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緋月刻意扯破的領口下，赫然晃著大皇子的龍紋玉佩。

“殿下!殿下怎能如此!”

她撲跪在青石階上哭得梨花帶雨，發(fā)間步搖卻精準地將玉佩甩到御史腳邊。

宮煜玦追出來時，醉芙蓉的余毒還在血脈里燒。

他瞥見盧御史鐵青的臉，竟生出些破罐破摔的快意：

“盧大人連本王的閨房事也要管?”

“佛門凈地，殿下慎言!”

“這是本王新納的側(cè)福晉。”

他撈起蘇緋月顫抖的肩，不屑道：

“莫說在禪房，便是在金鑾殿…”

話未說完，盧承忠憤懣離去。

暗處蘇茂霖的心腹正陰惻惻地笑……

當夜，四更天未明，大皇子府的朱漆側(cè)門悄然敞開。

三輛青篷馬車載著十箱聘禮停在蘇府角門。

最扎眼的是箱籠上貼的灑金紅紙，墨跡未干的“庶福晉”三字被晨露暈開，活像哭花的胭脂。

蘇緋月死死攥著庶福晉的桃紅嫁衣，指節(jié)幾乎戳破薄紗。

今早時宮煜玦分明在她耳畔呢喃“側(cè)妃之位”，此刻案頭卻擺著格格品級的鎏銀禁步。

瑪瑙珠串突然崩裂，滿地亂滾的赤色珠子像極了當時狐裘上她落的初紅……

門外那頂粉轎正嘲弄地晃著流蘇——連喜娘都只派了個瘸腿婆子，捧著比侍妾還不如的寒酸妝奩。

正廳前，管事嬤嬤念禮單的聲音像在報菜名：

“這是南海珍珠兩斛、蜀錦十匹。另有西域葡萄酒十壇……”

沈望舒接過禮單的手頓了頓——新年時蘇靖川送的翡翠鐲子竟還不及這葡萄酒名貴。

蘇棠矜倚在正廳的雕花窗前，看著小廝們將嫁妝抬往偏院。

六口樟木箱里裝著蘇靖川夫婦連夜湊的妝奩：

兩套鎏金頭面是前年過時的花樣，四匹杭綢還是去年庫房受潮的存貨。

最底下壓著方褪色的鴛鴦枕，針腳歪斜得像是蘇緋月幼時練手的女紅。

“二小姐的轎子到了！”門房扯著嗓子通報道。

粉轎停在垂花門外，既無喜樂也無紅綢，也沒有新郎接親，倒像是尋常姨娘回門的排場。

蘇緋月蓋著桃紅蓋頭鉆進轎中時，腰間禁步突然斷裂，上面鑲嵌著的幾粒白色珍珠滾了一地……

一日后，大皇子府的拜帖雪片般飛入各世家。

蘇棠矜翻看著燙金帖子，忽見禮單末尾寫著方松煙墨，正是她半月前贈予王懷瑾幫她改制皮甲的貢品，輕笑道：

“倒會借花獻佛。”

蘇棠矜暗自思量——嫡福晉與側(cè)福晉須經(jīng)皇家認證冊封，身份顯赫；而庶福晉既不限額亦無冊封，多以“格格”相稱，實為侍妾中階，位分居于正妃、側(cè)妃之下。

她輕笑將帖子擲入火盆，看“庶福晉蘇氏”幾字在焰舌中蜷曲成灰。

前世十里紅妝迎側(cè)妃的盛景，終究化作今生一頂粉轎抬走的笑話。

清早之時，臨淵送來的密報靜靜躺在妝奩底層。

密報寫道：王懷瑾查出的兵部虧空正巧與宮煜玦經(jīng)手的漕運重疊，而宮煜玦新得的十幾斛東珠，顆顆印著戶部的暗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