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例1 西伊福希訴加利福尼亞州案
【案情簡介】
原告西伊福希系日本國民,為一項宣布他于1948年購買的土地已轉歸加利福尼亞州的判決上訴到加利福尼亞州最高法院。上訴中提出的唯一問題是加利福尼亞州《外國人土地法》的效力問題。
原告提出的第一個抗辯是,加州《外國人土地法》的效力已被《聯合國憲章》“增進并激勵對于全體人類之人權及基本自由之尊重”的規定所廢止和取代。原告援引《聯合國憲章》的序言、第1條、第55條和第56條的規定作為根據。
法院認為,《聯合國憲章》是一個條約。美國憲法規定:“在聯邦權力下締結的條約是美國最高的法律,各州法官概應受其約束?!标P于這一點沒有疑義。然而,條約并不自動取代與它不相符合的地方法律,除非該條約的規定是“自動執行”的。按照聯邦最高法院首席法官馬歇爾所說,條約被法院視為與立法機關的法令相同,不論何時它都自己發生作用,無需任何立法條款的幫助,但是當條約的規定含有契約的性質,即締約的一方約定履行一個特定的行為時,這個條約是指向政治機關而不是司法機關;在它成為法院的規則之前,須經過立法程序使這個契約生效。
在判斷一個條約是否是自動執行時,法院注意條約文字顯示出的締約方各方的意圖。倘若該條約的含義不夠確定,可能還須考慮條約執行時的情況。為了確定一個條約條款是否無須補充立法即可起作用,具有強制的效力,必須查明條約的訂立者是否意欲使一項規則單獨在法院具有約束力。
顯而易見,被認為與加州《外國人土地法》相沖突的《聯合國憲章》的序言和第1條的規定,不是屬于“自動執行”的,它們只表明聯合國組織的一般宗旨和目的,并無意使各會員國承擔法律義務或為個人創設權利。雖然聯合國會員國有義務與聯合國組織進行合作,以促進尊重和遵守人權,但為達到憲章宣布的這一目的,需要會員國進一步的立法行動,然而憲章中無任何條款表明,這些規定是要成為批準憲章的國家法院必須遵循的法律規則。
《聯合國憲章》第55條、第56條使用的文字不是那些被認為是“自動執行”的或為個人創設權利義務的條約中習慣使用的那類措辭。例如,在克拉克訴埃倫案(Clark.Allen)中援引的條約涉及一國國民在另一國繼承不動產的權利問題。該條約特別規定,這類國民應允許在三年內出售該財產……轉移所得收入,免除任何差別稅。在其他案例中,當條約詳細規定調整個人權利義務的規則或特別規定一國公民在另一國享有國民待遇時,該項規定即具有強制力,無須補充立法。
注意到《聯合國憲章》的制定者在意欲使憲章的某些條款具有國內無須補充立法就能執行的效力時,他們使用的文字是清楚的、確定的,并能表明他們的這一意圖。法院提到了《聯合國憲章》第104條和第105條。在卡倫訴紐約市案中,這些條款被視為是“自動執行”的。
然而法院認為,原告所援引的憲章條款并無意取代現存的國內立法,因此不能認為使加利福尼亞州《外國人土地法》歸于無效。原告敗訴。
【爭議焦點】
本案涉及國際法方面兩個基本問題。一是國際法淵源問題。二是國際法與國內法的適用問題。加州《外國人土地法》屬美國國內法,原告認為該法與《聯合國憲章》序言之相關規定相互沖突,屬無效法律規定,從而引起爭訟。在法律適用上,當國際法與國內法發生沖突,如何選擇適用成為本案審理的前提和關鍵。
【學理分析】
一、國際法淵源
國際法的淵源一般是指國際法規則作為有效的法律規則所存在和表現的方式。它的意義在于指明去哪里尋找國際法規則,以及如何識別一項規則是否為有效的國際法規則。
《國際法院規約》第38條的規定被普遍認為是對國際法淵源的最權威的說明,雖然該條款本身是旨在規定國際法院審理案件時所適用的法律。該條規定如下:(1)法院對于呈訴各項爭端,應依國際法裁判之,裁判時應適用:①不論普通或特別國際協約,確立當事國明白承認之規條者;②國際習慣作為通例之證明而經接受為法律者;③一般法律原則為文明各國所承認者;④在第59條規定之下,司法判例及各國權威最高之公法學家學說,作為確定法律原則之補助資料者。(2)前項規定不妨礙法院經當事國同意本著“公允及善良”原則裁判案件之權。
因此,國際法的主要淵源為國際條約、國際習慣和一般法律原則,而其他各項是確立法律原則時的輔助資料。
國際條約是現代國際法主要的法律淵源,是當代國際法規則的主要表現形式。國際條約是兩個或兩個以上國際法主體之間締結的、以國際法為準的、規定當事方權利義務的協議。從淵源的角度來看,有人將條約分為“契約性條約”和“造法性條約”。前者一般是雙邊或少數國家參加,旨在規定締約國之間的特定事項的權利義務的條約,如貿易交通等事項的條約。后者由多國參加,目的和內容是確立或修改某些國際法原則、規則和制度。從確立國際社會一般法律規則的角度看,多數國家參加的“造法性條約”,無疑具有更重要和普遍的意義。但是,由于所謂“契約性”和“造法性”條約在實踐中往往很難區分開,并且任何條約都為當事國創立法律上的權利義務,因此從對締約國具有法律拘束力的角度看,二者沒有本質區別。
二、國際法與國內法的關系
(一)國際法與國內法關系的理論
國際法和國內法關系的問題,經過許多學者的爭論,形成了具有代表性的一些觀點,其中最典型的是一元論和二元論。
