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闊的管道上，一架馬車緩緩駛來，秦朝雪對著手中地圖道：“若依，再有一日的時間我們便能到沙云郡，進城后定要找間最好的客棧，好好的修整一番，告別這些日子的風餐露宿。”

若依透過車窗向外張望，這些時日以來，她親眼見證了周遭景象的變化，由原本的郁郁蔥蔥到現在的黃沙漫漫，沙土上偶爾會出現零星的沙草迎風搖擺，秦朝雪告訴她，他們如今已經進入北境最大的“平臨沙原”，穿過沙原再走一日路程便是北境雄關——北望城，城外是一眼望不到邊的大草原。

道路前方的一處沙丘后，五名漢子拿著武器悠閑的等待著。漢子甩了甩手腕有些擔心道：“毛子哥，咱幾個背著大當家偷偷行動是不是不好啊。”

被稱作毛子哥的漢子頭枕著刀，伸手糾下旁邊的草葉叼在嘴中無所謂道：“有什么好擔心的，這樣干的又不止我們幾個。說不定走了運，遇著肥羊發了財，孝敬給大當家，大當家不僅不會責備我們，反而還會給哥幾個慶功。”

“是呀是呀，毛子哥說的對，我們都聽毛子哥的。”有些矮小的漢子附和道。

毛子哥老神在在道：“還是阿彪懂事。”

“毛子哥，就我們幾個人，真遇到肥羊怕是也吃不下吧。”對大家來說有些面生的漢子擔憂道。

毛子哥吐掉嘴里是草，換個姿勢躺著道：“新來的就是新來的，我們是誰？我們代表的是這篇平臨沙原的霸主，過往商隊、哪怕是官府，哪個敢不給我們飛沙寨大當家的面子，報出名號來，這些肥羊都會乖乖交出銀子的，你的擔憂是多余的。”

其他幾人一臉得意的發笑，仿佛這新人為此擔憂真是愚蠢。新來的小子摸摸鼻子也覺得有些尷尬，跟著大家干笑幾聲，默默的察著手中的樸刀。

躺著的毛子哥一個跟頭翻起身道：“都注意點，肥羊來了。”

一伙人貓著身子從沙丘處向著管道望去，很快，一輛馬車便晃晃悠悠的出現在他們眼前。其中一人撇撇嘴，白高興一場，還以為是肥羊呢，就一破車，估計也沒什么好東西。

毛子哥到不在意：“雁過拔毛、獸走留皮是飛沙寨的規矩，肥羊再小也能薅下些羊毛不是。走，攔下來。”

馬兒一驚，把正與若依說笑的秦朝雪嚇了一跳，這才看見五個漢子扛著刀擋住了去路，領頭的大汗一臉兇狠道：“呔，此樹是我栽，此路是我開，要想從此過，留下錢財和車里的小娘子。”

秦朝雪佩服，這漢子眼真尖，車簾不過抖動了一下，里面的若依就被這廝給看見了，其他幾個聽漢子一說正好奇的向車內張望。

秦朝雪笑笑：“若依，出來吧，這幾位大哥想見見你。”

若依走出馬車，扶著秦朝雪落地，好奇的觀察著眼前幾人。沙匪們不淡定了，阿彪說話都結巴了。

“毛…毛子哥，看…快看，好漂亮的娘們，身材…身材真他娘的好。”

毛子哥一巴掌拍在阿彪的腦袋上道：“說不成就他娘的別說話，老子又不是沒長眼。”

惡狠狠道：“小子，實向點就留下錢財和那好看的娘們，今兒個大爺高興，不殺人，趕快給老子滾。”

若依躲在他的身后望著這幾個漢子，因為帶著面紗看不出臉上的表情，但完美的身材卻無法遮擋

面對這突然冒出來的幾人，他的臉上帶著嘲諷道：“各位大哥，你們截道的都這么不要臉的嗎？看看這周圍，有樹嗎？這也是官道，不用各位開道。”

