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合 議 制

戚×和與黔東南州宏利勞務派遣有限責任公司、岑鞏供電局勞動爭議糾紛案[17]

【案件回顧】

戚×和與黔東南州宏利勞務派遣有限責任公司（以下簡稱宏利公司）、岑鞏供電局（以下簡稱供電局）因勞動爭議糾紛一案，不服貴州省黔東南苗族侗族自治州中級人民法院（2014）黔東民終字第751號民事判決，向貴州省高級人民法院申請（以下簡稱貴州省高院）再審。貴州省高院依法組成合議庭對本案進行了審理。

戚×和申請再審稱：二審開庭時，僅有審判人員時立新一人審理了本案，程序違法。庭審時，出庭做證的證人舒保楨等均可證實，當天庭審的監控錄像亦能證實。

貴州省高院審理后認為：二審庭審記錄顯示，合議庭開庭審理了本案，因當天并無庭審錄像，戚×和提交舒保楨等人的證言證明合議庭組成人員不合法的理由，無證據支持，貴州省高院不予采納。戚×和并無證據證明一、二審存在審判組織的組成不合法或者依法應當回避的審判人員沒有回避的情形，對此申請理由，貴州省高院不予受理。貴州省高院最終裁定駁回戚×和的再審申請。

【本案爭點與法律問題】

1.法院在二審程序中審判組織如何組成？

2.審判組織違法時，法院應怎么處理？

【評析研判】

合議制，是指三名以上的審判人員組成合議庭，代表國家行使民事審判權，對民事案件進行審理并作出裁判的制度。我國審判組織與世界各國相同，都有兩種：合議制和獨任制。所謂獨任制，是指由一名審判員對案件進行審理并作出裁判的制度。在我國獨任制適用于簡單的民事案件和非訟案件：（1）適用簡易程序審理的案件；（2）適用特別程序審理的案件。但選民資格案件以及重大疑難的特別程序案件仍采取合議制。實現擔保物權案件可以由審判員一人獨任審理。但擔保財產標的額超過基層人民法院管轄范圍的，應當組成合議庭進行審理；（3）適用公示催告程序審理的案件可采取獨任制，但法院作出除權判決的，應當組成合議庭審理。（4）適用督促程序審理的案件。

審判組織采取合議制的重大意義在于發揮集體的智慧，以及防止法官個人的自由擅斷。實行合議制可以使事實和認定更為客觀、準確，防止法官個人認識上的片面性，從而使得裁判更為公正。實行合議制還可實現法院內部自行約束，防止法官個人武斷和濫用審判權。

根據我國現行法規定，合議庭的組成有兩種：一種是審判員和人民陪審員共同組成合議庭；一種是審判員組成合議庭。在不同的審級中，合議庭的組成方式不同：其一，一審程序中合議庭的組成。根據民事訴訟法第三十九條規定，一審程序中合議庭的組成有兩種：一是由審判員和人民陪審員共同組成合議庭；二是由審判員組成合議庭。其中人民陪審員組成合議庭的情形下，必須由審判員做審判長。其二，二審程序中合議庭的組成。根據民事訴訟法第四十條規定，二審程序必須由審判員組成合議庭。即二審程序不得吸收陪審員參與審判。其三，重審、再審案件合議庭的組成。根據民事訴訟法第四十條規定，二審法院發回重審的案件，原審法院應當按照一審程序另行組成合議庭。據此發回重審的案件需要：（1）原來的審判組織成員均應回避；（2）重審案件必須采取合議制，不得采取陪審制；（3）重審案件可采取陪審制，也可不采取。再審案件，原來是第一審的，按照一審程序組成合議庭；原來是二審或者上級法院提審的，按照二審程序另行組成合議庭。據此再審案件需要：（1）原來參加審判的人員回避；（2）必須采取合議制，不得采取陪審制。

陪審制，是法院吸收法官以外的社會公眾代表參與案件審判的制度。陪審制，是世界各國通行做法，其反映代表性的社會觀點，實現對公權力的限制，防止公權力的濫用。在我國陪審制是實現人民群眾參與審判活動，實現司法民主的途徑；也是彌補法官就某些專業知識不足，實現公正審判的需要。從世界范圍內來看，陪審制有兩種：一是英美法系的陪審制，二是大陸法系的參審制。前者陪審團和法官分別負責事實認定和法律適用，后者陪審員和法官職責相同。我國陪審制屬于大陸法系參審制，陪審員和審判員組成合議庭，共同認定事實，適用法律，作出裁判。

合議庭的活動規則。合議庭須有一人擔任審判長，主持案件審理。當院長或庭長參加審判的，院長或庭長擔任審判長；當院長或庭長不參加審判的，由其指定一名法官擔任審判長。陪審員不得擔任審判長。我國民事案件審理還采取承辦法官制度。承辦法官負責庭前準備、擬訂庭審提綱等活動。承辦法官既可以由審判長擔任，也可以由合議庭其他審判員擔任。

合議庭在審判案件時，實行民主集中制。合議庭成員，不論是院長、審判員，還是陪審員，在民事審判活動中，享有同等的權利。合議庭在評議案件時，采取少數服從多數原則，少數意見記入評議筆錄。

