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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明歷十三年。

碧云公主私軍碧波軍組建完畢,一支五千人的精銳大軍。

夔牛部族向北莽王室求援,碧云公主得到此次機會,帶兵前往夔牛部族抵御黨項人的侵襲,趙玉龍也一并被帶走了。趙玉龍在此前曾試圖逃離北莽,返回東云。可他剛出朔京城就被人給帶了回來。說起來也是悲慘,他的運氣實在太差了,朔京城每日進進出出數萬人,他就隨便找了個人敲暈奪走了身份名牌,可好巧不巧的是被撞上了,城門處檢查的士兵竟然認識這牌子的主人,這兵士也聰明,沒有立即動手拿他,而是隨便找了個理由將他帶到一邊要求盤查,他為了盡快出城,不想招惹麻煩就盡量的配合,可這一配合自己就被一堆兵給圍住了,很快碧云公主就來將他給綁了回去。這次出征帶著他,就是為了防止他再跑,進入北莽腹地,他要跑也只能向黨項跑了,如果是那樣,要回東云就更加不容易了。

同年五月,大王子貪墨戍兵司軍餉事發,而將他抓住的人正好是二王子,一下大王子就陷入了極度的危險之中,貪墨錢財本是大罪,尤其還是軍餉,這更是重罪,一點不好是要掉腦袋的。

大王子生母,當今王后為了保住自己的兒子和北莽王大吵一架,兒子的命是保住了,卻也讓夫妻二人的關系降到了冰點,王后從嘉寧殿搬到了融和園,融和園就相當于東云皇朝的冷宮,自此王后失勢。二王子生母察哈爾?景寧得寵,雖未能如愿以償入住嘉寧殿,但沒了王后,她在這后宮之中已是無冕的王后,差的不過只是北莽王的一道王令罷了。

深夜的王宮,北莽王帶著愁容,他真沒有想到自己這個二兒子竟然這么厲害,已經收攏了如此多的朝中大臣,當日他一上殿,大臣們竟然清一色的彈劾大王子貪墨軍餉一事,看那架勢若是不依法嚴懲,怕是這群老家伙們要不依不饒和他死磕。為此他還向老二使眼色,希望他能夠為自己大哥開拓一二,他也好借機下臺,對老大從輕處罰。可他還是小看了二兒子的狠辣,不僅不為老大開拓,還一口一個要按北莽律法行事,那把他氣的啊,可又無法發作。按律法自己的大兒就要被砍頭了,好在王后在關鍵時刻一通胡鬧總算是將老大給保了下來,也因此王后搬進了融和園,又加上之后的景寧求情才將老大從牢里給提了出來,這也是景寧得寵的一部分原因。

露出苦澀笑容的他不得不承認自己還是小看了老二,他一直以為自己已經夠高看老二的,同時他也心痛,有恨,這已經是手足相殘了,他不能允許這樣的事發生,他要敲打敲打老二。

“大王,景寧給您煲了參湯。”殿外傳來女子的聲音。

男人收起面部表情道:“進來吧。”

大王子如今真的是賦閑在家了,什么事都不用管了,之前的他好歹手中還掌握著戍兵司的軍權。

黑夜中一匹快馬沖出朔京城,向著夔牛部族而去,剛剛跑出守城兵士的眼簾,快馬被重弩射穿,馬上之人則被數只箭矢洞穿,頃刻間斃命。一伙人沖出,收走了尸體胸前藏著的信,處理好后消失在夜色中。

二王子看著手中信得意的笑道:“我就知道王后會秘密傳信給碧云。”隨即將信撕的粉碎,惡狠狠道:

“碧云,你最好死在黨項人的手里,不然二哥還得親自殺你。”

“咚咚咚”

“進來。”

威武的漢子推門而入,略顯粗獷的說道:“二哥,準備好了。”

“好,三弟你即可前往夔牛部族,碧云要是死在了黨項人手里最好,她若是僥幸活了下來,你就親自動手除了她。”

“二哥放心。”

……

六月,夔牛部族。

山坡之上,騎在高頭大馬上的碧云公主用手中的千里眼觀看著黨項的軍營,淡淡道:“小影,傳令巫橫,讓他發起進攻,從正面沖擊黨項大營,吸引黨項的大軍,我等從側面進攻,沖進去,砍了黨項大將軍耶律齊的人頭,讓黨項知道我北莽不是好惹的,敢來邊境襲擾,那就不要回去了。”

“是。”

碧云公主偏頭笑著道:“小將軍,如何啊。”

