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太陽完全落山，夜晚來臨，外面的鞭炮聲開始密集起來，遠處高空到處閃耀著火花，緊接著傳來爆竹聲，預示著舊的一年已經過去，迎接新的一年。沐舟也終于在太陽落山前將春聯全部貼好，母親已經把年夜飯準備的差不多了，就等著大家收拾差不多了開始下餃子。父親去土地廟送香了，沐舟這邊也從家里當庫房的房間抱出一桶爆竹跟一條鞭，走到圍墻外面的馬路邊準備放鞭炮，印象中以前家里條件還不好的時候，每逢過年買鞭炮都算好了數量，不舍得多買，爆竹也是那種一個一個的，鞭是那種短的，點燃后十幾秒就結束了，相比于鄰居家響很久的鞭炮沐舟總覺得不盡興，不過現在好了，在爸媽的努力下日子一年比一年好，不知從哪一年開始，爆竹買的是那種一桶九響的震天雷，鞭也是那種外面塑料紙包裝的長長的那種，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在沐舟看來能響好一會兒呢。

沐舟這邊將鞭炮點燃后轉身回到院子，透過圍墻的欄桿，父親也正好穿過田間從土地廟回來了，跟母親說了一聲可以開始下餃子了。沐舟則和父親從家里搬出請回來的斗香，這種香上細下粗，跟金字塔一樣，點燃后能著一天一夜，其實也沒有一天一夜那么夸張，只是在沐舟的印象中當大年初一來臨的時候，斗香還沒著完。將斗香最上頭一截香用香案上的蠟燭點燃后插上去就好了。爺爺在灶臺后面燒火，母親已經下好了水餃，奶奶腿腳不好，沒讓她忙活啥，去餐桌旁等著開飯。其實沐舟很希望這種情景一直都有，而不是只是過年才出現一次，這個就說來話長了，其實打沐舟記事起，母親跟爺爺奶奶關系就不好，母親經常在沐舟面前提起她剛來這邊的時候爺爺奶奶怎么對她，說實話沐舟也不知道怎么去評價母親的話，但是沐舟從下跟爺爺奶奶生活的時間比較長，爺爺奶奶對沐舟的愛并不是那種裝出來的，而是十幾年如一日沐舟感受出來的。對于母親的嘮叨沐舟就靜靜的做個旁聽者，對于這種在中國存在千年以上的婆媳難題，不是沐舟這種剛談戀愛的人能解決的，但是沐舟在心里也暗暗決定，以后找老婆還是要找那種會處婆媳關系的，他不想陷入這種死循環中。后來跟唐暖在一起后，結婚前感覺都還好，但是婚后有孩子了這種矛盾就一發不可收拾，最終以離婚收場。

年夜飯的菜不多，但是都是那種大菜，村里每年都分的胖頭鰱，青椒洋蔥炒大腸，大腸也是母親早早買回來洗干凈的，比自己在外面吃放心多了，燉的排骨湯，紅燒豬蹄，買的現成的鹵牛肉，還有入冬前早早買好了放在冰柜里面的兌蝦。奶奶牙口已經不好了，只能吃一些糜爛些的食物，母親燒豬蹄還是可以的，入口即化，父親給奶奶夾了好幾塊，爺爺就好多了，聽說是在很早的時候沐舟姑姑早就給他換了一副假牙，至少吃東西完全不成問題，其他的話就是在沐舟上初中的時候出過一次車禍，胳膊里面打了一塊鋼板，然后就是老年人的通病三高。

一家人除了父親不停的讓爺爺奶奶多吃點顯得有點冷清，沐舟年夜飯不像電視里的那樣一群人圍著一個大桌子有說有笑的邊看春晚邊吃飯，那個廣告是沐舟為數不多的深有感觸的場景，感觸的不是商品，而是那種氛圍，沐舟的母親在她十八歲的時候跟著父親從陜西寶雞下面的隴縣來到江蘇的，聽母親說那時候父親是在外公家打工，跟著父親過來后外公一直都很生氣，母親也是個犟脾氣，加上那時候交通不發達，不管是外公過來還是母親回去都要在路上折騰兩天甚至更久，在沐舟初三畢業的時候去過一次，那時候交通已經好不少了，早上九點從市里坐那種臥鋪大巴，凌晨四點多到西安，那時候是沐舟姨父來接的，汽車站接到沐舟后乘小三輪到西安火車站，然后轉火車到寶雞，到寶雞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然后再從寶雞坐大巴車走半天的山路到達隴縣。外公跟母親關系僵了好多年，印象中外公就來過一次，那時候沐舟已經在上小學了，如果非要問沐舟對于外公的印象，那只能是老煙槍，對，就是老煙槍，外公來的時候抽的都是自己種的烤煙，連沐舟爺爺抽了都直搖頭，最讓人遺憾的是外公去世的時候母親在車站被人家把錢都騙走了，連外公最后一面都沒看到，這應該是母親今生最大大的遺憾了吧。外婆沐舟沒印象，因為在沐舟姨娘出生沒多久就去世了，母親上學上到四年級便在家照顧著年齡還小的姨娘跟不會燒飯舅舅跟外公。父親這頭聽說是后來搬遷過來的，祖墳也找不到了，只剩下香案上的牌位，姑姑嫁到常熟了，叔叔也因為當時生沐舟被計劃生育政策抄家無奈在姑姑的介紹下去常熟當上門女婿了，最后沐舟的姐姐在沐舟上大學的時候嫁到淮安了，后來定居在無錫。

年夜飯就在這樣的氛圍中結束了，雖然冷清但至少一家人都在，可能父親現在買鞭炮都買那種好一點的，不知道是不是想借此讓這個年過的更熱鬧一點。菜也不用收拾，大冬天的壓根壞不掉，幾個裝餃子的盤子收拾洗了一下。爺爺奶奶畢竟是年紀大了，天一冷在外面就坐不住，早早上了床，奶奶精神頭不如爺爺，已經躺下了，爺爺一個人坐在床上抽著煙看著春晚，沐舟看到那被子上好幾個縫補的洞，不出意外是爺爺看電視入迷煙頭給燙的，估計也被奶奶罵的不清，不過奶奶倒也沒有不讓爺爺抽煙，兩人都八九十了，也活夠了，有啥看不開的呢。

沐舟看爺爺奶奶沒啥事也自己上樓了，以往沐舟也會跟爸媽一起看春晚，不過最近幾年沒了那個習慣，回到自己房間，洗個腳也爬進被窩，打開手機，看到唐暖發過來的照片，她們一家人還有唐暖舅舅舅媽等人在弄食材，大圓桌上燒著沐舟跟唐暖從重慶帶回來的正宗火鍋料，想必會吃的很晚，沐舟沒有自己在那邊干等，給唐暖回過信息便早早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