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眾人尚在酣睡之際,尋仙閣便迎來了三位衣著打扮甚是華貴,氣度不凡的客人。青樓向來做的是夜間生意,還從未有人在天將亮未亮之時上門找樂子的。門口守候的龜奴雖然也是十分疑惑,但俗話說得好,送上門的銀子不賺白不賺,便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強打起精神,臉上帶著討好的笑容走上前去:“不知三位公子大駕光臨,敝舍真是蓬蓽生輝”,一邊引著三人朝里走,一邊介紹著閣里當紅的姑娘,走在當中的男子及時截斷了龜奴的話頭:“行了,不必廢話了,我們是來找你們媽媽的,讓她出來跟我們談,大生意。”說完也不等龜奴做出反應,便徑自走向二樓的一間茶室雅間。青樓里的龜奴大多是青樓女子意外懷孕生下,但又無力脫離青樓只好一直養在青樓里的“家生子”。從小在這大染缸里沉浮,別看他們雖然大字不識幾個,但是個個都是人精中的人精,看人識物,見風使舵的本領可是一般人所不能企及的。見三人似是有備而來,也不再廢話徑自去請當家媽嫲嫲。
不一會兒便有一美婦人翩翩而來,雖未施粉黛,但也稱得上風韻猶存,但若是只看到她的美貌那可就是犯了致命錯誤。能穩坐京都第一青樓的當家嫲嫲,光靠美貌可是遠遠不夠的。甫一坐定,她便自顧自地給自己倒了杯水:“不知三位清晨到訪所為何事?”語氣中帶著不加掩飾的傲慢和慍怒。看來這一身好衣裳起到的作用并沒有預測中的大。青樓還有一個名字,叫“銷金窟”,再有錢的主當家嫲嫲也是見慣了的,就憑幾兩銀子就敢來擾人清夢,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葉城不想一上來就把局面弄得太僵,便親自給嫲嫲的杯里添了茶水:“擾了嫲嫲的好夢是我們的不是,這不是事出有因,不然怎好敢現在來打擾嫲嫲。”
嫲嫲見葉城主動放下身段,親自刀叉,怒氣稍減,口氣也稍微緩和了一些:“不知三位有何要事值得清晨造訪。”
三人互相對視了一眼,決定不再拐彎抹角,葉城開口直言:“我們要幫如煙姑娘贖身。”
嫲嫲聞言,冷笑一聲:“黃口小兒,你知道如煙的贖身價碼是多少嗎?”
葉城既然來了,自是做了充足的準備:“嫲嫲只管開價,價錢合理,我絕不還價。”
“無價。如煙我不賣,你們走吧。”青樓是一個特殊的地方,女人像貨物商品一樣被買賣交易,但也有些女人的經濟價值已經遠遠趕不上她的社會價值,如煙就是這樣一個女人。如煙雖在每月十五都會被迫舉行競價一時,看似是價高者得,但其實在這偌大的京都中,達官貴人數不勝數,光臨尋仙閣的高官勛爵也是不計其數。,他們也會參與競價,然后以最高價購得與如煙共度良宵的機會。明面上是正常交易,但這些勛貴給的銀子誰又敢收?一來二往,如煙逐漸成為了尋仙閣討好權貴的籌碼之一,權貴們也因此會給尋仙閣一些好處和方便,這也是尋仙閣能在京都站穩腳跟的一個重要原因。所以如煙身上已經背負上了類似一種橋梁的作用,尋仙閣是斷不會在此時放她離開的。但她今天必走不可!
葉城早就猜到尋仙閣不會輕易放人,所以他才會向齊、蔣、宋三人提出收學費。但是這個學費并不已錢幣形式收取,而是要借用他們背后家族的權勢與威望。“嫲嫲可知這位是誰?”葉城指著左手邊坐著的一位大漢,身形魁梧,氣勢不凡。但此人看著面生,不像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京都里有頭有臉的人物哪個是我尋仙閣的嫲嫲不認識的?故也沒當回事,隨口回道:“不管是誰,一律面談。”
葉城并不理會嫲嫲的拒絕,自顧自說到:“他家主人是鎮守一方的邊關大將,你別看京都里這些勛貴老爺一個個權勢滔天,見到他家主人也得主動點頭問好。”
聽了這話,嫲嫲上了幾分心:“不知是哪位將軍?”