“厲害。”趙玉龍毫不客氣的贊嘆。

這三個月以來,他對這碧云公主是真的佩服,以差不多一萬五千人馬打的黨項三萬人節節敗退,各種戰術、軍種配合可謂是天衣無縫,尤其是她的騎兵,真的是所向無敵。黨項的騎兵并不弱,而且人數還占據優勢,可又如何,照樣被壓著打。這樣的一支強大騎兵要是躍過來了北望城,進入了平坦的中原地區,那對于東云真的就是一場災難,想要擋住他,不知道要耗費多少倍的兵力。若是讓他和其對戰,他若準本充分的話,可戰,勝負不好說。但若是打遭遇戰,他必敗,在這戰之一道他還有的學啊。他不由得將碧云和父親對比,若是他們開戰,估計勝的應該是父親,因為父親只打有準備、必勝的戰,否則他是不會去打的。在南疆大大小小的戰斗,那一次不是沒有必勝的把握,也正是因為此,南疆蠻族才會如此懼怕趙家軍卒,城頭的趙字大旗,因為蠻族從來沒贏過,所以他們不得不怕啊。

號角聲響起,巫橫已經發起來進攻,黑壓壓的軍隊向著已經被打殘了的黨項軍大營沖了去。

夔牛部族一座大賬內,三王子和他的手下發愁,一人道:“殿下,我們該怎么辦,凡是大小戰斗碧云公主完全不讓我們插手,我們根本沒有機會動手啊。”

“怎么辦,我怎么知道怎么辦。碧云那丫頭身邊一直有人守著,尤其是還有趙玉龍那個東云人,我能怎么辦,若是強行出手,就我們幾個還不夠人家殺的。”三王子生氣道。

“算了,還是按兵不動吧,再等等。你,快些回朔京,將這里的情況告訴我二哥,讓他想想辦法。”三王子指著一名手下道。

“是”那人轉身離去。

而此刻響徹云霄的喊殺聲傳來,三王子內心希冀:耶律齊啊,你可爭點氣吧,怎么能夠被一個女人給揍成這樣。趕快殺了碧云那丫頭,我也好早些回去。

三王子叫苦,耶律齊又何嘗不苦,他內心都絕望了,之前大汗讓他帶兵來北莽邊境襲擾,告訴他不必和北莽的軍隊死磕,也不用在意能搶多少,他的任務就是拖住前來支援的北莽將士,不讓其輕易的回去。面對大汗這么寬松的任務,當時的他還挺高興,一開始他就將夔牛部族打的丟盔棄甲,覺得好輕松,可誰知那北莽派來個什么公主的,那就是個殺神,太他媽的恐怖了,明明自己這方的將士才是優勢的一方,可每每打起來不知怎的就被包圍了起來,這很不正常,北莽的戰馬與黨項的戰馬差不多啊,可為什么每次被包圍的都是他們。他已經向王上請求了好幾次撤退,可大汗都不答應,只是讓他再堅持堅持,等那人成功了他就是大功一件,那人那人的,那人究竟是誰,他是一點都不知道,再打下去,這支軍隊就要沒了。

喊殺聲傳來,耶律齊內心咯噔一下,仿佛吃了黃連一樣苦不堪言,感覺要完了。沒有辦法,只能拼死一戰了。抽出腰間彎刀,一刀狠狠的砍在身前的桌子上吼道:

“殺。”

雙方已經交戰在一起,碧云通過千里眼清楚的看見黨項大營的士兵正在火速集結趕往正面戰場,收起千里眼,坐下戰馬揚起雙蹄,對天嘶鳴。

“攻”清脆的聲音響徹在耳邊,她率領這五百輕騎奔向黨項大營。

從側面沖進了黨項大營,一路砍殺過去,黨項的大軍雖投入了正面戰場,但此刻依然有零零散散的隊伍奔走,這些兵士就成了阻擋他們前進的主力。

耶律齊在中軍大營待不住,提了劍剛出大營,迎面就撞上了碧云公主一行五騎,耶律齊反映迅速,即刻奪過親衛的弓箭,拉一個滿弓,箭矢直撲碧云而去。碧云公主一箭射穿了耶律齊腦袋,而她也被對方的箭矢射中胸口跌落馬下。趙玉龍剛將長槍從兩名敵人的身上抽出就看見了這一幕,一踩馬背飛掠過來,一手拽住她就趕緊將其拖到一處草垛處靠著。此刻的碧云公主疼得呲牙咧嘴,只抽冷氣,那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親衛拔出腰刀大吼道:“給將軍報仇,殺。”紅著眼就沖了過來。

“你別死啊。”趙玉龍只來的急交代一身就上去迎敵,兩下就將敵人給斬殺,可這貨死去倒下前還吐著血水喊著:

“為將軍報仇。”