合議庭與審判委員會之間是指導與被指導、監督與被監督的關系。合議庭在發現重大疑難案件時，可提交審判委員會討論，但這造成實務中“審而不判，判而不審”，審判權行使被分離的困境。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司法改革綱要中明確要改變這種現狀，提出“讓審理者裁判、由裁判者負責”的改革目標。

本案中，戚×和申請再審認為，二審開庭時，僅有審判人員時立新一人開庭審理了本案，名為合議制，實為獨任制，其程序違法，向人民法院申請再審。二審程序中如僅有一名審判員參加庭審，則合議庭的組成是不合法的。我國法律明確規定，第二審程序應當由審判員組成合議庭審理，不得采取獨任制。根據現行法規定，戚×和申請再審，必須提供證據證明存在審判組織不合法，戚×和提出以庭審時出庭做證的證人舒保楨證人證言，當天庭審的監控錄像作為證據。貴州省高院在審查再審事由時，認定當天無庭審錄像，二審庭審記錄顯示，合議庭開庭審理了本案，當事人和證人的陳述不足以說明二審采取獨任制審理。貴州省高院對再審事由的審查過分強調申請人應提交證據證明存在獨任審理，忽視了采取獨任制還是合議制是程序事項，法院應依職權調查，而非完全交由當事人舉證證明。

審判組織違法的，如果人民法院已經作出一審判決的，二審法院可以根據民事訴訟法解釋第三百三十三條規定，以原判決嚴重違反法定程序為由，不開庭審理，直接發回重審。如果人民法院已經作出生效判決的，當事人可以根據民事訴訟法第二百條第（七）項規定，向法院申請再審。

【延展訓練】

吉利集團有限公司與張某某侵害商標權糾紛案[18]

吉利集團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吉利公司）是國內知名的汽車生產企業。該公司1999年依法注冊第1312014號“GEELY”商標，該商標注冊有效期至2019年9月6日。吉利公司依法享有“GEELY”注冊商標專用權。根據注冊核定注冊商標專用權使用的商品為第12類，包括摩托車、摩托車零部件（不包括輪胎）、汽車、汽車零部件（不包括輪胎）。張某某從2013年7月起在成都市武侯區三九汽配城A區38號從事汽車配件銷售活動，同時銷售“吉利”汽配。成都市武侯區工商行政管理局紅牌樓工商所在現場檢查中查獲一批標有“GEELY”商標的汽車配件離合器壓盤3件。吉利公司以自己的商標權受到侵害為由向人民法院提起訴訟，請求被告賠償吉利公司經濟損失8000元、律師費500元、為維權而支付的合理開支1500元；被告承擔本案的訴訟費用。

人民法院受理案件后，依法組成合議庭，公開開庭進行了審理。其中合議庭成員由審判長李佳梅、代理審判員郭靜、人民陪審員曾英組成。被告張某某經本院合法傳喚，無正當理由未到庭參加訴訟，人民法院依法缺席審理。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合議庭對案件審理后認定：（1）吉利公司是第1312014號“GEELY”注冊商標的合法注冊人，其在該商標注冊證核定的使用商品范圍內，依法享有注冊商標專用權；（2）涉案汽車配件系侵犯原告注冊商標專用權的商品，被告的銷售行為構成商標侵權，應當承擔賠償損失的民事責任；（3）關于賠償金額的確定。關于律師費，雖然原告舉出的律師費發票并非由本案原告所出具，但本案中原告確實委托了律師作為代理人參加訴訟，故本院根據本案的訴訟標的、原告代理人的工作量以及原告請求賠償額的支持程度予以酌定；關于原告主張的維權合理開支，由于原告未舉證證明其除律師費以外的其他支出，故本院對原告關于合理開支的訴求不予支持。由于原告未舉證證明其遭受的損失或被告的獲利，故本院綜合考慮涉案注冊商標的知名程度和商譽，被告的經營規模、侵權行為及范圍、銷售持續時間、侵權主觀過錯、侵權商品種類和數量，特別考慮到被告系個體工商戶，經營規模較小，且因此侵權行為接受了行政處罰等因素，結合原告為本案支付的律師費中的合理部分，酌情確定被告的賠償數額。

合議庭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侵權責任法》第二條、第十五條，《中華人民共和國商標法》第五十一條、第五十二條第（一）項、第（二）項、第五十六條第一款、第二款，《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商標民事糾紛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十六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三十四條第一款、第一百四十四條之規定，判決：（1）被告張某某于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賠償原告吉利集團有限公司經濟損失及律師費共計4000元；（2）駁回原告吉利集團有限公司其余訴訟請求。

問題與思考：

1.在本案中，人民陪審員的職責和法官是否一樣？為什么？

2.我國陪審制和英美法系陪審制的差別有哪些？如何完善我國的陪審制？

重點提示：

我國陪審制采取大陸法系“參審制”做法，陪審員和審判員的職責是相同的。此種做法容易造成陪審員的“陪跑”現象，且使用率不是很高。為完善陪審制，全國人大常務委員會出臺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關于完善人民陪審員制度的決定》，授權部分地區開展人民陪審員制度改革。我國陪審制應當在陪審員選任條件、選任程序、參審機制、參審職權等方面加以完善。