一元論首先認為國際法與國內法同屬于一個法律體系,在此基礎上又分為“國際法優先說”和“國內法優先說”兩派。其中,一元論的“國內法優先說”認為國際法的效力和權威源自國內法,國際法是低一級的法律,是國內法的一個部門,或稱為“涉外公法”。這實際上導致從根本上取消國際法,因此現在完全支持這種理論的人很少。一元論的“國際法優先說”認為國際法位于各國并立的國內法之上,各國國內法的效力是由國際法賦予的,而國際法的效力則來自一個最高的規范“約定必守”或整個人類社會的“法律良知”。該學派強調法律體系是以個人關系為調整對象和基本出發點的。這種理論忽視了各國意志在國際法和國內法制定中的作用,并且可能導致對國家主權的全面否定,以世界法代替國際法和國內法,從而脫離了國際社會的現實。這種理論在第一次世界大戰后興起并得到發展,至今影響仍然很大。
二元論或“平行說”認為國際法與國內法是兩個不同的法律體系,各自有其不同的性質、效力根據、調整對象和適用范圍,二者互不隸屬,各自獨立。無論國際法整體還是其分支都不能當然地成為國內法的一部分,反之亦然。這種理論目前也有許多學者支持。中國學者認為:由于國內法的制定者和國際法的參加制定者都是國家,因此從理論上,國際法與國內法兩個體系之間有著密切的聯系。二者不是截然對立的,而是彼此互相滲透、互相依賴、互相補充、互相制約的關系。
(二)國際法與國內法關系的實踐
目前國際法中尚沒有關于國內法與國際法關系的具體、統一、完整的規則。從國際實踐看,在國際層面,國內立法不能改變國際法的原則、規則;國家不得以其國內法規定來對抗其承擔的國際義務或以國內法規定作為違背國際義務的理由來逃避其國際責任。同時,國際法不干預一國國內法制定,除非該國承擔了相關的特殊義務。比較復雜的是在國內層面,主要問題是國際法在國內法律秩序中的地位問題,包括國際法規則在國內法律框架中的適用以及國際法規則與國內法沖突時的解決。從各國實踐中可以概括出以下主要內容:
第一,除了牽扯到由此產生的因違背國際法義務而承擔國家責任的情況以外,國際法并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加以具體要求。因此,原則上如何處理這個問題是一國國內法的事項。各國法律傳統和法律制度不同,在這個問題上的實踐很不統一。有些國家在成文憲法中對此作出規定;有些國家在其他法律中進行規定;有些國家沒有明確的規定;有些國家的規定比較原則;而有些國家的規定比較具體。各國司法實踐的情況就更為復雜。
第二,國際法包括成文的條約,也包括不成文的國際習慣。各國對于國際法的兩種不同的淵源形式在國內法中地位的處理也不盡相同。同時,國際法規則的不斷發展變化也增加了國內處理的復雜性。對于習慣法規則在國內法律制度中的地位和適用,不同國家在具體做法上也存在差異。例如,一些國家把習慣法作為本國法一部分而直接適用,但一般要求該習慣法規則不能與現存的國內成文法相抵觸。
第三,條約一般只對締約國具有拘束力,并且有不同的種類和內容,因而各國對于條約在國內適用的實踐復雜多樣。由于條約是當代國際法的主要淵源,這個問題在實踐中無疑顯得更加重要和緊迫。
一些學者基于二元論模式,從國際社會的實踐中,歸納出兩種極端的或典型的條約在國內適用的方式:轉化和采納。所謂“轉化”,是指采取這種方式的國家,要求所有條約內容都必須逐個經過相應的國內立法程序轉化成為國內法,才能在國內適用;所謂“采納”或稱“并入”,是指國家在原則上認為,該國締結的所有條約,都可以在其國內具有國內法的地位。采用“并入”方式的國家,一般是在其憲法中作出這種“一攬子”規定。
其實,“轉化”和“并入”的區分只是學術上的簡化,在國際實踐中,情況要復雜得多。絕對單一地采取上述某一種方式的國家很少,許多國家是兩種方式兼用。雖然各國的具體做法有所不同,但從結果上看,國家都保留了適當選擇權、解釋權和適用彈性。因此,各國的具體情況和做法需要查閱和研究該國的國內法及相關實踐。
第四,關于國際法與國內法沖突的解決,也包括習慣和條約兩個方面。各國的做法也不一致,大體有以下幾種:(1)推定為不沖突;(2)修改國內法;(3)優先適用國際法;(4)優先適用國內法;(5)以后法優于先法原則處理。從國際法的角度看,如果一國在國際法與國內法發生沖突時,由于優先適用其國內法造成其對國際法的違背,該國應對此承擔相應的國家責任。
(三)國際法在中國國內的適用問題
1.在我國目前的憲法中,將堅持和遵守作為國際法基本原則核心的和平共處五項原則寫入其中。這一做法表明從最基本的原則上,中國尊重和遵守國際法的體系,履行自己的國際義務。在國際實踐中,我國政府一貫堅定地維護自己的合法權利并忠實地履行自己承擔的國際義務,恪守法律與正義,在國際上享有崇高的聲譽。在處理國際法與國內法關系問題時,原則上,我國在參與制定國際法規則時,要根據和考慮本國國內法的規定和立場;而在制定國內法時,又要充分考慮和尊重所承擔的國際法義務,力爭使二者協調互補,有機配合。
2.對于條約在國內的適用和地位,目前我國憲法沒有作出統一明確的規定。從一些涉及條約適用的國內立法看,條約的直接適用、條約與相關國內法并行適用、條約須經國內立法轉化才能適用幾種情況都存在。同時也有相當一部分法律對于條約事項未作出任何規定。