更多的黨項兵紅著眼沖過來,他只能在五步開外擋著,他不能退,他若退了,身后的她就必死了,他若是躍過這個范圍也不行,萬一有敵人繞過了他,來不及救援她還是個死。他像一顆挺直的雪松般,不退絲毫的直面冬日的寒霜,當然了,趙玉龍面對的是一群瘋了的敵人,此刻就他們兩人陷入了敵人的包圍,正面攻打的部隊這時還未能擊穿敵人,跟隨來的輕騎分散各處被拖住、困住,或是斬殺,他們還是小看了黨項人的頑強,本以為斬了黨項的統帥耶律齊,不指望他們能夠迅速投降,最起碼可以造成恐慌,讓敵人潰逃,沒想到這伙人直接瘋了,看這架勢好像不砍死他倆是不會罷休的。

靠在草垛上的碧云費力的抬起手,想要將箭矢扒出來,可剛一用力,劇烈的疼痛讓她差點昏過去,只能放棄。雙眼看著身前的那個男人拼殺,在不顧一切的保護她,心里除了感動還有甜蜜,或許就這樣死了也挺好的。回想這些日子來,他們從最開始的爭鋒相對,少言寡語到現在的相談甚歡,知無不言,他或許接受她了吧,在過不久他來北莽就有兩年了吧。

“喂,你可別死啊,堅持住啊,不然我這努力就白費了啊。”趙玉龍一邊殺敵一邊吼,讓她別放棄,一定要活下去。

“靠,該死。”趙玉龍怒罵一聲,快速沖向碧云身邊,伸手擋住一直飛向她的箭矢,箭矢刺穿他的手掌,好在成功擋了下來。

“去你媽的。”趙玉龍右手用力將長槍擲出,扎穿放冷箭的家伙,轉身用后背擋住砍來的幾把刀,果斷的折斷箭尾將手上的箭抽出來反手就扎穿敵人的脖子,好在有盔甲的抵擋,不然他就要被這幾人給劈成數半了,可就算是如此他的肩膀還是受傷了,血水滴落下來,撿起地上的刀繼續殺,吼道:

“看見沒,女人,老子受了這么重的傷,你要是死了怎么賠我,你別死,你現在欠我一條命。”

“媽的,巫橫,你死哪去了,再不來小爺和你家公主都要交代在這了。”

一個個嗷嗷叫的跟瘋子樣的敵兵還在沖過來,他手上的刀都砍豁口了,只能扔了在重新撿起一把,砍翻一個后定睛一看,好家伙,運氣太差了,這刀上的豁口都快趕上剛扔下去的,只好又繼續換,幸好他眼疾手快,這次拿了吧好刀的同時還側身躲過敵人的攻擊,福禍總是相依的,他不得不信,上半身躲過了敵人的刀,腳卻被這些黨項的王八羔子用槍差點給他扎穿,趕緊一刀砍了對方,一下蹦到碧云身前用身體擋住她。

又有幾把刀砍了過來,費力的用手中刀格擋開,就有兩桿槍捅了過來,沒法躲,只能用身體擋了,希望這盔甲給力點,不然他倆就真要交代了。

“靠。”他不甘啊。

數只箭矢飛來擊殺了敵人,捅來的長槍失了力道,只是將他的腰間撞的有點痛,一波騎兵奔來沖散了敵人,好家伙,巫橫終于打了進來。

回身一看,碧云都翻白眼了,這不行,這是要掛啊,趙玉龍沒有絲毫猶豫的就給其一巴掌,頭都給碧云打歪了,眼中涌起怒火,盯著他。

“好,暫時死不了。”

“快來人啊,再不來你們的統帥就要掛了。”趙玉龍嘶吼著,一名騎兵迅速沖過來,扯出身上帶的應急藥物來處理碧云的傷口。

黨項大敗,沒逃走的通通被砍了,懂醫術都跑過來給碧云治傷,好在保住了她的命,小影這姑娘早就跑回去找碧波軍的醫師去了,看了以后不能再讓醫師待在后方了,醫師也要訓練,也要能夠沖鋒陷陣。再遇到這種情況就不用擔心了。

趙玉龍上前扯住一漢子道:“兄弟,也給我包扎下。”抬起被穿了個窟窿的左手。

漢子看了看,露出他的大黃牙道:“我不會,大老爺們這點傷算什么,包什么包,吐點口水摸摸就好了。”

“靠。”趙玉龍不想理他,轉身就走,內心氣道:窟窿沒在你手上,說的真輕松,這是吐點口水摸摸就能好的,艸。一腳踹開一個破爛頭盔。

“趙公子,等一等,屬下給你包扎下吧。”一名女子穿著盔甲走了過來。

“小環啊,來,快來給我包一下,真疼啊。”小環原本是碧云的貼身丫鬟,自從碧云組建碧波軍以來就一直訓練小環,雖然她沒有小影那么厲害,但至少她已經有能力在戰場上活下來,所以她才能跟著碧云過來。