“嘿，臭小子，大爺今天難得發發善心，想要放你一條生路，沒想到你小子不識好歹啊。小子，告訴你，哥幾個可不是截道的，哥幾個可是飛沙寨的，是這平臨沙原唯一的也是最大的沙匪，記好了，大爺我叫毛不發，待會見了閻王爺就報你毛爺我的名。”

秦朝雪用看死人的眼神盯著對方，毛子哥怒道：“小子，瞅什么瞅，阿彪，揍他。”

矮個子阿彪揮著拳頭，一臉獰笑的沖了上來，對著秦朝雪就是一拳，可惜手短，一拳還沒到，臉上就結結實實的挨了秦朝雪一拳，打的阿彪滿臉血，慘叫著倒在地上翻來翻去。

這變化嚇了毛子哥一跳，叫嚷道：“上，一起上。”

幾個人拿著刀就沖了過來，來而不往非禮也，秦朝雪一踏腳飛沖而去，三拳兩腳就將這幾個只有一把子力氣的沙匪給輕松擊倒，一個個捂著痛處在地上哀嚎，毛子哥不愧是毛子哥，忍著痛爬起來道：“小子，我們可是飛沙寨的，你要是識相的話就趕緊乖乖的交出銀子和那娘們，不然，我們老大是不會放過你的。”

“哦，是嗎。”秦朝雪帶著笑靠近毛子哥。

毛子哥捂著肚子邊退邊慌張道：“你想干什么，你想清楚了，我們老大可是沙虎，啊。”

毛子哥再次吃痛倒地，這下他是再也爬不起來了，只能用惡毒的眼神瞅著眼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秦朝雪蹲下身拍著毛子哥的臉淡淡道：

“什么沙虎，什么飛沙寨，小爺我通通不知道，要是你們那什么老大敢來，小爺不介意送他一程，說完了，上路吧。”狠狠一拳將毛子哥腦袋給打到沙子里，估計是活不了了，其余幾人此刻才爬起來，見毛子哥沒了，三人吼叫著沖了上來，阿彪見情形不對，當機立斷，扔下同伴就跑了，速度老快了。隨手解決三人，駕著馬車離去。

馬車內，若依覺得秦朝雪這般隨意殺人不好，于是開口道：“秦大哥，你能不能不要隨意殺人啊。”

“怎么，若依，你覺得我殺心重？”秦朝雪回頭問。

若依點點頭。

“若依，我和你說過，外面很大很好，有很多很多沒見過的、有趣的，但我還要告訴你，外面也很亂，有很多很多骯臟的、不可理喻的，不是我殺心重，而是他們該死，他們是誰，他們不是平頭百姓，他們是一群窮兇極惡的土匪，他們每個人的手上或多或少都有著人命，土匪不僅搶奪財務，還會殺人放火，無惡不做，這樣的人該殺，不殺，何以告慰死去之人的靈魂。”

若依覺得他說的有道理，可內心對于隨意殺人還是有些許的不適和抗拒的，秦朝雪看著她，知道她聽進去了，也聽懂了，但要她立刻接受還是難的，她需要些時間。同時他的內心很郁悶，這些沙匪如此的膽大妄為，此地的官府怎么不管管。

……

京城，東宮。

“咳咳咳”一臉病態的男子咳嗽出聲，緊了緊身上的衣裳，復又拿起紙筆繼續批改。

“殿下，您受了涼，身體虛弱，休息下吧。”身側的內侍擔心道。

男子擺擺手，說話都聲音小些：“本宮無事，這些都是父皇命人送了的奏章，作為兒臣，本宮定當勤勉，不負父皇所托。”

“奴讓御膳房準備了參湯，殿下多少喝點？”內侍詢問。

“好。”