3.目前一般認為,在民商事范圍內,中國締結的條約與國內法有不同規定的部分,在國內可以直接適用。其法律根據除了上面《民事訴訟法》第238條的規定外,最基本的依據是《民法通則》第142條第2款:中華人民共和國締結或參加的國際條約同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法律有不同規定的,適用國際條約的規定,但中華人民共和國聲明保留的條款除外。其他一些民商事法律中也有類似的規定。民商事條約的這種直接適用也得到了大多數司法實踐的支持。
4.在民商事法律范圍以外,條約在國內的地位和適用問題,有人比較我國憲法、立法法、締結條約程序法等法律中有關立法權和締約權的規定,以及比較國內立法程序和條約締結程序的規定,認為條約在國內的地位相當于相應國內法的地位。條約在國內的直接適用已經確立或即將成為一項一般的原則。但是,由于對此缺乏憲法或基本法的依據,同時也存在著不一致的實踐和不同方面的認識,所以尚不能簡單籠統地認為,條約的直接適用已經或必將作為任何條約在中國適用的唯一方式。因此較為穩妥的結論是,民商事以外的條約,能否在中國國內直接適用,需要根據與該條約相關的法律規定,結合條約本身的情況進行具體考察才能作出恰當的結論。另外,注意到條約在香港特別行政區、澳門特別行政區的適用情況,乃至我國臺灣地區的相關情況,條約在中國適用的情況就更加復雜。
5.關于條約與國內法的沖突解決,上述《民法通則》和《民事訴訟法》中的規定很典型,其他有些法律中也有類似的規定。因此,在民商事范圍內,條約與國內法沖突時,條約可以優先適用。與條約的適用問題相似,在整個法律范圍內,條約與國內法沖突時的優先適用問題,也還沒有統一全面的明確規定。在實際問題上也要根據有關條約和我國相關法律的具體情況來判斷。
6.在國際法與國內法關系問題上,我國的實踐正在發展中。2002年8月27日《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國際貿易行政案件若干問題的規定》是在這個方面的最新實踐。該司法解釋是在中國加入世界貿易組織后,針對有關WTO協議在國內的適用所涉問題作出的。一般認為,該文件的規定,是從WTO協議的復雜性和中國目前的司法實際出發,排除了WTO協議文件在中國法院的直接適用性。在此之后,另外兩個被認為是與WTO協議規則具有密切聯系的司法解釋,即2002年11月21日公布的《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反傾銷行政案件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規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反補貼行政案件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規定》,也遵循了這種思路。這表明,WTO協議在國內的實施方面,我國將傾向于主要采取“轉化”的方式。
本案涉及國際法與國內法的相互關系,采取的規則是,無須采取特別立法措施即可“自動執行”的條約,可以在國內法院直接適用,具有國內法的效力;那些沒有補充的立法措施不能“自動執行”的條約,不能在法院直接適用,不能使與它相沖突的地方法律歸于無效,除非補充立法使它在國內生效。至于具體的某個條約是否為“自動執行”的,須由審理案件的法院根據憲法規定與實踐來判定。
案例2 哈雅·德·拉·托雷案
【案情簡介】[1]
1948年10月3日,秘魯發生了一起未遂的軍事叛亂。次日,秘魯當局發布命令,指控美洲人民革命同盟組織指揮了這場叛亂,同時宣布將對該同盟領導人維克托·蘇爾·哈雅·德·拉·托雷等進行審訊,自該日起至2月初,秘魯一直處于戒嚴狀態。1949年1月3日,托雷前往哥倫比亞駐秘魯使館尋求庇護。次日,哥倫比亞大使通知秘魯政府它已對托雷給予庇護,同時請求秘魯政府頒發他離開秘魯所必需的通行許可證。秘魯對此提出異議,并拒絕向托雷頒發通行許可證。兩國隨后就此事進行了外交接觸,并于8月31日簽署《利馬協議》,同意將爭端提交國際法院解決。10月15日,哥倫比亞政府向國際法院書記處提交了訴訟請求書。
哥倫比亞請求國際法院判決并宣布:(1)根據1911年7月18日《玻利維亞引渡協議》、1928年2月20日《哈瓦那庇護公約》和美洲一般國際法,庇護國哥倫比亞有權為該項庇護的目的確定避難者被指控的罪行的性質;(2)領土所屬國秘魯有義務向避難者頒發通行許可證。
秘魯政府請求國際法院判決:駁回哥倫比亞的上述請求,宣布對托雷準予庇護和維持該項庇護的行為違反了1928年《哈瓦那庇護公約》第1條第1款不得庇護普通犯和第2條第2款庇護只能在緊急情況下進行及其他條款的規定。
哥倫比亞政府在其最后意見中請求法院駁回秘魯政府的反訴請求,理由是該項請求與本國的請求無直接聯系,它的提出違反了《國際法院規約》第63條的規定,而且它不在法院的管轄范圍之列。
訴訟與判決:
1950年11月20日,國際法院對本案作出了判決。
