個不錯的選擇。”
其中一個看著比較機靈的年輕小子,站起分析道。
“你小子叫什么名字?懂這么多!”東子不解,“本城主看你挺陌生的。”
“小的是剛進城主麾下的,我叫猶。”
“猶…你不就是今年比賽第三的猶嘛。”東子聽面前這年輕小子介紹著,愣了一會兒突然想起。
“城主好記憶。”猶帶著笑容,客客氣氣的行著禮。
“不錯不錯,你就留下來吧,其他人都退了,”東子起身,等官員一眾退下后,便道,“此事成,本城主一定提拔你。”
“屬下定盡全力報城主賞識之恩!”猶很激動,終于有人看的見他了,他不過是一平民,實在太過平庸,這是他的機會。
“城主放心,天玉國之行包在屬下身上,屬下定請李幫之主出手!”
“等的就是你這句話,”東子說著,便讓手下準備好東西拿給他,“記住盒中是給李幫之主的見面禮,包袱里金銀是你的吃用,一路小心。”
這一來更讓猶開心,不由在心中默念:
被人看重的感覺真好……
……
木刃心因念家心切和古塵邪皇分開后,還未回到都城,剛入東城就聽聞了所有——
內心世界似乎一下塌了,沒了母親,活著變強有什么用?
剛下馬,便一拳把馬打倒在地出氣,邊打邊哭喊,“馬兒,你為什么跑這么慢???”
他的馬直接被他活活打死,旁邊的百姓被他這扭曲心理嚇的不敢近距離圍觀!
“在看,本世子挖了你們眼睛!”木刃心站起身來,盯著看熱鬧的百姓,眾百姓嚇得立馬散去,木刃心并沒有理會這些人,來到酒樓便讓小二拿酒來喝。
酒樓老板也怕,私下讓眾伙計放好家伙,準備不時之需。不過只要他付錢,也沒什么,酒,一定管夠。
……
說回古塵邪皇,自風雨林沒尋到還魂草,先讓木刃心回了都城,他知道他一路念著他母親,留下來也沒用,便一人入古林獨自做法尋找還魂草。
虎嘯時他正好趕上,等火焰皇后一眾走了,再開始重新尋找,老練的雙眼讓他看出,被殺那只斷尾虎的不同!
于是在虎出現方圓二十里至三十里重新作法:
目的其一:尋虎洞,其二:引他老朋友來!
“找了半天,原來在這!”
二人尋到天黑,終于發現虎洞:
這些虎為何會群居,果然和他們要找的還魂草有關。{還魂草除了延長壽命,便是對修煉起到一個極致的作用}
“不多不少剛好三株,這虎實力減弱是有原因的,不然怎會一槍被挑了,”古塵感嘆道。
“在多些時間估計都可修成虎妖,化為人形,只是可惜,卻便宜了我二人。”
“好在它還沒準備啃了這三株,哎,果真是食肉的家伙,”古塵抓起三株分了二株給黑衣客,“黑衣怪,按照約定這一株是你的,一株是那個人的。”
“老家伙,老夫這株你且用著,就當第一次合作——第二件見面禮吧,”說完隨風閃去,古塵搖了搖頭,“你倒是慷慨!”
……
深夜里,左傅府內,洪挽秀向往常一樣看著兵書,喝著茶——
喝到一半便看出端倪,對著對面,故作喃喃細語:“老夫知道你來了……偷偷摸摸。”
說著便去關上門窗。
“麻煩!”黑衣客沒等他起身,袖子一揮,門窗直接關上。
“我們交易之事,望記住,”說著黑衣客向洪挽秀遞出一株還魂草。
“你們有誠意,老夫又怎會忘,這共同的敵人,說是為你們除去,又何不是幫了老夫自己,只是可惜我那黑貓了。”
洪挽秀說著便找來兩杯子,倒上酒水。
“那倒是我的不對了,要不作法再招幾只?”黑衣客還禮。
“客氣!”
“不敢!”
二人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