葉城故作高深:“想必嫲嫲也知道,對高門大戶來說,給妓女贖身終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他家主人不想聲張,我也不敢擅自透露。就算我敢說,嫲嫲你確定你想知道嗎?”
對于葉城的故弄玄虛,嫲嫲并不買賬,就憑兩句話就想輕易帶走如煙,簡直是癡人說夢。但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雖不知真假,但還是謹慎為好,畢竟在這各種勢力糾纏交錯的京都,踏錯一步便有可能萬劫不復:“公子既如此說了,奴家也不好再做推辭”,就這葉城以為嫲嫲終于要松口時,嫲嫲突然話鋒一轉:“但是如煙是我們這里最最重要的姑娘了,我們也不能輕易就斷了自己的活路,不如請公子回去轉告大人,請大人選好時間,我親自帶著如煙上門拜訪,若是大人依舊喜歡,奴家愿意讓如煙常侍奉左右,也借此慰勞慰勞大人邊塞作戰艱辛如何?”
一番彎彎繞繞下來,說白了還不就是一句話,今晚想帶走如煙,沒門!葉城自知說再多恐怕也無用,只能用最后的殺手锏了。他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手中不停地把玩著茶杯,眼神似乎變得空洞,“如煙今天必須跟我走,你開價吧。你也不用再找借口搪塞,沒了如煙,你們肯定還會有如風、如霧,也不要想著用暗處的這些人來攔我們,你攔不住。”
嫲嫲一驚。原來本來跟在嫲嫲身后,將葉城他們迎進尋仙閣的龜奴見雙方談話氛圍緊張,葉城三人來者不善便悄悄地退了出去,集合了所有打手分散在暗處,時刻準備撲上前將三人暴打一頓。但令嫲嫲沒想到的是,這些打手已經算是身手還不錯的,又刻意隱藏了身形氣息,沒想到還是瞬間就被葉城發現了。但她也不是嚇大的,這些年什么場面沒見過,面前這三個人年紀輕輕,又只有三個人,更是在她的地盤,還能反了天不成。在整理了敵我雙方的優劣勢后,嫲嫲有了底氣:“送客。”
話音未落,眾人只感到一陣涼風吹過,裙擺還未平靜,便聽到廳中從四面八方傳來此起彼伏的倒地聲。眾人還未明白發生了什么事,葉城開口了:“我說了,你攔不住。現在你的人都倒了,不過放心,只是昏睡一會兒,估計日出就能醒了。不過嫲嫲,他們能醒,你能不能呢?”這是赤裸裸的死亡威脅。京都雖說形勢復雜,但她畢竟只是青樓的一個當家嫲嫲,極少會有人直接對她發出死亡威脅,這也是她第一次孤身直面死亡威脅。在別人面臨死亡時,我們總是冷眼旁觀,終于輪到自己,這是如此窒息。她還想負隅頑抗:“你敢?天子腳下,豈容你放肆。”
葉城面無表情,語氣也很是平靜:“你想試試嗎?”
嫲嫲一時實在不知該怎么辦,又不甘心就這么放走如煙,一時無言。葉城的耐心已耗盡,突然起身湊近嫲嫲,嫲嫲不自覺后退,被葉城一把抓住手腕拉回來:“這是如煙的贖身銀子”,說著拿過右邊男子遞過來的包袱,很沉,但葉城一把拎起:“這里面只多不少,你好好收著,現在帶我去拿如煙的賣身契和戶籍。”嫲嫲在葉城湊近的那一刻近距離看到了他的眼睛,什么都沒有,只有如煙。她不敢不從。她亦步亦趨地上樓,仔細取出如煙的賣身契等契據,葉城一把奪過,也不再理會癱坐在地上的嫲嫲,直上三樓。
葉城輕輕推開門,怕嚇到熟睡的如煙,誰知入眼的卻是如煙一身素衣布裳,全無粉黛,釵環盡退,端直坐在床比,見葉城推門進來,莞爾一笑。葉城拿著契據,看著如煙,不,是姜蔻甜美一笑,不覺濕了眼眶,報之以淺笑:“姐姐,我們走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