法院首先對哥倫比亞政府用來支持其第一項訴訟請求的法律依據進行了逐一評析。法院指出,與領域庇護不同,在外交庇護的情況下,避難者置身于犯罪行為發生地國,決定對避難者給予外交庇護將有損于領土國的主權,它將使罪犯逃脫領土國的管轄,并構成對純屬該國管轄事務的干涉,如果庇護國有權單方面確定避難者所犯罪行的性質,則將對領土國的主權造成更大的損害。因此不能承認這種有損領土主權的外交庇護,除非在某種特定的情況下,它的法律依據得到了確立。就本案而言,哥倫比亞認為它有權單方面判定避難者罪行的性質,且這種判定對秘魯具有約束力,應得到承認,其理由是基于拉丁美洲國家的某些協定和拉丁美洲國家的習慣。法院判稱:以國際習慣為依據的一方,必須證明這個習慣已經確立,因而對他方是有拘束力的;哥倫比亞政府必須證明它所援引的規則是符合有關各國所實行的恒久劃一的習慣的,而且這個習慣是表明給予庇護的國家享有的權利而當地國家負有的義務。《國際法院規約》第38條將國際習慣定義為“作為通例之證明而經接受為法律者”。法院拒絕承認哥倫比亞所主張的通例存在。
盡管1911年《玻利維亞引渡協議》第18條規定,締約國家承認“符合國際法原則的庇護制度”,但這些原則并沒有肯定庇護國有權單方面決定避難者所犯罪行的性質。1928年《哈瓦那庇護公約》也沒有賦予庇護國以單方面確定避難者犯罪性質的權利。雖然1933年《蒙得維的亞政治庇護公約》第2條確認庇護者享有這種權利,但秘魯當時并未批準該公約,因此它對秘魯無約束力。
哥倫比亞政府援引了許多外交庇護權在事實上已被賦予和受到尊重的具體案例。然而,在國際法院看來,它們或者與本案無關,或者并未對前述單方確定權作出規定,或者雖然作了肯定的規定,但只獲得少數國家的批準,而且,這些在不同場合發表的官方的肯定意見在很大程度上受到了政治權宜考慮的影響??傊?,法院認為,哥倫比亞不能證實單方面確定犯罪行為性質的權利是一項國際習慣法的規則,因此不可能“看出已被承認為法律的任何穩定和前后一致的慣例”。
關于哥倫比亞的第二項請求,法院認為秘魯沒有給予安全保障離境的義務。《哈瓦那庇護公約》第2條只規定領土國可作出要求避難者離境的要求,如作出這一選擇,就要負擔給予安全保障離境的義務。但本案中,秘魯并未作出這一選擇,因此,它不負擔此項義務。法院隨后審查了秘魯的反訴?!豆吣潜幼o公約》第1條第1款規定,不能給予“被控或被判犯有普通罪行的人”以庇護權。秘魯政府不能證明托雷并非犯有政治罪行,而是犯有普通罪行。所以,不能認為哥倫比亞違反了這一規定。另外,《哈瓦那庇護公約》第2條第1款規定:“僅在情況緊急和在該犯尋求庇護以便用任何其他辦法保障其安全所絕對必須的期限內才能給予庇護”,這一規定旨在杜絕濫用庇護權的行為。本案中,從武裝叛亂到給予庇護,其間歷時3個月,此外并不存在簡易軍事審判的危險,而是處于正常的法律訴訟之中。因此,不能認為是“情況緊急”,所以,法院判決哥倫比亞政府違反了公約第2條第1款。隨后,哥倫比亞請求法院說明到底是否應將托雷交送秘魯當局。法院最終判決:(1)法院對當事國提出的上述請求不能發表意見;(2)哥倫比亞沒有將托雷交送秘魯當局的義務;(3)對托雷的庇護應于1950年11月20日判決作出之后立即停止。法院宣稱,這幾個結論是不矛盾的,因為除交出避難者外,還有其他終止庇護的方法。
1954年,哥秘雙方經過談判達成協議,秘魯同意發放通行許可證。4月,托雷離開秘魯。
【爭議焦點】
1.國際習慣的概念及特點是什么?
2.國際習慣的構成要件有哪些?
本案涉及國際習慣問題。哥倫比亞援引國際習慣,認為它有權單方面判定避難者罪行的性質,且這種判定對秘魯具有約束力,但國際法院對于國際習慣成為國際法淵源問題進行了嚴格限定。作為國際法淵源的國際習慣應該符合相關要求。
【學理分析】
國際習慣是指在國際交往中由各國前后一致地不斷重復所形成,并被廣泛接受為有法律拘束力的行為規則或制度。國際習慣是不成文的,它是國際法最古老、最原始的淵源。國際習慣的最重要的意義在于它的普遍性和基礎性。雖然現在許多的國際習慣被編纂進條約,但是從效力的普遍性上講,條約并不能替代被其編纂的國際習慣。同時,條約不可能包羅國家實踐中的所有方面的規則,新的習慣規則仍不斷產生。在這些意義上,國際習慣被認為是國際法重要的淵源之一。
國際習慣的構成要素有兩個:一是物質要素或客觀要素,即存在各國反復一致地從事某種行為的實踐;二是心理要素或主觀要素,它要求上述的重復一致的行為模式被各國認為具有法律拘束力,即存在所謂法律確信。一項國際習慣必須同時具備這兩個要素,特別是心理要素。歷史上一項國際習慣的形成過程往往需要很長時間,而現代由于技術的發展和交往的迅捷,一項國際習慣可以在較短的時間迅速形成。
證明一項國際習慣是否確立和存在,必須提出相關的證據。由于不論是物質要素或法律確信,都是在實踐中表現出來,因此證明一項國際習慣的存在,必須從國際法主體的實踐中尋找證據。一般地應特別注意以下三個方面:第一,國家間的各種文書和外交實踐;第二,國際組織和機構的各種文件,包括決議、判決等;第三,國家的國內立法、司法、行政實踐和有關文件。
在國際法中,“習慣”(Custom)一詞是意義明確的法律用語,其表明具備了兩個構成要素的、具有法律拘束力的規則。而“慣例”一詞,目前存在幾種不同的用法。一是所謂廣義的用法:“慣例”一詞包括了具有法律拘束力的習慣,也包括沒有法律拘束力的一般通例。二是所謂狹義的用法,其下又分為不同的兩種:一種是使用“慣例”一詞與“習慣”同義,專指有法律拘束力的規則或制度,這種用法目前已不多見;另一種用法恰恰相反,“慣例”一詞被用來專指沒有法律拘束力的一般實踐或通例。對這些用法應注意加以區分,以便正確理解和使用。
