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兩人一面
- 愚蠢之人所奉獻的純情
- 周荔枝
- 4211字
- 2022-08-02 20:00:00
在冬天臨近尾聲的時候,春節也快到了。芮陽決定帶以越回福州過年。馮周洲在大年三十那天還要主持庫卡的跨年晚會,更是因為在兩個星期之前因為意外左腳骨裂,無法陪同兩母子。雖然不舍還是決定讓芮陽先走,等他初二的時候回福州,然后一家三口去云南拜年。
依依不舍的在機場送別母子,馮周洲還想陪他們再走兩步。芮陽打量著他腳上的護具。
“回去吧。你瘸著腿,我看著可憐。”
“多看一眼唄。四五天見不到你們了。”
芮陽又氣又好笑。
“這不是常事嗎?”
“你可不能這么想。但凡不是每一天都見到,日子就不可愛了。”
馮周洲這一沒頭沒腦的形容,越來越覺得,他現在說話有的時候就像在寫書,措辭達意正在變換另一種風格,又剛好卡在欲出未出的階段。就像一個詩人埋在清晨五點四十的蛋黃里,躍躍欲試的噴薄而出。
***
馮周洲與新簽庫卡的主持馬龍一起主持晚會,因為行動上的不便,他在上半場結束后就退出了錄制。安穩的坐在觀眾席內,看臺上的人做游戲。
突然有人從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
馮周洲轉頭,對上的是蔣瓏兩條蚯蚓一樣的雙眼皮。
“干什么?”
他身體后仰,反問道。
“沒什么事了吧?我也一個人,去喝一杯?”
“你確定?”
馮周洲沒有拒絕。
“走吧。我在這待著不舒服。”蔣瓏扯了扯領口。
“我腿腳不太方便。”
“去我家。”
“行。你先出去吧。我跟他們打一聲招呼。”
他知道拒絕蔣瓏換來的不過是一輪糾纏。這家伙說的話,最好不要反抗。
“快點啊。”
蔣瓏拍拍馮周洲的肩,先一步走到棚外,熱鬧的空氣瞬間冷清了許多,他靠在墻上將自己縮在大衣里。又抬頭四下張望,走到了休息區,坐在沙發上對著窗外輕輕嘆息。
獨自留在淞市,他的寂寞突然發了狂,只想要沾一點人氣。思來想去還是選擇了馮周洲,他很好奇,那個心像冰一樣冷的人,馮周洲是怎么捂暖的。
***
房門被蔣瓏用腳踢開,他用肩撐著馮周洲斜著身子擠進屋內。玄關的燈瞬間亮了起來。
“行了行了,放下吧。”
馮周洲手里提著袋子提醒。
蔣瓏一歪身子,將馮周洲卸了下來,扶著肩膀轉了轉大臂。
“就你這體重,爺還能扛著跑3000米。”
馮周洲垂眼看著靠在墻板大口喘氣的蔣瓏,其實自己也不是不能走,只是不好拒絕。
“比什么呢。你家這么大啊,東西放哪兒?”他一瘸一拐的提著袋子往里走。
“四百多平啦。往你右邊走,嘖,還是我背你吧。”蔣瓏伸手扶住馮周洲的手臂,示意他靠過來。
“不用,我能走。”馮周洲再不敢折騰蔣瓏的小身板了。
“嘖,可我嫌你慢。”對方撇嘴。
“我還沒嫌棄你呢。這點草莓也要帶走。”
“喜歡就拿咯。都在里面看戲,放在外面又沒人吃。”
說出這話的蔣瓏叫人感覺還是挺樸素的。
馮周洲笑了笑,環視這處住所,四百多平的大平層以黑銀裝飾為主調,錯落有致的擺放著不多的家私,顯得冷清不近人情。內里黑乎乎的,只有走過的地方會發出淡淡的光線。
“你家沒燈啊?”
馮周洲問道。
“有啊。”
“黑乎乎的,哪看得清啊?”
“該看的清的地方自然就看得清咯。”
正說著,兩人走近開放式的廚房,頂燈緩緩的亮了起來,發出溫暖的黃光,并沒有給眼睛帶來負擔。
馮周洲將袋子往臺上一放,開始麻利的清撿里面的草莓。
“盤子。”
蔣瓏懶洋洋地打開櫥柜,拿出一個盤子擺在臺面上,又拿了一瓶水,一邊飲一邊倚在邊上看馮周洲。腦中冒出了賢惠兩字,不自覺帶入了芮陽的形象,覺得這時間似乎也甜美。
“還有呢?”
馮周洲將草莓的水漬擦干逐個擺在盤子上,擺著手問。
“什么?”蔣瓏無辜地反問。
“不是你喊我來這喝一杯的嗎?菜呢?不會就干喝吧?”
