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秋意漸濃，楓葉正紅，樂顏提議在楓樹下休息片刻，她成天不運(yùn)動，這會子已經(jīng)臉色煞白。曾諳努努嘴，說：“嬌氣，真是大小姐。”

樂顏笑著撲上來，掐曾諳的脖子：“就你能，800米冠軍，誰能跟你拼體力呢！”

“歇會吧，我也累了。正好，你們坐在這樹下，我可以幫你們拍照。”小冉喘著氣道。

“小冉，你是不知道她，以前在大學(xué)，就是體育狂人，我們都比不過她的。沒事就去操場跑八圈，我們班男生都跑不過她！”樂顏顧不得形象，一屁股坐在樹下。

小冉擺弄著單反相機(jī)，舉向她們，曾諳趕緊湊上去，用臉貼著樂顏的臉。這是她們慣用的拍照姿勢。誰知樂顏突然扭過臉，朝著曾諳的臉頰印了一口，被小冉順勢抓拍下來。樂顏開心得拍手道：“這是初吻吧，是我的人了。”

曾諳佯裝生氣，拍了樂顏一下。“對啊，你要對我負(fù)責(zé)。”

“不會吧！我才不信。”小冉笑道。

“怎么不會？大學(xué)都沒談戀愛，全寢室唯一沒有校園戀愛的人。”樂顏揭露道，”畢業(yè)以后，和安琪一個公司，也完全沒見她交往任何人。我說的對吧。”

曾諳面色通紅。小冉更詫異了。那景行到底是曾諳什么人？十年前唯一和曾諳單獨(dú)合了影的男生。

小冉一沖動，低頭從背包里摸索出相冊，著急地遞給曾諳，“那里面這個男生是誰？”

曾諳心尖一顫，全身過電似的麻了一陣，電流直沖顱頂。“這是什么？”她顫抖著問。

“你自己看唄。本來就是你的東西。”小冉一股腦地把相冊塞到曾諳手中。

曾諳錯愕地看了一眼，下意識地抱在懷里，大腦一片空白。

小冉瞬間后悔，隱約察覺自己闖了禍，趕忙上前去奪相冊。曾諳卻緊緊地抱著，沒有要還她的意思。

樂顏迷茫地看著這兩人奇怪的舉動，趕緊從地上爬起來，“這是什么呀？”

曾諳忽然轉(zhuǎn)過身，向山下走。小冉緊跟著追了過去。

失神地胡亂走了好一陣子，曾諳才停下。

“曾諳你等等我們呀。哎呀！”樂顏氣急敗壞地在后面喊。她完全不知情。看不懂這二人在干嘛。

“這么多年……不是讓你扔了么？”曾諳喃喃道。

“我那都是騙你的。一直在我家里。扔了，可就什么都沒有了。”小冉心驚膽戰(zhàn)地答道。

“還是扔了的好吧。”曾諳看向遠(yuǎn)處的山。

“哎呀，你們在說什么呀！”樂顏一著急，就把曾諳抱著的相冊抓在手里。一邊翻著，一邊說：“我當(dāng)是什么奇怪呢，不就是畢業(yè)相冊么？大驚小怪。”

曾諳沒回她，徑直朝山下走。小冉怕她出事，趕緊跟著過去。樂顏留在山上，一頁一頁地翻看。她還從未見過大學(xué)以前的曾諳的模樣。

前面是各式各樣的合影，除了全班大合影以外，剩下都是和不同的女生一起的。看不出有什么特別之處。她倆犯不上為這個相簿鬧起來。樂顏嘀咕著，索性直接翻到最后一頁。

畫面中，曾諳穿著白色的裙子，落肩的頭發(fā)散著，嘴角掛著淺淺的笑，雙手背在身后，頭頂是男生的手掌，像是為她擋雨，兩人之間的距離卻有半米遠(yuǎn)，那男生朗朗的笑意，透過相紙也能感受到。男生身材頎長，雖然有些距離，但他的腦袋是傾向曾諳一邊的，歪著頭，笑得那么自然。

任誰看了這個合影，也會覺得這就是一對吧。難怪小冉會有疑問。

不尋常的是，關(guān)于這個男生，她和安琪作為曾諳最好的朋友，居然都沒有聽說過。這么想起來，曾諳就連高中的事都極少提及。好像她的人生前半場被誰抹去似的，毫無畫面。

但曾諳不說這些，也一定有她的理由。樂顏相信她。

從最后一頁往前翻，居然也都是曾諳和那男生的合影。在學(xué)校的不同場所，操場，教學(xué)大樓，圖書館，學(xué)校大門。兩人的距離雖然都是離得有些遠(yuǎn)，但那神情幾乎都是同步的。樂顏戀愛的多，她自然看得出，那是情竇初開的二人互相告白后的喜悅和悸動。這個男生是誰，現(xiàn)在何處？為何曾諳反應(yīng)那么大？

樂顏飛奔下山，她打定了主意，不管這人是誰，她都要保護(hù)曾諳，不受任何人的傷害。像曾諳當(dāng)年保護(hù)她那樣。

等她跑到山腳，只見曾諳伏在小冉的肩上，頭側(cè)向一邊，樂顏看不到她的表情。

“哭啦？”樂顏輕聲過去，壓著嗓子問。

小冉搖搖頭。示意她不要過去。

樂顏就沒有過去，站在一旁等她們。小冉的手機(jī)卻響了起來。原來山上信號不好，老秦這才打通她的電話。

“老爸，我們馬上就回去了，有事么？”小冉輕聲道。

“啊，沒啥事，我就問問，曾諳的相冊，我一直放在書柜的，突然找不到了。”

小冉一驚，怎會這么巧，她一拿走，老秦就要找這相冊。

“我不知道啊，我回去幫你找找。”小冉鎮(zhèn)靜地說。

“你跟諳諳在一塊么？”

“哎呀，信號不好，我等下回電話給你。”小冉不敢多聊，匆忙掛了電話。

“她們快回來了。你如果沒事，可以在這等等。等小冉回來找。我糊涂了，記不得放在了哪里。”老秦試探著問景行。

“等下次吧。”此時的景行又想見，又怕真見著曾諳，不知道說什么。在他沒有想好之前，他總不愿搞砸一切。

“也行吧。反正，你都要定居這里了。有的是機(jī)會。哎呀，我真高興。打心底高興。你跟諳諳竟然還能有緣見面，真好。”老秦按捺不住地感慨道。

“等您身體好了，我?guī)教庌D(zhuǎn)轉(zhuǎn)。”景行歉疚地說。因為當(dāng)年老秦沒有透露曾諳的消息，景行曾經(jīng)也生過他的氣，上大學(xué)以后也沒有聯(lián)系老秦，后來氣消了，也竟沒有了聯(lián)系的理由。

如今想起來，自己太幼稚了。老秦從來都是待他像自己的孩子。

“你們年輕人，事業(yè)第一，不要顧念我，我一個人，總有事情消遣。”老秦笑道，“跟老同事喝喝茶，到澄湖邊釣釣魚，實在無聊了，也能報個老年旅游團(tuán)，全國到處地走呢。”

晚上景行還有個視頻會議，明天在A市還有個項目要去現(xiàn)場。他一個人開車回A市的高速上，下起了淅淅瀝瀝的秋雨。想起老秦說的事，他又惆悵起來。原來這十年，竟然只是曾諳故意切斷了聯(lián)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