第二節 回避制度

史某某與王某甲離婚糾紛案[19]

【案件回顧】

史某某與王某甲離婚糾紛一案，由哈爾濱市中級人民法院于2013年作出終審判決。史某某對該終審判決不服，向黑龍江省高級人民法院申請再審。黑龍江省高級人民法院依法組成合議庭對本案進行了審理。

史某某申請再審稱：一審判決程序違法。王某甲的妹妹王某乙是哈爾濱某某學校的教師，是一審時審判長張某孩子的班主任，因此，張某與王某甲有間接利害關系，應主動申請回避，張某未主動申請回避，致使本案判決失去公平性。

黑龍江省高級人民法院審理后認為：史某某稱王某甲的妹妹王某乙是本案一審時審判長張某法官孩子的班主任，與本案當事人有間接利害關系，應主動申請回避，張某未主動申請回避，影響了本案判決的公平性。因史某某一審、二審至申請再審中始終未提供證據證明其主張的事實成立，故史某某此項主張無事實和法律依據，不符合《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條第（七）項關于回避的相關規定，駁回史某某的再審申請。

【本案爭點與法律問題】

1.我國當事人申請回避的法定事由有哪些？

2.本案中，黑龍江省高院的做法是否恰當？

【評析研判】

回避制度，是指審判人員和其他有關人員遇到法律規定的情形，退出某一民事案件審理活動的制度。回避制度是為了保障案件公正審理而設立的制度。通過該制度，將可能影響案件公正審理的法官以及其他有關人員排除在審理之外，以消除當事人的程序疑慮，保證審判過程和審判結果的公正?；乇苤贫仁撬痉嗤谋厝灰螅彩鞘澜绺鲊袷略V訟的通行做法。我國民事訴訟法第四章專門規定了回避制度。

回避的法定情形。我國當事人申請回避，必須符合法定事由，不承認無理由的回避。根據民事訴訟法第四十四條規定，應當回避的法定情形有以下幾種：（1）是本案當事人或者當事人、訴訟代理人近親屬的。近親屬包括與審判人員有夫妻、直系血親、三代以內旁系血親及近姻親關系的親屬；（2）與本案有利害關系的。該種情形的實質是審判人員等有關人員與案件的處理結果可直接或間接影響到法官或其他有關人員；（3）與本案當事人、訴訟代理人有其他關系，可能影響對案件公正審理的。這種關系包括師生關系、同學關系等。另外，2012年民事訴訟法還規定，審判人員接受當事人、訴訟代理人請客送禮，或者違反規定會見當事人、訴訟代理人的，當事人有權要求他們回避。最高人民法院于2011年發布的《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判人員在訴訟活動中執行回避制度若干問題的規定》將回避的法定事由進一步細化。

回避的適用對象。根據民事訴訟法及其司法解釋的規定，回避適用于審判人員、書記員、翻譯人員、鑒定人、勘驗人、執行員。其中審判人員，包括審理本案的人民法院院長、副院長、審判委員會委員、庭長、副庭長、審判員、助理審判員、人民陪審員。在法院調解程序中，當事人也可以申請參與調解的人員回避。檢察官辦理民事檢察監督案件中，也適用回避制度。

回避的方式?；乇苡腥N方式：（1）申請回避。當事人和其訴訟代理人認為法官等人員有法定回避情形時，可以申請其退出案件審理。（2）自行回避。審判人員等有關人員自己認為有法定的回避情形時，主動退出案件審理。（3）指令回避。審判人員等有關人員有法定的回避情形時，當事人未申請回避，其本人也未自行回避時，法院依職權決定其回避的制度。民事訴訟法解釋第四十六條對此有明確規定：“審判人員有應當回避的情形，沒有自行回避，當事人也沒有申請其回避的，由院長或者審判委員會決定其回避。”

回避的程序。當事人申請回避的，可以采取口頭形式，也可以采取書面形式。回避申請，通常應當在開庭審理前提出。但當事人在開庭審理后，才知道有應當回避的情形的，可以在法庭辯論終結前申請回避。院長擔任審判長的，由審判委員會決定其回避；審判人員的回避，由院長決定；其他人員的回避，由審判長決定；實行獨任制的回避，由法官決定。被申請回避的人員，在是否回避決定作出前，暫停本案的工作。申請人對回避決定不服，可以申請復議。復議期間被申請回避人員，不停止本案的審理工作。

本案中的法律焦點問題是審判長張某是否具備法定回避事由。根據前述論述，我國民事訴訟采取附理由的回避制度，當事人提出回避申請，必須符合法定情形。申請人史某某認為王某甲的妹妹王某乙是本案一審時審判長張某法官孩子的班主任，審判長張某與王某甲有間接利害關系，影響了本案判決的公平性。史某某的訴稱是否符合法定回避事由，其判斷的關鍵是審判長張某與當事人王某甲之間的關系是否影響案件的公正裁判。審判長張某與王某甲沒有直接的關系，審判長張某與當事人王某甲的妹妹王某乙有一定關系，其孩子是王某乙的學生，因此，僅僅以審判長張某與王某甲有利害關系為由，要求審判長回避是不具有說服力的。本案還應當進一步證明審判長張某與當事人王某甲的這種通過一個中間人串聯起的關系，影響到案件的公正審理，否則法院直接決定審判長張某的回避是不符合法律規定的。本案申請人史某某未證明這一點，因此本案黑龍江省高院認定史某某回避申請不符合法定回避情形，駁回史某某的再審申請，并無不當。