在國際法上,國際習慣是各國重復類似行為而產生的具有法律拘束力的行為規則。按照這一定義,構成一個習慣規則必須具備兩個條件:一是物質條件,即必須有慣例的存在,也就是各國不斷重復的類似行為;二是心理條件,即法律確信,也就是各國在如此行事時有一種履行法律義務或行使法律權利的感覺,這樣,該慣例就被各國當成了法律規則而不能違背它,它具有法律上的拘束力。
在本案中,國際法院正是根據這兩個條件來判斷外交庇護行為是不是一項國際習慣規則的,它首先證明了外交庇護僅僅是存在于拉丁美洲一些國家間的一項慣例,它既沒有滿足作為一項習慣規則的“物質條件”,更缺乏必要的“法律確信”。
國際法院在本案中也特別指出了“外交庇護”是侵犯領土國的領土主權的,因為這種做法使罪犯逃脫領土國的管轄,從而構成了對純屬領土國管轄的事務的干涉。這與領域庇護是完全不同的,因此在一般國際法上不能承認這種有損他國領土主權的做法。此外,1961年《維也納外交關系公約》也明確規定了使館不得充當與職務不相符合的用途,而在使館內庇護接受國決定逮捕的罪犯或接受國國民,可以說是這種“與職務不相符合的用途”的一個例子。
案例3 默茲河改道案
【案情簡介】[2]
默茲河源出于法國,流經比利時東部和荷蘭南部,然后從北海出口。比利時與荷蘭于1863年5月12日簽訂了一項條約,建立管理默茲河改道系統,以便讓水流注入航行運河和灌溉運河。這條約的主要目的是解決南威廉斯運河(從馬斯特里赫特到波斯勒杜克的運河)的水流過速的問題。解決的方法是:提高該運河的水位,在馬斯特里赫特處開一條新的入水口,規定須降低的水量,擴大默茲河匯合部分的工程規劃。1863年條約的目的是解決兩國自19世紀以來因這條河而引起的爭端。但20世紀后,這條運河已需要大力修建或建造新運河才能適應兩國商業發展的需要了。1925年,兩國簽訂一項新條約,擬解決由于興建新工程而引起的爭端。但這項新條約沒有得到荷蘭批準。接著,雙方就分別在本國境內的河段興建大規模的工程。比利時在烈日和安特衛普之間建造阿爾貝運河、蒙新大壩和尼爾哈倫水閘;荷蘭在馬斯特里赫特和布拉赫特之間建造朱利安娜運河、博格哈倫大壩和波斯卓維爾德水閘。雙方互相指責,認為對方利用默茲河的水興建的新運河和水利工程違反了1863年的條約。因比利時和荷蘭均已聲明接受國際常設法院的強制管轄,荷蘭便于1936年8月1日向國際常設法院遞交請求書,狀告比利時所興建的工程違反1863年的條約義務,請求國際常設法院裁斷。比利時政府反對荷蘭的訴訟主張并提出反訴。雙方都指責對方違反條約義務。國際常設法院受理了這個案件后,對案情進行審理,并在1937年6月28日作出判決。
訴訟與判決:
在訴訟中,荷蘭提出四點主張:
(1)比利時無權在馬斯特里赫特下游開鑿一條利用默茲河河水灌注的運河,因為根據1863年條約第一條,在馬斯特里赫特旁建造的進水口是流入其下游各運河的唯一的供水口。由于條約規定該河只有在荷蘭境內的唯一一個進水口,荷蘭有權控制默茲河河水的分流,并有權確定該河河水的排出量不會超過條約規定的最大量。
(2)比利時的尼爾哈倫水閘把默茲河的水而不是馬斯特里赫特河的水引入比利時運河的某些部分,那是違反1863年條約的。
(3)比利時興建阿爾貝運河(尚未完成)的目的是引進默茲河的水而不是馬斯特里赫河的水,這是違反條約的。
(4)比利時無權擴大在其境內的運河,以致影響了默茲河的水量。
比利時提出兩點反訴主張:
(1)荷蘭的博格哈倫大壩工程是未經比利時同意的,是違反1863年條約的。
(2)荷蘭的朱利安娜運河是在馬斯特里赫特下游的運河,那正是條約第一條所指默茲河供水的運河,該工程是違反條約的。
國際常設法院認為本案應根據公平原則對1863年條約進行解釋,法院在1937年6月28日作出的判決中,駁回了雙方的各項主張。
法院認為:
(1)1863年條約是締約雙方在平等基礎上達成的協議。從條約中看不到有授權荷蘭控制默茲河的權利的意圖,因而荷蘭沒有控制默茲河的權利。條約也沒有把不建造新運河和進水口的義務加諸比利時一方。
(2)尼爾哈倫水閘不是一個支流,在正常運轉情況下,只要不出現南威廉斯河流量過大和默茲河水量不足的情況,尼爾哈倫水閘就沒有什么值得反對的地方。
(3)比利時和荷蘭兩國都有權對在其境內的運河加以修浚、擴大和改變。甚至可以利用新的水源增加該運河的水量,只要排泄到根據條約開的運河的水量不危害南威廉斯河的流量就行了。
(4)荷蘭建設博格哈倫大壩是荷蘭的主權,條約并沒有規定必須取得比利時的同意。條約也沒有規定禁止荷蘭改變馬斯特里赫特河的深度,只要不影響通過支流的水量和南威廉斯河的流量就行了。
(5)荷蘭的朱利安娜運河雖然是在馬斯特里赫特河的下游,不能認為就是條約第一條所指的運河。把條約第一條和第四條結合起來考慮,可以看到馬斯特里赫特河的供水口是在左岸,其目的是供水給默茲河左側的運河,但朱利安娜運河卻是在默茲河的右邊的。
根據上述論斷,國際常設法院以10票:3票,駁回了荷蘭的四點主張和比利時的兩點主張。雙方都認為1863年條約不能適應現代的需要了,但如何建立一種新制度代替那過時的條約,雙方未能達成協議。常設法院駁回了雙方的主張后,判定雙方都不存在違反條約的事實,因而不產生國家責任的問題。鑒于本案主要適用公平原則進行裁判,法律形勢依然如故,這是雙方都感到不大滿意的。法官赫德遜在其異議意見中認為:“適用公平原則的結果之一是,即使法院認為比利時在尼爾哈倫水閘方面的行動違反1863年條約,法院還是不能終止比利時的活動。在公平原則中,荷蘭的地位并沒有得到什么補償?!?
