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入庫卡的馮周洲其實沒什么工作，甚至于經紀部也沒什么人搭理他，不時只是一個叫小柯的二十出頭女孩子給他安排幾個商展部的線下活動。

小柯人很禮貌對他也客氣，馮周洲雖對這樣的安排有怨言，也知道不干外人的事。他不至于蠢到連自己是被人針對了也不知道，只不過這口輕輕松松的勞保飯吃著，也沒什么好抱怨。

馮周洲不是很喪氣，先利用自己善于與人交往的長處與商展部的人混得熟稔，又很快與其他部門的人稱兄道弟。

才個把月，任誰都知道庫卡來了一個帥哥，為人親切熱情，又是關系戶，幾個女孩子剛想著主動出擊，又聽聞對方已經結婚，只得對著這個整天帶著笑臉又勤腳快手的三好男人發(fā)花癡。

馮周洲首次見到陳立策就是在那個時期。

和往常一樣閑著沒事的一天，趴在工位上午休的馮周洲突然察覺外面熱鬧了起來，他揉著惺忪的睡眼，眼珠子還沒有立穩(wěn)，耳朵就先被叫醒了。

拔高八度的尖細男聲一直是陳立策的開路先鋒，鳳辣子般的人未到而聲已至。

原先只知道這個庫卡的頭號網紅出差做扶貧帶貨的直播去了，這頭一次見到卻與想象中差得太多，和屏幕里的樣子相差到是很小。

他穿著紫色的over size衛(wèi)衣，緊身亮片黑色牛仔，畫著歐美大濃妝，渾身散發(fā)出連馮周洲這個資深鼻炎患者都忍受不了的NO°5，再加上九轉回旋的尖細嗓音，活脫脫一只母鴨子。

馮周洲不禁惋惜，陳立策的那張臉和身材把式俊到是俊，就是沒法要人將他往帥氣的方向去想，大概該是因為其身上濃濃的脂粉味吧，難免叫人懷疑他的取向。

不多大一會兒，商展部那邊就開始了陳立策的直播。馮周洲洗了把臉，到餐廳買了杯卡布奇諾，也去直播間看熱鬧。

他到的時候，陳立策已經開播有一會兒了。

這是家居和美妝的專場，陳立策的聲音雖然給人感覺咋咋呼呼有些聒噪，卻鬧得有章法，讓人覺得可以信任，忍不住手指沖動。

馮周洲一看數據，同時在線觀看的已經數百萬人了，不禁咋舌。

聚光燈下，陳立策氣勢高漲、口水飛濺，只是細看他的表情和小動作好像有些落空的古怪。

剛巧張朗也在，馮周洲抬手拐了他一下。

“怎么他的臉色不太好啊？生病了嗎？大忙人真辛苦啊。”

說著，馮周洲朝直播室中心的陳立策努努嘴。

張朗輕輕地一個白眼，抖了抖手里的貨品。

“是辛苦。今兒是他一個人的獨角戲。你悄聲的啊。昨天我們部不是開了一個喬小喬嘛，就是策哥的助理。先斬后奏，能高興嘛。”

“助理？不是還有其他人？不行嗎？”

“這不是行不行的問題。”張朗雙眼左右亂瞟，似乎頗有微詞，“而且喬小喬和策哥搭，就跟八卦一樣，不是誰都能頂上。”

馮周洲似懂非懂，看張朗的神色也是不太好再深究下去，自個噤聲看了起來。

又播了大概有十多分鐘吧，陳立策找借口先出了鏡頭，將策劃拉倒一邊小聲數落。

數落什么自然是旁人聽不見的，馮周洲雙手抱在胸前，歪著身子想要去探聽。只突然聽見策劃的聲音大了起來。

隨之敷敷衍衍的。“誰會化妝啊，來做一下策哥的助理。”

在場能化妝的人不是沒有，可個個臉上都有些忌色，不愿上前。

馮周洲掃了一圈，沒有猶豫超過1秒，他明白自己的劣勢就是當下別人求之不得的優(yōu)勢。剛準備抬手，還沒開口。

“你行嗎？”

好像是已經看到了他的動心，陳立策看似不耐煩的隨便一抓，就挑中了準備毛遂自薦的馮周洲。

“可以的。”

馮周洲開口應道。

剛聽到回應，陳立策立刻抓了一份流程腳本塞進馮周洲手里，“給你五分鐘，隨機應變吧。”

策劃打量了馮周洲一眼，抖著嘴唇，底氣還是有些不足，只得開口。

“你……去吧。”

這一場直播一開始馮周洲只把它當做表演，發(fā)揮自己對美妝、護膚還有家務的經驗，隨后漸入佳境，不自覺得也透露出了做過幾年主持的習慣，為陳立策恰到好處的捧造氣氛，在他太亢奮的時候把他拉回主線。

六個小時的直播，結束后馮周洲摸著又緊又疼的臉，心里馬馬虎虎的覺得有些可惜了自己這副皮囊。

陳立策靠過來率先對他示好。

“周洲，你真棒。以前做過嗎？”

“頭一次。”

馮周洲勉強笑了一下，嘴唇生疼。

“哎呀，嘴巴疼了吧。卸了這么多次妝。用這個，特別潤。”

陳立策翻出一盒海藍的唇膏，放在馮周洲手里。

馮周洲看了一眼，知道是買東西送的贈品，還是連聲道謝。

“你才來的？我之前好像沒見過你。”趁著馮周洲護膚的間隙，陳立策繼續(xù)追問。

“嗯，差不多快兩個月了。”

“以前做什么的啊？”

“做過主持。”

“呀，難怪口才這么好，人還這么帥。”

他的話語里，一半是肯定一半是場面話。

馮周洲停下手里的動作，轉頭認真看著陳立策。

“做習慣了，都是綠葉捧紅花的工作，剛好有機會跟你學習。”

“你不怕？”

陳立策笑得有些陰暗。

“哈，有什么好怕的。工作嘛，我到庫卡是要好好工作的，其他的還輪不到考慮。”馮周洲答得不僅快，還爽朗的很。

陳立策捏著嘴唇看了馮周洲一會，他倒是很久沒見過膽這么肥的人了。辦公室政治是職場人的首修，面前這個男子看著也不像是愚蠢的樣子，仔細看他的笑和眼睛甚至還有些為人處世上的機敏。

做過主持，也絕不是初入社會的魯莽年紀，怎么會有這么頭鐵的發(fā)言？庫卡什么時候多了這樣一個神仙人物，真有能力一定要保住他，留在商展部逃不過成為下一個喬小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