撒上金瘡藥粉,扯出一塊布給他包上,小環很小心,幾滴眼淚打在他的手上。趙玉龍急了道:“唉,你別哭啊,要是讓別人看見了,又要被譴責了,你別哭,好不好。”

扎上一個蝴蝶結,小環抹去淚水道:“公子,謝謝你救了公主,不然小環該怎么辦啊。”

“你別哭了啊。”受不了,趙玉龍一溜煙跑沒影。

真正的醫師被小影帶了回來,碧云公主被救,命是真的保住了,趙玉龍的傷也被醫治,終于不用再扛著了,他也就放心的睡過去了,太累了,刀都砍豁口好幾把,能不累嗎。

翌日,三王子也趕了過來,還去營帳中看望了碧云,一臉的關切,回來后就琢磨著怎樣弄死碧云,好幾次有意無意的經過碧云養傷的營帳,可都沒找到機會,一大群碧波軍圍著營帳,哪有什么機會,他清楚的看見有幾只飛蟲想要飛進去,都被守著的碧波軍給拍死了。

碧云公主醒來,雖然虛弱但這卻是個好消息,大家緊張的臉上終于露出笑容。輕聲吩咐道:“小影,他沒事吧?”

“殿下放心,還沒死呢。”

“我是問他好不好,沒問他死沒死,咳咳。”碧云公主有點急道。

“殿下放心,他好著呢,屬下這就去叫趙公子過來。”

“唉,小影…”

人已經沒了,說了也聽不見,只能閉口了。

很快,趙玉龍戳著手有些不自然的走了進來,見躺在床上的碧云斜眼看著他,右手撓撓頭道:“你別誤會啊,當時就是事出突然,我沒其它更好的辦法了,才扇了你一巴掌,你別介意啊,你要是實在介意,大不了等你好了,我讓你打回來,提前說好了,輕點啊。”

看著他有些手足無措的模樣,碧云臉上掛滿笑意,輕輕道:“謝謝你,謝謝你救了我。”

“奧,好,啊,不是找我算賬啊,早說嘛,害我擔心。”順手扯過一塊墊子坐下認真道

“就像你之前說的,我現在是吃你的,用你的,還住你的,就你是應該的,別放在心上,應該。”

“除過這些,你還愿意救我嗎?”

看看碧云公主的臉,趙玉龍故作沉思道:“會,只要是有人遇到危險我都會救。”

碧云臉上笑容漸漸消失,失落悄悄爬了上來。

他的話鋒一轉:“不過我和你認識相處也快兩年了,我們是朋友嗎,我當然會拼命救你了,要是別人,我可不會白白去拼命的。”

“謝謝你,我要休息了,你先出去吧。”

“奧,好,你沒事吧,我看你臉有點紅啊。”趙玉龍慢慢走了出去。

賬內,碧云用被子蓋住紅紅的臉蛋,心里高興道:她只會為了我拼命。

額,是這樣嗎?好像碧云理解的和趙玉龍說的并不太一樣啊。

……

北莽王宮,自從北莽病了以來,便傳旨二王子代理朝政,并命人去宣大王子進宮,不過這項命令并沒有傳出就被二王子換了內容,可憐的大王子直接就相當于被幽禁在了府中。剛接手朝政那會,他還會將一些重要的朝政讀給父王聽,現在不用了,他不想讀了,父王也沒法聽了。

“公公,父王怎么樣了。”

“回殿下,王上喝過藥后便睡了。”

“嗯,好,說起來我這個小妹還真是厲害,打的黨項節節敗退啊,她要是回來了還有我什么事,砰。”二王子一掌狠狠的拍在桌子上。公公被突然嚇了一跳。

微笑著道:“公公,你是父王身邊的人,別人的話碧云不信,麻煩你親自跑一趟,將這份旨意傳給我那小妹。”二王子給旨意蓋上王印。

“為殿下效力,是奴才的榮幸。”公公接過旨意匆匆離去。

“再過不久,我就不是殿下,而是王上了。”二王子握緊拳頭。

“怎么樣了?”

屏風后面走出一人,恭敬道:“殿下放心,戍兵司八大營,我們已經控制了五大營,剩下的三大營也會盡快拿下。”

“好,抓緊時間。”二王子滿意的點點頭。

“是。”

“王后那邊有什么動靜。”

“沒什么動靜,倒是向碧云公主傳了幾封書信,不過都被屬下攔下了。”

“好,干的不錯。嚴密注意,現在還不能讓父王的消息傳出去,去吧。”

“是。”

“舅哥應該快收到信了,等他的兵馬一到,就是十拿九穩了,屆時就算碧云回來了也于事無補,哈哈哈。”二王子思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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