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風駕著祥云帶著少年落玄機與其重傷的猴師兄一齊向著凡門所在之處前去。
路途上,少年沉默著沒有說話,他的眼神不再天真,而是化作冰冷,一股極端的恨在他心底埋藏。
李清風將這一切收于眼底,亦是沉默。直至過了很久,他從懷中拿出一顆蔚藍色的琥珀。鄭重地遞給了少年:
“這個交給你了,你要好好保存,這里面,封存著你父之魂魄。”
少年神色一怔,小心翼翼地接過琥珀,極其輕柔地捧在手里。他眼中含著熱淚,仔細打量著這蔚藍色的琥珀,只見在其正中,似有著一個小小的黑色人影,那模樣,那姿態,不正是他已死去的父親!
蔚藍色的琥珀很小,只有拇指般大小,卻極其美麗,他父親的魂魄就這么安然地躺臥在這小小的琥珀之中,像是安臥于一片被縮小了無數倍的藍色星海中,充滿了安然與祥和。
少年將其緊緊握在手中,捂在心頭,喃喃道,“老爹,你放心,我一定會救活你!”
淚水沒有再流出,眼中不再柔弱,而是一抹前所未有的堅定。
李清風很是欣慰,摸了摸他的腦袋。他知道,以往有些軟弱的少年從今日過后,勢必會變得無比勇敢起來。因為,在少年的眼中,有如當初他那般無比堅定的眼神。
云彩疾馳,很快,三人便達到凡門所在之處。
正在刻苦練功的凡門眾人察覺到了異樣,齊齊望向半空。
當看到云彩之上一襲白衣的李清風時,眾人心頭皆是一震,既激動又有些膽怯。
“逍…逍遙劍仙!”
眾人既驚又喜,皆朝著其恭敬一拜。
平日里威嚴至極的趙虎此刻也變得拘謹起來,慌忙朝著一旁的眾人吩咐道,“去,快去,搬根凳子過來!”
李清風微微擺手,“不必了。”
隨后手掌輕輕一動,少年落玄機抱著身受重傷的猴子便從云彩之上緩緩落了下來。
此刻的猴子昏迷不醒,模樣實在是凄慘至極,一雙右臂猶如焦炭,嘴角溢滿的血跡猶未干涸,眾人神色大變,慌忙上前:
“猴子!”
少年低著頭,通紅著眼睛,自責道,“對不起…都是因為我,猴師兄才…”
趙虎睚眥欲裂,怒吼道,“誰!誰干的!”
蕭楚南眼神冰冷至極,冷冷道,“還能是誰,定是天盟的那些雜種!”
天盟,即是紫衣青年等人所共同組成的聯盟,為的,便是在劍地數萬弟子之中博得一席之地。而天盟之人歷來與凡門眾人不對付,雙方已是積怨良久。何況,劍地管制極其寬松,只要不違背三斬九侓,那些長老也不會管這些弟子是否聯合起來結成聯盟。
故而,在這劍地之中,存在著許多大大小小的,由這些弟子組成的聯盟。當然,這僅僅也局限在這些普通的劍地天才之間,至于劍地那些真正的絕代天驕們,他們才沒有這個閑心去和誰組成聯盟,以他們的心氣和實力,既不屑也不需要。
趙虎狠狠一拳砸在地上,砰地一聲,徑直砸出一個深坑,“那些雜碎,老子弄死他們!”
說著便徑直起身,欲沖向天盟所在之處,找他們報仇!
柳如菲紅著眼睛,一把拉住趙虎,勸道,“趙師兄,先別急,等玉良來了再從長計議,你現在單槍匹馬過去,不一定是那些家伙的對手。更何況,當日之急,是先想辦法治好猴子才是!”
趙虎此刻怒火中燒,哪里聽得進去勸,一把甩開柳如菲的手,怒道,“放開!老子今天必須去把那些雜碎打死,為猴子報仇!”
說著還沖著眾人喊了一句,“不怕死的,愿意跟著我去為猴子報仇的,就跟我走!”
其他凡門弟子也是怒不可遏,一人道,“他娘的,天盟之人真是欺人太甚!走!去為猴子報仇!”
另一人道,“哼,老子早就忍不了那些家伙了,自以為出生在仙界,就各種欺凌侮辱我們,他媽的,今天就和這些雜碎做個了斷!”
眾人氣勢洶洶,齊齊向著外面走去,嚷嚷著便要為猴子報仇。
柳如菲有些著急,跺了跺腳,望向蕭楚南,“蕭楚南,你說說話,勸勸他們啊!”
蕭楚南俊俏的臉上亦寫滿了冰冷,“勸?怎么勸!能怎么勸!”
說著緩緩脫下上衣,露出一身堅實的肌肉。他的身軀之上,有著一道道黑色的符文,如同刺青一般,布滿了他的上身,神秘無比。
蕭楚南冷冷道,“今日,就算是拼到封印破碎,我也不會讓那些家伙好受!”
柳如菲急壞了,她拉住蕭楚南,勸道,“猴子的仇咱們一定會報,只是不是現在,現在還不是時候!”
蕭楚南冷笑一聲,“不是時候,不是時候,上次老九被凌辱時也是這么說的!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算是時候!”