【延展訓練】

楊仁與雅居樂物業管理服務有限公司成都物業服務合同糾紛[20]

楊某甲（2008年6月5日出生）2009年購買“成都雅居樂花園”項目一區56.18平方米商品房一套。廣東省中山市雅居樂物業管理服務有限公司成都分公司（以下簡稱雅居樂物業公司）為該小區提供物業服務。楊某甲的法定代理人楊某?。钅臣赘赣H）在辦理該房屋的交付手續后，欠交2011年1月1日至2014年6月30日的物管費，雅居樂物業公司將楊某甲、楊某丁、龍某某（楊某甲母親）訴至法院，請求給付物業費4236.1元并支付違約金。一審人民法院作出一審判決，支持原告訴訟請求。

一審宣判后，楊某甲不服，提出上訴。其指出，一審承辦法官在收到回避申請后，院長決定以口頭形式作出不回避的決定，這種未出具書面通知，僅口頭通知存在重大程序違法。

問題與思考：

法院對當事人的回避申請應如何處理？可否以口頭形式作出處理？

重點提示：

《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四十七條規定，“人民法院對當事人提出的回避申請，應當在申請提出的三日內，以口頭或者書面形式作出決定”，一審法官在收到回避申請后，經院長決定以口頭形式作出不回避的決定并無不妥。

第三節 公開審判制度

杭州達成貿易有限公司與高某、杭州杉尼科技有限公司侵害商業秘密糾紛[21]

【案件回顧】

高某于2009年7月27日與杭州達成貿易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達成公司）建立勞動關系，高某系達成公司的銷售經理，并掌握達成公司的客戶信息及商業秘密。2013年7月10日，高某私自注冊了杭州杉尼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杉尼公司）并擔任法定代表人。杉尼公司的經營范圍與原告相似。2013年11月，達成公司認為高某利用在職期間獲取的原告商業秘密，以杉尼公司的名義與達成公司的客戶進行接觸和業務往來，給達成公司造成了難以彌補的經濟損失。達成公司認為高某及其控制的杉尼公司行為構成了共同侵權，嚴重侵害了原告的商業秘密。故將高某、杉尼公司訴至法院，請求判令兩被告：（1）立即停止杉尼公司侵害原告的商業秘密，不得披露、使用或者允許他人使用原告享有的商業秘密；（2）共同賠償原告經濟損失人民幣288526元；（3）共同賠償原告因調查取證及聘請律師支付的合理開支人民幣11474元；（4）公開向原告賠禮道歉；（5）共同承擔本案訴訟費。

杭州市濱江區人民法院于2015年4月7日受理后，依法組成合議庭，于同年5月14日、5月27日兩次進行不公開開庭審理。原告的委托代理人范寧藝、王奇瑜，兩被告的委托代理人王干士到庭參加了訴訟。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濱江區人民法院對本案經過審理后，2015年7月22日作出一審判決：（1）被告高某、杭州杉尼科技有限公司立即停止侵犯原告杭州達成貿易有限公司商業秘密的行為；（2）被告高某、杭州杉尼科技有限公司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賠償原告杭州達成貿易有限公司經濟損失人民幣50000元（含原告為制止侵權所支出的合理費用），雙方互負連帶責任。（3）駁回原告杭州達成貿易有限公司的其他訴訟請求。2015年9月12日濱江區人民法院將本案判決書提交中國裁判文書網予以公開。

【本案爭點與法律問題】

1.人民法院不公開開庭審理本案是否正確？人民法院在中國裁判文書網公開本案一審判決，是否正確？

2.如何保障審理的實質性公開？

【評析研判】

公開審判制度，是指人民法院對民事案件的審理和宣判應當依法公開進行的制度。公開審判制度是我國民事訴訟法第十條明確規定的制度。民事訴訟法第十條規定：“人民法院審理民事案件，依照法律規定實行合議、回避、公開審判和兩審終審制度?！惫_審判歷來是我國司法工作的一項重要制度。早在1932年，中華蘇維埃政府的《裁判部暫行組織及裁判條例》就規定“審判案件必須公開”。新中國成立以后，1954年憲法規定，“人民法院審理案件，除法律規定的特別情況外，一律公開進行”。1982年憲法作了同樣的規定。

公開審判制度，通過案件審判活動公之于眾，增強了審判活動的透明度，防止法官擅斷，保障司法程序公正，進而保障實體裁判的公正性。公開審判還是訴訟制度下法院裁判有公信力的保證。公開審判還是對社會公眾進行法制教育，增強其法制意識的最佳方式之一。