【爭議焦點】
國際法院對于本案的裁決依據的是公平原則。公平原則是一項基本原則。作為國際法淵源中的重要組成在具體案件中有時會得到適用。但是,因為法律原則基本屬性的限制,法律適用上可操作性不強。
【學理分析】
對于“一般法律原則”的含義以及其是否構成獨立的國際法淵源,存在不同看法。較為廣泛接受的觀點認為,“一般法律原則”是指各國法律體系中所共有的一些原則,如善意、禁止反言等?!耙话惴稍瓌t”的作用是填補法院審理案件時可能出現的由于沒有相關的條約和習慣可以適用而產生的法律空白。它在國際司法實踐中處于補充和輔助地位,很少被單獨適用。在《國際法院規約》第38條第2款中提到的“公允及善良”原則在廣義上也被理解為一項“一般法律原則”。
本案圍繞著一個過時的條約進行解釋,法院根據公平原則衡平了雙方的主張,并得出結論說雙方的做法都沒有違反條約義務,都不構成國家責任。從本訴訟中可以引發出一個問題:那就是當一個條約已經明顯地過時了,但又沒有新約代替這個條約的時候,由于雙方從發展的需要都有必要采取單方面的行動,這樣做是否構成違約?從國際常設法院的意見看來,只要條約不禁止的,就不排除可以單方面的行動。1863年條約的精神實質是:條約沒有授權荷蘭有控制默茲河的權利,也沒有排除雙方在其管轄的河段進行必要的改道工程。只要該工程不影響默茲河的總流量就行了。由此可以引申出一個處理跨國河流利用問題的原則。根據羅馬法的一句格言:“使用自己的財產不應損及他人的財產”,任何國家不得改變其領土的天然狀況致使鄰國否認天然狀況蒙受不利。一國不僅不得阻斷或變更從其本國流往鄰國的河水的水流,而且同樣的,該國對于河水的使用既不得對鄰國造成危害,也不得妨礙鄰國在它的部分對河的水流作正當的使用。只要符合這個原則,就應該認為是合法的。如果違背這個原則,就要承擔國家責任。法院根據國際法中公平公正的一般法律原則進行裁判維護了雙方的各自權益。
案例4 美國參議院通過所謂“西藏問題”修正案
【案情簡介】
1987年,美國國會的少數議員,策動參、眾兩院通過歡迎達賴訪美的決議,并且讓達賴利用國會的講壇發表鼓吹“西藏獨立”,分裂祖國,破壞民族團結的言論。同年10月6日,美國參議院通過了一項關于所謂“西藏問題”的修正案,顛倒是非,污蔑中國在西藏侵犯人權。對于美國國會少數人的惡劣行徑,我們對此表示強烈的反對與極大的憤慨。
【爭議焦點】
本案中,美國國會的做法嚴重侵犯了我國領土主權,違背了美國的國際義務和國際法的基本原則。
【學理分析】
一、國際法基本原則是國際法龐大規則體系中最核心和基礎的規范,具有以下特征:
1.各國公認。國際法基本原則首先是被整個國際社會普遍接受的原則,不能僅為部分國家或地區所承認。
2.適用于國際法律關系的所有領域。它貫穿國際法的各個方面,在國際法的一切領域都發生作用。
3.構成國際法體系的基礎:(1)國際法基本原則構成國際法其他具體原則的效力基礎,它是判斷具體原則是否有效的依據和標準。(2)基本原則是具體原則產生的基礎,國際法的具體原則、規則都可由基本原則派生和導出。(3)國際法基本原則是國際法體系存在的基礎,如果基本原則被破壞,則將破壞和動搖整個國際法體系存在的前提和基礎。
4.具有強行法性質。強行法或國際法強行規則,是指在國際社會中公認為必須絕對遵守和嚴格執行的法律規范,它不得被任意選擇、違背或更改。強行法在《維也納條約法公約》中被稱為“一般國際法強制規律”。按照該公約規定,它“是指國家之國際社會全體接受,并公認為不許損抑,且僅有以后具有同等性質之一般國際法規律始得更改之規律”。國際法基本原則具有強行法性質,但是,并不是所有的強行法規則都是國際法基本原則,作為國際法基本原則還必須符合上述其他要求。
二、基本原則的主要內容
(一)國家主權平等原則
1.國家主權。國家主權或主權,是國家的根本屬性,是指國家獨立自主地處理其內外事務的統治權力。主權具有不可分割、不從屬于外來意志和神圣不可侵犯的性質。主權不是國際法賦予國家的,而是國家固有的。國際法中的主權原則只是對國家這種最基本屬性的一種宣示和確認。
主權首先體現在以下三個方面:第一,對內最高權。國家在國內行使最高統治權,包括立法、行政、司法各個方面,也包括國家的屬地優越權和屬人優越權。第二,對外獨立權。國家在對他國的交往和國際關系中,不受任何外國意志的左右,獨立自主地處理自己的內外事務,包括選擇社會制度、確定國家形式和法律、制定對外政策等。第三,自保權。其包括國家在遭受外來侵略和武力攻擊時進行單獨或集體反擊的自衛權,以及為防止侵略和武裝攻擊而建設國防的權利。