“怎么會。”蔣瓏笑著走到冰箱面前,打開一看,沒什么可以吃的新鮮食物。一瞬間臉上有那么一點掛不住。“我在吃上沒什么講究。”
馮周洲瞥眼看到了,頗為無奈的。
“冒昧問你一句,晚餐吃了嗎?”
“沒有。”在承認的同時,蔣瓏有些不服氣。
“哎呀,讓我看看。”馮周洲擠過去,挨個將冰箱以及大大小小的柜子都檢查了一遍,暗暗嘆了口氣,干貨、調料也不能當主食啊。
“那,叫外賣,還是我去訂個餐?唉,不就是我一個電話的小事,你要吃什么?”
蔣瓏為自己找補。
“不用了。”馮周洲將小半袋面粉和雞蛋放在臺上,脫下羽絨服遞給蔣瓏,“不嫌棄的話,給你做碗面吧?”
“你能?”
蔣瓏不免懷疑。
“穿針眼的面條我是扯不出來,一般的還行。”馮周洲說著找齊了鍋碗盆,擼起袖子開始和面。
蔣瓏幫馮周洲掛了衣服,也脫了外套,換了毛衣和絨褲,再回到廚房馮周洲快將面團揉好了。
他倚著看著一會兒,開口問道。
“馮周洲,你家的冰箱是滿的嗎?”
“嗯?不滿。不過三四天的東西是有的。”
聽到回答,蔣瓏心里酸酸的。
“話說,你這里不是應該有人嗎?怎么都沒點像樣的吃的,雞鴨魚牛,蔬菜水果。”馮周洲問。
“只說鮑參翅肚、蟲草燕窩我是有的。水果我不也帶回來了嘛。”
蔣瓏的話在馮周洲聽來有些孩子氣,他笑著將面團放到一邊,準備做湯料。
“你愛吃什么口味的?”
他拿出一袋佐酒的火腿。
“我不想吃湯面,你有什么選擇?”
“目前來說,番茄醬、蔥油、火腿、雞蛋,我記得你不吃辣,不知道你喜歡甜口還是咸口的?”
他竟然記得自己不吃辣?蔣瓏稍微有些吃驚馮周洲的細心。要是平時他看到馮周洲下廚的樣子鐵定會嘲笑一番婆娘樣,今天他卻笑不起來了。
“你做主吧。我試一下你的手藝。”
“蔥油拌面好嗎?再給你切些火腿。”見蔣瓏遲遲沒有回答,馮周洲說出了自己的決定。
蔣瓏翹腿坐在餐臺對面沒有回答。
“那個古崇康呢?”
馮周洲不習慣兩人間的沉默,主動開口試圖聊天。
“泉市啊。他家泉市的。”
“你怎么沒回去?”
“有事唄。怎么?好奇我為什么一個人在淞市過年?”
“正常啊。這大過節的誰不是一家團聚。”
馮周洲不卑不亢。
“沒有家人了。和外人在一起也無聊。”
“我也是外人。”
馮周洲擦干清洗好的搟面杖準備搟面。
“你不一樣,”蔣瓏頓了頓,“我當芮陽是家人,你,就算是我妹夫吧。以越還是我干兒子呢。你喝什么?紅酒嗎?還是其他什么的?我這有……”
“隨便,你想喝什么就喝什么。我不挑。”
“你應該說,把最貴的就拿出來。”
蔣瓏開玩笑。
“我喝不出好壞也浪費了。”
馮周洲淡淡的,言下之意已經對酒沒什么太大的興趣了。
蔣瓏起身拿了一瓶已經開過的威士忌。
馮周洲將面切了絲入鍋煮著。又撕了火腿用蔥油煎出香味,熱騰騰的的水氣之中,蔣瓏覺得這家里充滿了人間的味道,溫暖而美味。
“行了,你嘗嘗。”
將熱油淋在面上,又稍微加了些醬油調味。馮周洲用紙巾擦去邊緣的油漬,將拌面推到蔣瓏面前。
“就一碗?”
“不夠你吃?”
“夠了,你呢?”
“我晚上不吃碳水。”馮周洲拒絕。
蔣瓏點頭,挑了一口嘗味,馮周洲的廚藝是意外之喜,他豎起大拇指。
馮周洲笑著,倒了杯酒,送到蔣瓏手邊,又將剩余的火腿仔細的擺盤。
“下酒?”蔣瓏強行咽下口里的面,“我記得有大蒜,咱們烤大蒜吧。”
“你口味挺重的。”
馮周洲打趣道。隨即找出大蒜,開始清理碎皮。
蔣瓏過意不去。
“你個傷員別忙里忙外的。休息一會。”
“你吃,我收拾收拾。”
“馮周洲,你都是這么賢惠嗎?”