我國審判公開的內容：（1）公開的對象包括向當事人公開和向社會公開。民事案件審理應向當事人公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二十八條規定，“合議庭組成人員確定后，應當在三日內告知當事人”。為保證整個案件審理程序向當事人公開，最高人民法院發布《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司法公開的六項規定》，明確立案公開、庭審公開、執行公開、聽證公開、文書公開、審務公開。各級法院均在推進審判流程公開、裁判文書公開、執行信息公開三大平臺建設。如在審判流程公開上，很多法院通過本法院的微信公眾號，可以直接查詢到審判、執行進展，通過中國裁判文書網，各級法院的生效裁判均可以查詢。民事案件的審理向社會公開包括：（1）允許群眾旁聽案件的審判活動，允許新聞媒體對案件情況進行采訪和報道。（2）公開審判的案件，除合議庭評議不公開外，整個審判的過程均應公開。公開審判并不意味著僅僅是庭審公開，審前準備階段、執行階段都應當公開，裁判文書也應公開。（3）公開審判不僅僅是形式上的公開，更重要的是實質上的公開。根據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五十二條規定，判決書應當寫明判決結果和作出該判決的理由。裁判文書中法官應公開其闡明和論證采納證據、認定事實的理由以及適用法律的依據。（4）公開方式有多樣性。既可以在法院公告欄中發布信息，也可以在報紙、電視等傳統媒體上公開，更可以在互聯網這一新媒體上公開。最高人民法院的三大平臺建設均是依托互聯網實現的。

公開審理制度是我國民事訴訟基本制度。法院違反公開審判制度，應當依法公開而沒有公開的，根據現行法律規定，（1）當事人對違反公開審判制度所作出的判決提起上訴的，二審法院應當裁定撤銷原判、發回重審；（2）當事人申請再審的，人民法院應當再審；（3）人民檢察院可以提起抗訴或檢察建議，推動法院啟動再審程序。

公開審理的例外。有些案件由于其案件性質的特殊性，現行法律規定不公開審理。（1）涉及國家秘密的案件；（2）涉及個人隱私的案件；（3）離婚案件和涉及商業秘密的案件，當事人申請不公開的；（4）法院調解案件原則上不公開。民事訴訟法解釋第一百四十六條規定：“人民法院審理民事案件，調解過程不公開，當事人同意公開的除外。調解協議內容不公開，但為保護國家利益、社會公共利益、他人合法權益，人民法院認為確有必要公開的除外?！毙枰⒁獾氖乔皟深惏讣ㄔ涸诤畏N情形下均不應公開。

本案是侵害商業秘密糾紛案，人民法院對本案不公開審理，符合現行法律規定。商業秘密根據我國反不正當競爭法的規定，是指不為公眾所知悉、能為權利人帶來經濟利益，具有實用性并經權利人采取保密措施的技術信息和經營信息。商業秘密包括兩部分：技術信息和經營信息。即生產工藝、配方、貿易聯系、購銷渠道等當事人不愿意公開的技術秘密、商業情報及信息均是商業秘密。商業秘密案件一旦公開審理，權利人從商業秘密中獲得的經濟利益可能被徹底剝奪。因此，商業秘密案件通常都因商業秘密權利人的申請而不公開審理。法院兩次不公開開庭審理本案是正確的。

法院在中國裁判文書網上公開本案民事判決書也是恰當的。無論審判過程是否公開，人民法院作出的生效裁判文書均應公開。根據現行的司法公開制度，人民法院應當在中國裁判文書網這一裁判文書公開平臺上公開本案生效民事判決書。

實質性公開，是公開審判的核心訴求。我國過去在此方面做得不夠。如旁聽制度沒有得到很好的落實。人民群眾常常因為旁聽的手續過于繁雜而放棄。在實現審理的實質性公開上，法院應當：（1）加強裁判文書的說理性，將自己對證據及案件事實的判斷的過程通過判決書、裁定書向社會公布；（2）完善我國庭審旁聽制度，方便社會大眾參加任何一個其感興趣的案件的庭審工作；（3）完善我國新聞監督制度，對新聞媒體報道案件審理的程度予以界定，既要防止新聞輿論干預公正司法，又要避免新聞媒體無法接觸案件審理。

【延展訓練】

伊萊利利公司訴豪森藥業股份有限公司專利侵權糾紛案[22]

伊萊利利公司（美國）認為江蘇豪森藥業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豪森公司）生產的鹽酸吉西他濱所使用的工藝方法與自己享有專利獨立權利要求所記載的保護方法相同，侵犯了自己的專利權，請求江蘇省高級人民法院依法追究豪森公司的侵權責任。江蘇省高級人民法院受理案件后，依法組成由民事審判第三庭庭長蔣志培擔任審判長、審判員董天平、代理審判員段立紅組成的合議庭，不公開開庭審理了本案。

一審法院經過審理認為，基于本案的特殊性，如將涉及豪森公司工藝方法的技術資料內容交由伊萊利利公司審查，則可能會使豪森公司的商業利益遭受無法預見和無法彌補的損害。因此，決定對豪森公司工藝方法的技術資料采取變通的質證方式：不將該資料提交伊萊利利公司審查而交獨立的鑒定專家組審查其真實性以及與原告專利方法是否相同。根據鑒定機構提交的鑒定結論，為豪森公司改進后的工藝方法以及申報生產的工藝方法與伊萊利利公司專利獨立權利要求所記載的保護方法不同。一審法院認為鑒定結論理由非常詳盡，且伊萊利利公司關于鑒定意見的質證意見不能成立，也無足夠相反證據推翻上述鑒定結論，故該鑒定意見應作為有效的定案證據使用。一審法院認定，伊萊利利公司起訴豪森公司侵犯專利權沒有事實和法律依據，其訴訟請求被駁回。