2.國家主權平等原則。任何國家都擁有主權,各國都有義務相互尊重主權。在主權國家組成的國際社會中,各國都具有平等的國際人格,各國在國際法面前處于平等地位。基于主權的性質,任何國家都有權自由選擇并發展其政治、社會、經濟及文化制度。各國在國際關系中要相互尊重對方的主權,在行使自己主權的同時不能侵害別國主權。每個國家都應與他國和睦相處,忠實地履行其國際義務。換句話說,國家擁有主權,并不是可以為所欲為。在國際法看來,國家在國際社會要受到被自身接受或公認的國際法規則的拘束。這是主權國家組成的國際社會的一個特征,也是相互尊重主權的必然要求。
領土主權是國家主權的重要方面。維護和捍衛國家的領土完整是一國主權的重要體現;另外,尊重別國主權首先要尊重別國的領土主權和領土完整。侵占、肢解別國領土構成對該國主權的嚴重侵犯。
各國具有平等的國際人格。在國際關系和國際交往中,無論在形式上還是實質上,任何國家不應謀求片面的特權和利益,而應互惠互利,相互尊重,共同發展。中國提出對外援助的四項原則,即“平等互利、講求實效、形式多樣、共同發展”,就是國家平等互利原則的充分體現。在國際交往中,以下一些方面也是國家平等的體現:締約時的“輪簽制”;國際會議排序采取對稱、圓桌、抽簽或字母順序的方法,外交禮儀待遇和外交代表位次的平等;國家在外國的司法豁免權等。
(二)不干涉內政原則
1.內政。內政的實質是國家基于其管轄的領土而行使主權的表現,包括建立國家政權體制和建立社會、經濟、教育、文化等制度,處理其立法、行政、司法事務,以及制定對外政策、開展對外交往等所有方面的措施和行動。內政一般以領土為基礎,但內政不是一個地理概念。內政的范圍不與領土范圍完全相對應。也就是說,發生在一國領土內的事項并不一定都屬于內政的范疇,反過來,也有在領土外從事一國內政的情況存在。判斷某一事項是否屬于內政,要看其是否本質上屬于國內管轄的事項及該事項中的行為是否違背已確立的國際法原則和規則。
2.不干涉內政原則。其主要內容包括:(1)任何國家或國際組織,在國際關系中,不得以任何借口或任何方式直接或間接地干涉本質上屬于任何國家國內管轄的事件,即一國內政;也不得以任何手段強迫他國接受自己的意志,維持或改變被干涉國社會制度和意識形態。(2)國際法允許國家在平等和自愿的基礎上,根據國際條約或國際義務,對他國進行援助;也承認各國對他國違背國際法義務的行為有權采取相應的單獨或集體的行動,但這些行動必須具有公認的法律根據并且應嚴格在國際法律框架中進行。以所謂“人道主義”“人權保護”等為借口,按照某個或某些國家自己的價值判斷,為了其自身的私利而對他國進行干涉活動,是沒有國際法根據的,因而是非法的。
(三)不使用威脅或武力原則
不使用威脅或武力原則是指各國在其國際關系上不以武力或武力威脅,侵害任何國家的政治獨立和領土完整;不以任何與聯合國憲章或其他國際法原則所不符的方式使用武力。
1.不使用武力原則首先禁止侵略行為。1974年聯合國大會通過的《關于侵略定義的決議》中,非窮盡地列舉了7項侵略行為,包括:(1)武裝部隊侵入或攻擊他國領土,由侵入或攻擊造成的軍事占領,使用武力吞并別國的任何領土;(2)以另一國的領土為對象使用任何武器;(3)封鎖另一國的港口或海岸;(4)武裝部隊攻擊他國的陸??哲姟⑸檀蛎窈綑C;(5)一國違反協定使用在別國駐扎的軍隊或違約延期駐扎;(6)提供領土由他國使用進行侵略行為;(7)以國家名義派遣武裝團體、非正規軍或雇傭軍等。該定義同時規定一國違反《聯合國憲章》首先使用武力,即構成侵略行為的明顯證據。但聯合國安理會可以根據情節及后果確定是否構成了侵略行為。該定義還規定,侵略戰爭是破壞國際和平的罪行,不得以任何理由為侵略行為辯護,侵略行為引起國家責任。雖然聯合國大會決議本身一般沒有拘束力,該定義本身也存在一些缺陷,但它對于相關國際法規則的形成、確認或判定具有重要的證據意義,因而對于各國的行為產生相當的影響。
2.不使用威脅和武力不僅包括禁止非法進行武裝攻擊,還包括禁止從事武力威脅和進行侵略戰爭的宣傳。同時,不使用威脅或武力原則并不是禁止一切武力的使用,凡是符合《聯合國憲章》和國際法規則的武力使用是被允許的,包括國家對侵略行為進行的自衛行動和聯合國集體安全制度下的武力使用。
(四)和平解決國際爭端原則
和平解決國際爭端原則是指國家間在發生爭端時,各國都必須采取和平方式予以解決,禁止將武力或武力威脅的方式付諸任何爭端的解決過程。