說著也不管柳如菲的勸阻,徑直朝著外面而去,“哼,這些雜碎,咱們忍讓著他們,他們還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
蕭楚南心中憤怒不已,他亦是天才,在二十年前被一位長老看中,故而被其從三千凡界中的凌云界帶到了劍地修行。
剛來之時,他天賦絕佳,即便是在天才眾多的劍地亦算得上佼佼者。
那時,他可謂一時風頭無二,根本就不把常人放在眼中。
用他的話來說,這些雜碎從小出生在仙界又如何,不過是運氣好罷了。還不是照樣要被他這個來自凡界的土包子踩在腳下。
就拿方才欺辱猴子的那個紫衣青年來說吧!當初那家伙在蕭楚南面前可是屁都不敢放一個,看到蕭楚南也只敢躲得遠遠的,根本就不敢招惹。
想當初,蕭楚南達開竅境之時,那家伙還在紫府境玩泥巴呢!
你別看蕭楚南現在斯斯文文的模樣,當初那也是狂到沒邊。
只是后來出了一些變故,這才使得他的性子發生了極大的改變。不然,以他當初的個性,早就去天盟鬧得個天翻地覆了。
李清風將一切收入眼底,目中微動。“看來,將小玄機留在這里也不錯,這些人雖弱,卻似乎極其注重情義。”
目光掃過眾人,眾人的一切似乎都無所遁形。
其實,本來李清風欲將少年帶回至劍仙一脈所屬之地去修行。以便于其更好地指導少年修行。畢竟,少年的資質實在太差了。可當他目光掃過眾人時,他便改變了主意。
在他眼中,凡門的每一個人,似乎體內都極其不凡,像是蘊藏著一團光暈,充滿了極其強大的生機,只是,被一股奇特的力量所封印住了。
其中猶有三人最為特別,其中一個便是那長相俊俏,猶如女子的男子,他的身體之中像是有著一道奇怪的法陣,似無時無刻不在破壞身軀,同時那法陣又迸發出一股極其強大的生機,修復著他的身軀,破壞與重建,很是奇怪。
另一個則是身材魁梧無比的趙虎,他的身體氣血汪洋,極其恐怖,但是卻似乎并無靈力波動。
還有一個則是那身材略顯壯碩的女子,她的識海似乎極其特別。
“看來,這里似乎并不簡單…”李清風心道。不過,他并沒有在意。在他眼中,這些人再過獨特,亦不過是螻蟻罷了。以他逍遙劍仙的傲氣,能被他以異樣的眼光打量一二,這些人也足以自豪了。
就在眾人嚷嚷著去為猴子報仇時,一道身影從山林之中緩緩走了出來:
“小虎,發生什么了?”
來人赫然便是張玉良。
他身著布衣,泛黃的臉上滿是平和。
“你來了,玉良!”柳如菲慌忙走上前,“玉良,你快勸勸趙師兄他們,他們要去跟天盟那些家伙拼命!”
張玉良目光掃過少年,停留在受傷的猴子身上,霎然便明白了一切。
他微微皺眉,沉聲道,“小虎!”
正帶著眾人往外走的趙虎停下身來,扭過頭望著張玉良。
張玉良望著他眼中的憤怒,和聲道,“小虎,現在還不是時候。”
蕭楚南冷笑一聲,“不是時候,那什么時候才算是時候!”
張玉良目光掃過眾人,只見其一個個緊握雙拳,皆憤恨不已。
“我知道,你們很想為猴子報仇,更是受夠了那些人的欺辱。可是,我曾經告訴過你們,屈辱只是暫時的,你們必須學會忍辱負重。”
“別忘了,你們身上背負的使命!難道,你們想讓你們這么多年來的努力付之東流嗎!難道你們忘記你們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了嗎!”
張玉良的聲音不大,直叩眾人的心頭。
眾人皆是一默。
趙虎憤憤道,“難道,就這么算了!”
張玉良目中帶著深邃,望著趙虎。
“小虎,我說過,待你達到我的要求,我自然不會再攔你。”
趙虎咬了咬牙,一拳砸在地上,“哎!”
張玉良隨之又看向蕭楚南,“小南,你也是!”
柳如菲焦急萬分,“玉良,你快看看猴子的傷!”
張玉良輕輕點頭,緩緩走了過去,右手把在猴子左手手腕處,過了片刻,道,“猴子現在只是失血過多昏了過去。”
輕輕觸了觸猴子燒焦的右臂,眉宇間閃過一絲沉重,“只是他的右手…”
少年很是驚慌,著急道,“猴師兄右手怎么了!”
張玉良沉重道,“猴子的右手恐怕是廢了…”
少年臉色大變,通紅著眼,狠狠一拳砸在地上,鮮血在他的指間流淌。
“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
他神色痛苦,一拳又一拳狠狠地砸落在大地上。
“都怪我,都怪我,都是我害了猴師兄!”
柳如菲走了過來,輕輕拍著他的肩膀,擔憂地勸道,“小師弟,不怪你,要怪,就怪天盟的那些雜碎。”
少年卻好似未曾聽聞一般,如瘋魔般,一拳又一拳地砸在地上。眼中充滿血絲,“報仇!我一定要為猴師兄報仇!”
少年成長至今,本就受盡人間冷暖,吃盡了苦頭。如今,好不容易在凡門感受到了那刻骨銘心的溫暖,在他心里,他早已將凡門當做了自己的家。
猴師兄平日雖放浪形骸,對待他卻如同手足。何況,此次猴師兄又是因為保護他而受此重傷,他的心中,又豈會無動于衷。
“你們欺負我可以,可你們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欺負我拼命也想守護的人!”少年中嘶吼。
對于他來說,他從來不在乎他人凌辱,習慣了,真的習慣了。他在乎的,只是他身邊的人,可如今,卻因為他的弱小,因為他的牽連,他敬重的師兄被傷得廢去了一條手臂。他如何能忍,如何不恨,如何不怒!
他于心頭暗暗發誓,不論如何,哪怕拼上這條命!他也一定要讓那些家伙血債血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