伊萊利利公司不服一審判決，向最高人民法院上訴稱：一審法院違反《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以及《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訴訟證據的若干規定》的規定，剝奪上訴人正當訴訟權利，在一審訴訟中拒絕上訴人審查被上訴人侵權證據資料，一審判決認定的“事實”均未經上訴人質證。

最高人民法院經審理認為，根據民事訴訟法規定，對涉及國家秘密、商業秘密和個人隱私的證據應當保密，需要在法庭出示的，不得在公開開庭時出示。故在程序上，伊萊利利公司有權要求豪森公司披露完整的涉及該新產品制造方法的證據材料并進行質證。只有在雙方當事人對證據進行質證的基礎上，才能夠對被控侵權方法與專利方法是相同、等同還是不同作出正確的判斷。同時，法律給予豪森公司要求伊萊利利公司對披露的證據中涉及商業秘密的內容進行保密的權利。二審法院根據豪森公司的申請采取不公開審理的方式，并要求上訴人伊萊利利公司法定代表人、委托代理人以及其他參與訴訟的人員承擔保密義務，不得將通過訴訟程序獲得的屬于豪森公司商業秘密的技術信息用于訴訟以外的商業用途，否則將追究其法律責任。上述庭審質證方式，既能保障上訴人伊萊利利公司依法獲得涉及被控侵權方法的證據材料進行質證的訴訟權利，同時也能避免被上訴人豪森公司所稱其商業秘密因訴訟程序而泄露，保護豪森公司的合法利益。

最高人民法院認定，一審法院采信未經雙方當事人質證的證據，未能保障伊萊利利公司獲得豪森公司鹽酸吉西他濱產品生產方法不同于專利方法的有關技術信息的正當訴訟權利，違反應當經過庭審質證才能夠作為定案依據的規定，導致一審判決認定事實不清，證據不足，適用法律錯誤，裁定撤銷原判，發回重審。

問題與思考：

1.本案豪森公司生產的鹽酸吉西他濱所使用的工藝方法，應如何質證？

2.不公開質證與不公開審理的差異？

重點提示：

涉及國家秘密、商業秘密、個人隱私或者法律規定應當保密的證據，人民法院應當不公開質證。但這種不公開僅僅是不向社會公開，證據仍舊應當向對方當事人公開。同時不公開質證并不意味著民事訴訟的其他環節不公開，如判決書仍應當公開。本案被告以證據材料涉密為由，主張由獨立的鑒定專家組審查代替對方當事人對涉密證據的審查的做法是不正確的。

第四節 兩審終審制

河北源泰礦業有限公司與中國建設銀行股份有限公司石家莊金泉支行借款合同糾紛案[23]

【案件回顧】

中國建設銀行股份有限公司沙河支行（以下簡稱建行沙河支行）與河北源泰礦業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源泰礦業）2004年簽訂04—5號的借款合同，貸款本金1500萬元。合同約定金豐鋼鐵、金沙河面業提供擔保，2004年建行沙河支行分別與金豐鋼鐵、金沙河面業簽訂第5—1號、第5—2號《保證合同》，兩被告均同意為源泰礦業在本案借款合同項下形成的債務提供連帶責任保證。建行沙河支行與源泰礦業2005年又簽訂05—10號借款合同，貸款1300萬元，擔保方式為抵押和質押。建行沙河支行與源泰礦業分別簽訂了2005年第10號《抵押合同》和《權利質押合同》。2007年6月11日，建行沙河支行將04—5號、05—10號借款合同項下的債權全部劃轉給建行金泉支行。并以《債權劃轉暨催收通知書》的方式通知了債務人源泰礦業、保證人金豐鋼鐵和金沙河面業，三公司均在通知書上簽字蓋章并對通知書所記載的借款本金及利息不持異議。

貸款到期后，源泰礦業未全部償還貸款，2008年3月17日，建行金泉支行向河北省高級人民法院提起民事訴訟，請求判令：1.源泰礦業償還建行金泉支行05—10號借款合同項下借款本金、利息、違約金共計11454175.70元，建行金泉支行對源泰礦業抵押的機械設備和質押的電力經營權優先受償；2.源泰礦業償還建行金泉支行04—5號借款合同項下借款本金、利息、違約金共計35446614.95元；3.金豐鋼鐵與金沙河面業對源泰礦業第2項債務各承擔50%的連帶償還責任。

河北省高級人民法院經過審理判決：（1）源泰礦業償還建行金泉支行借款本金3915萬元及截至2007年5月18日的利息3193893.09元（自2007年5月19日之后的利息均按04—5及05—10號借款合同約定的合同期內利率及逾期罰息利率計算至執行完畢之日止）；（2）對源泰礦業尚未償還的05—10號借款合同項下本金及相應利息，建行金泉支行有權對源泰礦業設定抵押的機械設備和質押的電力經營權折價或者拍賣、變賣的價款優先受償；（3）金豐鋼鐵、金沙河面業對04—5號借款合同項下的3000萬元本金及其利息各自承擔50%的連帶償還責任。金豐鋼鐵、金沙河面業在承擔保證責任后，有權向債務人源泰礦業追償。如果未按判決確定的期間履行給付義務，應當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二十九條之規定，加倍支付遲延履行期間的債務利息。本案案件受理費276304元，由源泰礦業承擔，金豐鋼鐵與金沙河面業對其中的211648.9元各承擔50%的連帶責任。

