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州的第一場雪,沒有堅持多久,等到第二天早上的時候,已經停了。
天才亮,吳清河就被宋湘湘拉著去賞雪。
吳清河一路迷迷糊糊跟著宋湘湘,很快來到門頭鎮東頭的那座最高的大山上。
從山頂向東望去,整個墜星原白茫茫一片,連照水城邊上的浮游河都被茫茫大雪遮住,碧玉天地中,只見隱約的一條輪廓。
整個門頭鎮像是沒有睡醒一般寂靜無聲。
“好久沒有看過這樣的雪景了!”宋湘湘整個人躺在雪地上,看著視野盡頭的照水城,懶洋洋的道。
她將法寶彩云縑祭出,在離地六尺左右高的空中穩穩停住,縱身一躍,穩穩坐在上面,伸手向吳清河道:“上來吧。”
吳清河這幾天得到她的指點,對于體內氣機的運用進步了不少,提氣縱身,一躍坐在她的旁邊。
“瞎顯擺!”宋湘湘白了他一眼,懶得搭理他,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雙腿耷在彩云縑的邊上,繼續欣賞雪景起來。
“我的家鄉在鳳棲州南邊的桑落縣,那里是沒有雪的。我第一次看見雪,是在九歲那年,我師父帶我往京城接他在京城收的徒弟,也就是我蘇姐姐。從第一次見到雪,我就喜歡上雪花了,特別是雪落后的世界,干干凈凈的,真好。”
吳清河對于雪并不陌生,每年都能夠見到的東西,從來不覺得有什么稀奇,與雪一起出現在記憶中的,更多的是青林子的野雞和兔子,還有柳灣河上被凍得硬邦邦的河水,那一群與自己在冰上玩耍的伙伴。
“等以后我老了,我一定搬去玄武州定居,據說那里的雪山常年都能夠見著雪,只是不知道那時候誰會與我一起守在雪山之下。”宋湘湘像是在自言自語。
吳清河想說我陪你吧,但是話到嘴邊又覺得有些不妥,便閉口不言。
再說了,自己多彩的人生才剛剛開始,要是身邊這瘋丫頭一發神經直接把自己帶去玄武州,那世間豈不是少了一個赫赫有名的劍俠,這世界得多寂寞。
說到劍俠,當初師父說的那個南郭小山才夠威風,就那么嗖嗖將一窩強盜全滅了,而且站在高高的旗桿上。想想都讓人熱血沸騰。
“吳清河正想著,不妨宋湘湘突然間坐起,盯著遠處浮游河上道:“那邊有修仙客在打架。”
“打架?”吳清河瞬間興奮,向著宋湘湘說的地方看去,無奈被雪晃得陣陣炫目,卻依然什么也看不見。
宋湘湘看了一會兒道:“實在太遠,無法具體看清楚。走,過去看看。”
吳清河正為自己看不見而可惱,聽見宋湘湘如此說,立刻起身站穩,道:“走!”
吳清河說完,彩云縑已經如同雪地里的一團五彩云朵,晃晃悠悠的往浮游河飄去。
等片刻之后,彩云縑已經距離浮游河那兩位打斗的修道人士不遠,為了不引起誤會,宋湘湘老遠便停住,靜靜打量著打斗中的兩人。
出人意料的是,打斗中的一方竟然是宋湘湘苦苦尋而不得的京城書生何致禮。
兩年不見,這何致禮竟然也成了一名修行客,只見他手中拿著的是一根晶瑩剔透,長約三尺的水晶棍子,此刻棍子如同靈蛇般將對手纏住。
對方是一名女子,年齡大概十四五歲的樣子。面容稚嫩,身影纖細,面目有幾分狐媚相。
女子似乎沒有心思與那何致禮纏斗,有些漫不經心,直到宋湘湘與吳清河到來,這才有些緊張起來。
“此妖盜取照水城百草閣的青絲流螢草,道友能否出手相助。”何致禮顯然沒能認出宋湘湘來,開口向兩人求助。
宋湘湘其實到達這里沒多久便知道那個看上去年紀與自己差不多的女子不是真正的修行客,從其相貌來看,應該是狐妖。
見何致禮求助,并未立即出手,而是選擇了繼續觀望。
何致禮見宋湘湘與吳清河兩人不為所動,也不再請求,繼續與那狐妖纏斗。
“各位仙長,婢子取青絲流螢草實為了救我家主人一命,且已留下足夠的抵押之物,望各位仙長網開一面。”那狐妖眼見吳清河宋湘湘兩人沒有走相助,但也沒有要走的意思,便開口求饒。
何致禮聞言笑道:“兩位道友勿聽信此妖惑語,剛才我攔住她的時候她怎么不說?此刻她看見逃脫不易這才出言狡辯罷了。”
宋湘湘并未理會何致禮的話,而是對那狐妖道:“你是誰?你家主人又是誰?”
