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只管吩咐,兒媳恭聽。”
“聽聞汝之父母名下有一田產,方位甚好,我已前去查看過,風景迤邐,適宜養居。今城內新旨,可以舊田換地,汝何不將田產地契與我取來,換一處更大的田產,供虞之幼弟修屋娶親。如何?”
連一心下大驚。何故至此?然面如止水,道:“昔在家侍奉雙親之時,家中所有事宜皆由父母之命,兒媳從未參與。請母親稍安,待兒擇日與相公歸省,再做裁定。”
虞母聽罷厭煩擺手,不再多言。
是夜,連一獨坐窗前,望著無邊夜色沉思。自成婚以來,虞之判若兩人,溫和不再,宛若路人。辭業在家,靠連一做繡工度日。每夜外出會友,大醉方歸,從未事先告知連一。曾有一日,連一欲跟隨而去,虞之大怒,斥責連一窺其密事,限制自由,禁其會友。此后,連一不再過問。
“相公心高志遠,然差使總不如人意,待其另謀事業,定會有一番進益罷”。連一自語道。
如此寂寂無事,心期度日,不覺春秋。
戊戌隆冬,一日,連一察覺身體異樣,獨自到善醫堂觀診。
“給夫人道喜,夫人有喜了!”
連一眸光復雜,并未答話。
“流刑之時,食飲必精,酸羹必熟,毋食辛腥;始膏之際,居處必靜......”
“多謝大夫,先告辭了”。連一打斷,道謝,起身離去。
“相公如今無事謀生,若我不便行動,如何育養孩兒,眼下艱難,不知明日......”秀眉緊蹙,心思煩擾,渾噩歸府。
虞之仍未歸來。連一將舊飯略溫,隨意躺下。
翌日,將此事告知虞之。虞之面露喜色,忙攙連一落坐,立誓兢兢業業,善待發妻。連一心下疑惑,一時竟難分辨,是否此前錯怪虞之。
虞母前來探望,叮囑連一好生休養,他日賢孫出世,定當如何云云。連一未語,不知虞母所言真虛。
己亥清明,虞之謀得好差,放餉之日將三兩月費交與連一,用作家用。此時,連一婚前積攢銀兩,盡付餐食。
養兒費心,亦耗財力。虞之一如往常,甚或徹夜不回。連一餐飲起居,靠自身薄力,漸難從心。
七月而木授之,乃始成骨,身欲微勞,行動出行緩慢。醫囑每月定檢,虞之皆因其他而辭,連一只得孤身前去,恐連父、母得知近況,告知左右,不得擅傳。
九月緩帶自持而待之,連父、母伴其左右,親侍茶飯,恐兒寒暖異常,事必躬親。虞母哂之:“世人皆如此,唯連女嬌弱多苦乎?”
連父、母忌憚女兒顏色,不與多辯。
十月圓滿,未見連一異常,連、父母寬慰連一:“無妨,無妨,當日吾兒亦過月余,方得見世”。
虞母喚虞之到前,低語道:“莫不是有詐?”虞之心下疑慮,未表二三。
月半某夜,連一腹痛難忍,呼喚虞之,虞之、虞母在榻前酣睡,聽聞呼喊,翻身睡去,不曾理會。隔壁連父、連母聞聲趕來,差人速請大夫查看,只見女兒面色慘白,雙唇青紫,身軀冰冷,命懸旦夕。顧不得睡夢中的虞氏母子,差人抬起連一,轉至僻靜處,求來城中名醫會診,直至啼哭聲起。
連一仍未醒。連父、連母徹夜未眠,護于寢邊。大夫幾次蹙眉,連父、連母心欲碎裂。好在神醫妙手,撿回連一母女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