源泰礦業不服一審判決，向最高人民法院提起上訴稱：一審判決復利，適用法律不當。依據民法通則意見第一百二十五條“公民之間的借貸，出借人將利息計入本金計算復利的不予保護”之規定，依據法律禁止性規范明輕以示重的法理，金融機構計算復利的行為也不應當受到法律的保護。原審判決支持復利侵害了源泰礦業的合法權益，請求二審法院依法改判3193893.09元利息中生息復利部分。

最高人民法院審理后認為，源泰礦業僅就原審法院判決其承擔債務利息中有關復利計算部分提出上訴，對于原審判決確定的其在本案中應當承擔的其他民事責任內容沒有提出上訴。本案其他當事人也未就原審判決提出上訴。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五十一條的規定，第二審人民法院應當對上訴請求的有關事實和適用法律進行審查。本案當事人對于原審判決中確定的債權債務關系、債務本金、債務利息中除復利部分以外的內容均無異議，本院二審予以維持。二審主要爭議焦點是本案債務利息計算中是否應當包括復利內容。

最高人民法院根據二審查明的事實認定，建行沙河支行與源泰礦業在2004年第5號、2005年第10號《人民幣資金借款合同》中均約定了本案借款“計收利息和復利”的內容，上述約定系當事人真實意思表示，不違反法律、行政法規的禁止性規定，應為有效。當事人應當按照上述合同約定履行合同義務，建行金泉支行作為原合同當事人建行沙河支行的權利義務承繼人，主張源泰礦業支付包括復利在內的借款利息并無不當。源泰礦業關于拒絕支付相應復利的訴訟主張，違反了合同約定和誠實信用原則，最高人民法院不予支持。不僅如此，最高人民法院還認定建行沙河支行與源泰礦業關于本案借款計收復利的合同約定并不違反國家關于金融機構借款利息的相關規定。源泰礦業上訴中所依據的民法通則意見第一百二十五條規定的適用范圍限于自然人之間的借款，不適用于金融機構與法人之間的借款合同關系。源泰礦業根據上述司法解釋規定內容提出拒絕支付相應復利的訴訟主張不能成立。

綜上，最高人民法院于2009年作出終審判決，認定原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本案爭點與法律問題】

1.本案中二審法院審理的范圍與一審審理范圍是否相同？

2.兩審終審制適用的例外情形有哪些？

3.我國民事案件采取兩審終審的合理性及其弊端？

【評析研判】

兩審終審制度，是指一個民事案件經過兩級法院的審判即告終結的制度。根據該制度，某一民事案件經過一審法院審理后，當事人仍舊不服，其有權依法向上一級法院提起上訴，二審法院依法對案件審理后所作出的裁判是終局性的裁判，當事人不服的，不得再行上訴。我國自1954年人民法院組織法，將人民法院由三級改為四級，審級制度相應改為四級法院的兩審終審制，民事訴訟審級制度一直沿用至今。與我國相對應，大陸法系國家往往采取三審終審制。如美國和法國實行的三級三審制；英國、日本、德國實行的四級三審制。在這些國家，第三審均是法律審。即終審法院不重新認定事實，僅審理案件中的法律適用問題。我國由于采取兩審終審制，終審既是事實審，又是法律審。民事案件采取多重審級，是現代各國普遍采取的制度。案件多重審理，保證了審判質量，防止法官錯誤裁判，提高了司法公信力和權威性。案件多重審理，還給當事人充分的程序保障權，避免其民事實體權利被錯誤審判的侵害。

民事訴訟與刑事訴訟和行政訴訟不同，在有些案件中不允許上訴，實行一審終審：（1）最高人民法院直接受理和審判的一審民事案件；（2）人民法院依照小額訴訟程序審理的民事案件；（3）依照特別程序審理的案件；（4）依照督促程序和公示催告程序審理的案件；（5）企業破產案件。根據我國破產法的規定，在企業破產程序中，除了對不予受理破產申請的裁定和駁回破產申請的裁定可以提起上訴外，對于其他裁定不允許提起上訴；（6）申請宣告婚姻無效的案件。根據婚姻法司法解釋（一）的規定，對于申請宣告婚姻無效的案件，有關婚姻效力的判決一經作出，即發生法律效力，不允許提起上訴。

我國實行兩審終審制的理由，通常被認為包括以下幾個方面：第一，方便當事人訴訟，減少當事人訟累。我國的地域廣闊，在1991年以前，很多地方交通不便，如果審級過多，會給當事人的人力、財力和時間造成較大浪費，也容易使案件纏訟不清，使當事人雙方的權利義務關系長期處于不穩定狀態，不利于民事關系流轉和社會的安定。第二，兩審終審制可以使高級人民法院和最高人民法院擺脫審理上訴案件的工作負擔，從而集中精力搞好審判業務的指導、監督。第三，認為兩審終審制能夠保證案件的公正審判。[24]