和平解決國際爭端的方法有多種,有關國家可以根據主權平等原則自由選擇。國際爭端的當事國及其他國家應避免任何使爭端或情勢惡化的措施或行動。和平解決國際爭端原則是與廢除戰爭作為國家政策的工具相聯系的?!霸V諸戰爭權”曾是傳統國際法中國家的一項合法的權利。1899年和1907年的兩次海牙和會及以后的國際聯盟都對國家的戰爭權進行了某種限制。1928年的《巴黎非戰公約》首次規定全面廢棄戰爭作為實行國家政策工具,禁止使用戰爭作為解決國際爭端的方式。以后,和平解決國際爭端被廣泛接受為國際法的基本原則之一。
(五)民族自決原則
民族自決原則是指在帝國主義殖民統治和奴役下的被壓迫民族有權自主決定自己的命運,擺脫殖民統治,建立民族獨立國家的權利。在這個原則的推動下,殖民主義體系已經崩潰瓦解,所有殖民地的政治獨立已基本完成,正在努力實現經濟文化等方面的真正平等。
《聯合國憲章》規定,所有民族都有平等的權利,自由地表達自己的意志,決定自己的命運,參與和從事政治、經濟、文化等各項事務,各國均有義務尊重和促進這種平等權利的實現。必須注意對于國內各民族的平等與自由的權利,各國是通過其國內法及各項措施來增進和實現的。
民族自決原則中獨立權的范圍,只嚴格適用于殖民地民族的獨立。對于一國國內的民族分離主義活動,民族自決原則沒有為其提供任何國際法根據。這個問題在國際法和國際實踐中被認為是一國的內部事務,是一國國內法的問題,應該尊重國家主權及其全體人民的選擇。國際法明確嚴格禁止任何國家假借民族自決名義,制造、煽動或支持民族分裂,破壞他國國家統一和領土完整的任何行動。
(六)善意地履行國際義務原則
善意履行國際義務原則是指國家對于由公認的國際法原則和規則產生的義務,應真誠善意全面地履行。同時國家對于其作為締約國參加的條約而產生的義務,也同樣應善意履行。善意履行國際義務要求國家尊重和遵守國際法的規則,即所謂“約定必守”。由于國際社會的特殊性,自覺善意履行國際法義務尤為重要。
國際法是國家間通過平等的協議制定的,國家的善意履行是國際法有效性和國際法律關系穩定性的根本基礎。因此,“約定必守”是國際法的最基礎的規范之一。對于聯合國的成員國,《聯合國憲章》特別規定了憲章中的義務優先于其參加的其他國際條約中的義務。
隨著國家之間交往和依賴的日益增加,在全球性或國際社會共同利益的問題上,根據國家承擔的有關義務進行國際合作,已變得越來越重要。這就更要求國家增強作為國際社會成員的法律觀念,忠實履行自己承擔的國際義務。
三、本案中,美國國會通過的所謂“西藏問題”修正案涉及國際法以下一些基本原則問題。
(一)所謂修正案是違反互不干涉內政原則的
互不干涉內政原則是從國家主權原則引申出來的一項國際法的基本原則。它是指一國不準以任何借口干涉他國的內外事務,不準以任何手段強迫他國接受另一國的意志、社會政治制度和意識形態。西藏是我國領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西藏人民是中華民族大家庭的成員之一。因此,有關西藏的任何問題都是中國的內部事務。別國是無權干涉的。而美國國會的少數人圍繞所謂“西藏問題”所進行的一系列活動,都是對中國內政的粗暴干涉。任何國家或者任何人企圖把西藏從中國分裂出去,都是中國政府和中國人民堅決反對的,也是永遠不會得逞的。事實上,一百多年來,帝國主義者、殖民主義者都把他們的魔爪不斷地伸向西藏,妄圖把西藏從中國領土分裂出去,但是他們的陰謀始終未能得逞。
(二)所謂修正案侵犯了我國領土主權
領土主權是國家主權原則的重要內容和表現。西藏是我國領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當然處于中國主權管轄之下,這早已為世界各國所承認。美國國會的所謂“西藏問題”的修正案,妄圖把西藏從我國領土分裂出去,這就是破壞和分裂我國領土完整,侵犯我國領土主權。
(三)所謂修正案違背了美國承認的國際義務
1972年2月28日中美在上海簽署的聯合公報中莊嚴宣布,“中美兩國的社會制度和對外政策有著本質的區別。但是雙方同意,各國不論社會制度如何,都應按尊重各國主權和領土完整、不侵犯別國、不干涉別國內政、平等互利、和平共處的原則來處理國與國之間的關系”。中美之間簽署的公報中所確定的權利和義務,對中美雙方都具有法律拘束力。而美國國會關于“西藏問題”的修正案,嚴重地違背了美國在中美的聯合公報中承擔的義務。西藏問題是中國的內政,對西藏問題以何種方式來解決也是由中國決定的內部事務,絕不允許其他國家的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