那狐妖見宋湘湘肯說話,先自驚喜了一半,回道:“回仙子,婢我家主人名叫錦娘,是落云山西南錦繡洞的一位修行的狐妖,婢子名叫俏俏,是主人的貼身丫鬟。”
“我們主仆二人雖然是妖怪出身,但從未害過任何一個人。這一百多年來從未出過落云山。”
吳清河聽聞對方是落云山的妖怪,先自怒了,提起手中的劍便要加入何致禮的隊伍。卻被宋湘湘一把拉住。
宋湘湘拉住吳清河,繼續問道:“你說未出過落云山?那你家主人又是為何受傷?你們又為何知道這青絲流螢草能夠治療你主人的病?”
狐妖俏俏沒有猶豫,邊躲避何致禮的攻擊邊回道:“我家主子因為從落云山枯澗的宋大王手中救了一人,這才導致與那宋大王發生爭執受傷。至于這青絲流瑩草能夠治我家娘娘的病,也是所救的那個人告訴我家主人的。”
宋湘湘見她回答時沒有半分猶豫,先自信了幾分。繼續問道:“你家主人所救之人叫什么名字?他又怎么知道這青絲流瑩草的功效的?”
“具體姓名婢子不知道,但是聽說他姓竇,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
“姓竇?是不是叫竇其飛?”吳清河心中一動,問道。同時心想應該沒那巧,竇其飛去年已經離開柳灣村,兩者的時間不對。
“不清楚。”狐妖俏俏干脆遠遠躲開何致禮的攻擊,站在浮游河的對面。
何致禮也順勢停了攻擊,站在離吳清河與宋湘湘的不遠處,看著宋湘湘,臉上有些狐疑,顯然是已經認出她便是京城帶走九娘的那個少女,只是這兩年來,宋湘湘變化了不少,女大十八變,變得何致禮不敢相認。
吳清河為了搞清楚事情的真相,繼續道:“你家主子救那個姓宋的是什么時候的事情?”
“差不多一年了,當時我家主子為了從那宋大王手中搶回那位竇公子,被宋大王以木靈化著的一根木刺所傷,一年了,元氣一直未能恢復。”
“一年前。”吳清河有種預感,眼前這狐妖俏俏所說的竇公子,十之八九可能是當初幫助自己的竇其飛,只是不知道當初他離開柳灣村,怎么就跑到落云山深處的什么枯云澗去了。
宋湘湘聽得吳清河可能認識那位姓竇的,便道:“那姓竇的可還在你們錦繡洞?”
“當時一個月左右已經離開了。”狐妖內心一陣僥幸后的竊喜,眼前這兩人明顯認識那位竇公子,自己今日平安離開是有希望了。
“你家主子既然是一年前受的傷,為何如今才到這照水城中竊取這青絲流瑩草?”何致禮聽出其中的漏洞,質問道。
“實不相瞞,這青絲流瑩草實際是那位竇公子所贈,只是寄存在百草閣中,婢子受娘娘吩咐,不可失了禮數,這才留下足夠的抵押之物在百草閣中。剛才這位公子追得急,兼之涉及那位竇公子,這才隱瞞事情。”狐妖俏俏道。
何致禮剛仔細回想遇見狐妖俏俏的場景,覺得沒什么破綻,便不再說話,將話語權交給宋湘湘與吳清河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