宮女端著煮好的參湯送了進來，太子秦朝暮端起玉碗，揮退下人，淺呡一口道：“聽說工部左侍郎之子前些日子犯了事，今日被李恒給撈了出來。”

“是的，殿下，下人回稟，今日一早李大公子親自去刑部大牢接的人。”

“宰相他老人家動作倒是快，本宮聽說這李恒昨日才從北境回來的吧。”

“是的，殿下，李大公子昨日午時探親歸來。”

秦朝暮思索著：“探親，真的是探親嗎？算了，有沒有二弟的消息。”

“暫時沒有，不過外出尋找二殿下的安大人向陛下低了話，請求回京，陛下恩準了。”內侍一一回答。

秦朝暮一口飲盡參湯，扯出一模笑容道：“這么看了是有其他發現了。等安慶見了父皇，你去將他請來。”

“是，殿下。”

男子繼續批改桌案上剩余為數不多的奏章。

……

馬車繼續前行，再沒有遇見些突然蹦出來的沙匪，倒是遇到兩波小規模的逃民，堵住一問，秦朝雪才明白緣由，這些逃走的人都是一些被沙匪襲擊過的小村子中的人，沙匪不僅搶奪財務，還殺人，他們這些人實在是沒有活路了才不得不選擇逃離久居的家園。

這伙沙匪正是飛沙寨的他記得之前攔路搶劫的也是飛沙寨的。飛沙寨原本是平臨沙原不起眼的幾支沙匪中的一支，也不知道這飛沙寨的大當家走了什么好運，數年之前前得了一大筆錢，從此這位大當家，也就是現在兇名赫赫的沙虎，用這筆錢財招兵買馬，僅僅一年多一點點時間便將其余幾支沙匪全部吞掉，一舉成為平臨沙原最強的也是唯一的一支沙匪。

聽逃民中人說，沙虎兇殘暴烈，要求所有平臨沙原內的所有村子都必須按時按量的繳納歲糧，不然就會被砍頭，甚至是屠村。而且這沙虎行事毫無顧忌，頻頻劫掠來往商隊，商隊走商若是不提前打點的話，所有貨物都會被洗劫一空，若是提前打點，沙匪們只會象征性的劫掠少許物資。

起初一些商隊抱著僥幸心理，又或者對自身實力充滿自信，拒絕打點。飛沙寨這群悍匪不僅將商隊的貨物搶劫一空，還將所有反抗者全部斬殺，將他們都頭顱整齊的碼在了“五道口”并放言這就是不遵守規矩的下場。

前前后后官府出動了數次前去剿匪，可這沙虎狡猾至極，每次都能有驚無險的躲過，也正是因為官府的插手，這伙沙匪才沒有了之前那般的肆無忌憚，可如今沙匪們囂張至極的態勢好像又起來了，而官府卻沒關了。有些人便傳出此地郡守收了沙虎的大量好處，所以才對此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這些傳言不過兩日便被壓了下去，發出傳言的人更是消失的無影無蹤。

看著這些人凄慘的樣子，若依原本美好的心情就漸漸的沒了，她很同情這些苦難人，更是帶著些許請求的問道：“秦大哥，我們能幫幫他們嗎。”

秦朝雪明白若依，她只是第一次見有人過的如此凄慘，想要幫助他們不過是同情心作祟罷了，若是要幫，勢必要和沙匪對上，他自己倒是無所謂，可還有若依在，他若是徹底的和沙匪對上，他沒有信心能護得住她。

“秦大哥，是若依想多了。”若依也明白自己太異想天開了，這諾大的平臨沙原不知有多少兇殘的沙匪，又有多少被欺壓的人，就憑他們兩人如何幫助所有人。

秦朝雪拿出李妙妙送的玉牌道：“若依，你看，有了它，我們說不定真的能幫幫這些受苦難的人們。”

“真的嗎？”若依欣喜，覺得就憑一塊牌子著實有些不可置信。

“你就瞧好吧。”秦朝雪信誓旦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