如何構建合理的審級制度，是我國民事訴訟制度要解決的問題。2012年民事訴訟法修正時，明確小額訴訟采取一審終審，目標是提高訴訟效率。但學者對小額訴訟一刀切式的一審終審制還是有質疑的。有學者提出要實現有條件的三審終審，增加第三審為法律審，終審法院的小規模性，將保證我國民事案件法律適用的統一。

本案中，二審法院與一審法院在審理范圍上不同。一審法院河北省高院對本案的案件事實和適用法律都進行了審理，并作出了判決。最高人民法院審理范圍由于受到當事人上訴請求的限制，只對本案中復利是否合法問題進行審理，作出裁判。即本案中最高人民法院僅審理法律問題，對案件事實問題未做重新認定。

我國兩審終審制度，如前述是符合我國一定歷史時期需求的。但該項制度目前的弊端也是明顯的：終審法院級別過低。終審法院級別過低導致：（1）無法保障法律適用的統一。目前大多數民事案件的終審法院是中級法院，容易造成各地法官因對法律理解不同而適用法律存在差異。（2）終審法院法官容易受到當地人情關系的干擾，不利于公正審判。（3）不利于克服地方保護主義。（4）終審法院法官無法有效地糾正一審裁判的錯誤。

【延展訓練】

甲與乙合伙協議糾紛案[25]

1994年8月8日，A公司與B公司簽訂600噸軋機建筑工程合同，A公司將該工程承包給甲，甲又聘請乙為該工程的具體經辦人。600噸軋機工程于1994年8月18日開工，1996年2月竣工。甲、乙兩人于1996年3月20日簽訂協議約定，從1994年8月18日起到1996年3月19日止，所發生的工程利潤由兩人平均分配。此后雙方均向B公司收取了部分款項，乙于5月16日代表A公司與B公司達成“結賬說明”。1999年9月，甲向C市D區人民法院起訴，要求乙返還屬于其所有的合伙款項250530.21元并賠償經濟損失72000元以及返還侵占的機器設備。審理中，甲變更訴訟請求，要求根據審計確認利潤金額與乙平分利潤，并由乙返還其個人墊支款以及侵占的機器設備，放棄要求被告賠償經濟損失72000元的訴訟請求。雙方在以下幾筆款項上發生爭議：（1）乙是否私自占有148431.60元鋼材，甲認為乙于5月21日私自向B公司領取，而乙抗辯說這筆款項已交給甲，自己并未實際領過一根鋼材。（2）工程結算后至1997年10月16日止乙向B公司領取的價值295510.76元鋼材款，乙是否給付甲，而甲只承認收到47928.59元現金。（3）B公司交付給乙的工程款105000元中乙侵占了多少，甲主張自己實際只收到現金5000元。（4）乙主張對轉賣鋼材給E廠交付的202812.32元已交給甲，而甲只承認收到乙轉付的100000元現金。（5）審計報告顯示甲、乙拖欠A公司稅利費和管理費18362337元以及甲為該工程墊支113223.75元，乙認為該審計報告有錯誤且否認它的真實性。（6）B公司預付的470000元工程款中的15000元是否用于600噸軋機工程，甲認可其中455000元用于該工程支出，但“對乙1996年2月13日領用的1.5萬元是否用于該工程不清楚”。經過庭審辯論和質證，一審法院判決：（1）乙返還甲墊支款和利潤共計141378.51元；（2）乙給付甲稅利費、管理費183623.37元，由甲負責向A公司交納。

乙對該判決結果不服，遂上訴至C市中級人民法院。二審中，法院根據乙的申請，查明E廠從1995年11月21日至1996年5月3日分五次用轉賬支票匯入甲個人資金賬戶上合計155000元而非其口頭承認的100000元，因此中院變更第一項判決為由乙返還甲墊支款和利潤合計86378.57元，維持第二項判決。

乙對該項判決結果仍不服，向C市人民檢察院申請抗訴，C市人民檢察院認為法院判決認定事實主要證據不足，判決確有錯誤，于2003年5月7日對本案提起抗訴，并對上文所述雙方爭議事實之第1、2、4、5、6項提出抗訴意見。

2003年10月15日C市中院經過再審認為抗訴理由部分成立，變更二審判決第一項為由乙返還甲墊支款、利潤及甲還應分得的款項共計62414.28元，維持第二項判決。乙對該再審結果仍不服，向C市高級人民法院申訴，引起高院提審，2005年6月27日高院維持了一中院的再審判決。乙不服，仍申訴。

問題與思考：

如何理解本案反映的民事案件“終審不終”問題？

重點提示：

終審不終，當事人無法息訴服判，是本案的關鍵問題。終審不終使新中國成立后確立的二審終審制，在審判實踐中已名存實亡，甚至出現香港不認為內地的二審判決為終審判決的實例。探究終審不終的原因，在制度層面上來說，和我國再審制度、二審終審制有關。二審程序和一審程序一樣，都既是“事實審”，又是“法律審”，導致我國無法完全通過審級制度吸收當事人的不滿。當事人依法啟動再審程序后，案件進行再次審理，也動搖了二審終審。