蔣瓏看似漫不經心的開口,雙眼止不住地打量馮周洲。他感謝馮周洲的美食,卻在這個時候格外地覺得對面忙碌的身影凸顯了自己的冷清。
對方真的有打破界限的天賦,蔣瓏覺得原本的生活雖然過分孤單了些,但說不上壞。馮周洲瑣屑的家常行為如同一只溫暖的手,將習慣了月亮冷清的仙兒扯入尋常煙火中。
他的內心有些難受,需要稍微發泄一下,孤獨的吃完這碗面。
“略微有些潔癖。”馮周洲轉身,看到蔣瓏停了筷子。又問道。“不和你胃口嗎?。”
“沒有,你還蠻會做菜的。我喜歡。”
“我發現你的口味和我家芮陽很像。”
“是嗎?”
“我這幾年才開始做的。”
“哦?”
“在泰國的時候,她不喜歡吃外面的,我就開始學,沒想到還有點天賦。”
蔣瓏低頭,想到自己也在牛油果上練出了十八班武藝。
馮周洲擦著臺面,身子漸漸靠近蔣瓏。“這次的面條簡陋了些,下次給你煮泰國豪華版方便面吧。”
說著有些神采飛揚。
“你妝還沒卸吧?”
蔣瓏身體往外斜,即刻岔開話題。
“誰讓你催那么急。”
“先去卸了吧。對著一個畫著濃妝的大男人,我實在是吃不下。”
“嗯。是不是我們不斗嘴,覺得有些不習慣。”馮周洲笑了起來,他大概明白蔣瓏為什么突然之間表現出毫不掩飾的嫌棄,“我也是。你有卸妝油嗎?”
“沒有。”蔣瓏隨后又補了一句,“我這里不帶人來的。”
“行,那你有護膚,或者身體乳嗎?”想了想馮周洲沒在問下去。“算了。衛生間在哪啊?”
“往走左,壁畫后面就是我的房間了,你去那里,里面都有,你要擦臉、擦手的隨便用。哎,要不要我扶你過去?”
“我只是行動不便而已,又沒有殘疾。”
馮周洲笑著,提起包就往左走。
***
穿過客廳,很快就看到一副兩米多高的浮世繪,巨大的海浪立在墻上,有一種古怪駭人的氣勢,使人聯想到肢若骸骨的夜叉,鼓著大大的肚子,張開血盆大口。馮周洲駐足半刻,轉進了后面的房間。
蔣瓏的房間足有一百多平,隔了一個簡單的衣帽間,再往里才是黑灰色調的臥室,一品一物都是低調的奢華,又極簡到不沾人氣,往右轉才是衛生間,簡單的用玻璃和帷幕與臥室隔開,單是高高砌起的浴缸就占了二十多平。
馮周洲伸長脖子看了一眼,躺在浴缸里就能俯瞰大半個淞市。在這底下的多少人努力奮斗一輩子也換不來這幾平米的地啊。自己要是有這些錢,就能給芮陽和以越在淞市一個真正的家了。
他初略掃了一眼漱洗臺上的物品,又拉開旁邊的置物柜,數十條毛巾整齊的排列在內。隨手抓了一條,開始卸妝。
護手霜效果還是不如卸妝油,反復卸了三遍才覺得差不多了。
擦干臉上的水,馮周洲看到鏡子里出現了蔣瓏的影子。
“我看你半天不出來。會生火嗎?”
他走了過來。
“嗯?”
從嗓子里擠出一個細小的聲音,馮周洲扭頭對上蔣瓏的臉。由于距離太近,看他突兀的五官更是顯得面容瘦削。
“我們不用烤箱,就到露臺上點個爐子一邊烤一邊喝酒一邊賞月亮。”
馮周洲沒有留意蔣瓏在講什么,視線只被他的皮膚吸引住了。少女般細膩的皮膚,除了三角區的毛孔有些大,其余的地方都是又白又嫩,在鏡燈下浮著一層淡淡的絨毛,毫無瑕疵。
“你皮膚真好。”
他不自禁的將手放在了蔣瓏的臉上。
看著馮周洲貼在額前的濕發,濃黑的眉毛下陶醉的雙眼如同一汪清澈的桃花泉,蔣瓏覺得臉突然熱了起來,突然一個機靈,腦中的電線火光一閃,扭過頭,有些尷尬。他朝梳洗臺上的護膚品抬下巴。
“擦臉唄。”
馮周洲好像是沒有讀懂空氣,轉身挑出美容液,開始了他精細的護理程序。蔣瓏偷瞄著,心里反抗的暗暗吐槽,果真是個娘娘腔。目光不知不覺從馮周洲的側臉往下移,最終停在了他的屁股上。看了幾秒。蔣瓏咬牙切齒的。
“撅著屁股是要誘敵深入嗎?”
“哈?”
馮周洲沒聽清,半張著嘴望著蔣瓏。懊惱自己嘴快,蔣瓏囫圇的敷衍。
“你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